曾經的朝陽村變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地,人一多就容易出事,高鐵站工地兩個工人居然因為打飯插隊大打出手。兩個都受了傷,但都不是很重,自認為吃了虧的那位不依不饒,不接受調解,只能和孫國康一起把他們送到花園街派出所。
剛把人移交給值班民警,邢主任打來電話。
韓朝陽跟正下樓的老領導打了個招呼,接通手機問:「邢主任,有什麼指示?」
電話里有點吵,邢副主任下意識問:「你在外面?」
「在花園街派出所,送兩個嫌疑人來的。」
基層民警,天天跟嫌疑人打交道。
邢副主任見怪不怪,沒再問下去,而是開門見山地說:「朝陽,你們巡邏隊不是一直沒掛牌嗎,局領導決定近期把牌子掛上,最好在國際馬拉松之前。想讓隊伍有凝聚力,掛牌就要有儀式感,要搞一個掛牌儀式。考慮到巡邏隊的情況比較特殊,最好請理大、六院和街道領導參加,你先去打聽打聽,看看蔣部長和街道顧書記他們哪天有時間,確定下來局裏發正式的邀請函。」
前段時間說不搞掛牌儀式,甚至想通過冷處理讓巡邏隊散夥兒,現在又讓搞,這不是出爾反爾嗎?
韓朝陽頭大了,苦着臉說:「主任,別人不清楚您不可能不清楚,領導們一個比一個忙,你有時間他沒時間,這個日子很難定!而且上次邀請過,人家排上了日程表,結果又說暫時不掛牌,您讓我怎麼跟人家開口?」
邢副主任豈能不知道像這種活動的日子很難定,因為領導們有沒有時間全靠碰,況且要請的是好幾個單位的領導,更重要的是前不久剛放過人家鴿子。但這是劉區長要求的,是政治任務,乾脆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你先去打聽打聽,掛牌儀式時間又不長,最多兩三個小時,想想辦法,等你消息。」
「主任……」
「就這樣了,我還有點事,儘快給我回復。」
說掛就掛,韓朝陽正鬱悶,手機又響了,低頭看看來電顯示,竟是許宏亮打來的。
韓朝陽只能跟站在一邊的劉建業歉意地笑了笑,舉起手機問:「許總,你有什麼指示?」
「什麼許總,說人話!」
「我說的不就是人話嗎,江城怎麼樣,氣候好不好,妹子漂不漂亮?」
「拜託,我是有老婆的人,江城的妹子再漂亮跟我也沒關係。」許宏亮忍不住笑了,隨即話鋒一轉:「說正事,你們局領導有沒有通知你巡邏隊掛牌的事?」
「通知了,邢主任剛打過電話。」
許宏亮抬頭看看對面的會議室,低聲道:「兄弟,我知道這事有點尷尬,但再尷尬咱們也得把掛牌儀式搞隆重點,要請的領導全要請到,街道這邊我負責,理大六院你負責,怎麼樣?」
韓朝陽糊塗了,禁不住問:「兄弟,你怎麼突然變這麼積極,是不是被收買了?」
「說被收買也行,既然你們劉區長給我們面子,我們不能不給他面子,畢竟人家是領導!」許宏亮笑了笑,又神神秘秘地說:「兄弟,如果早知道霍主任來頭那麼大,我早就去抱他的大腿了,結果被你搶了個先。不過沒關係,你抱上跟我抱上一個樣。」
「什麼意思?跟霍主任又有什麼關係?」
「馮局說霍主任幫你跟劉區長說好話了,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是不一樣的,別人說一百句也頂不上霍主任一句!」
「說具體點,到底怎麼回事?」
「你不是幫工程指揮部維穩了嗎,幫人家處理工傷事故,霍主任親自給劉區長打電話幫你請功,劉區長很高興,對你的看法一下子改觀了。」
「劉區長跟霍主任關係很好?」
「關係好不好我不知道,只知道霍主任來指揮部之前是市政府副秘shu長兼駐京辦主任,雖然現在不再是副秘書長,但負責的是重點工程。等幾個重點工程項目竣工,肯定會被委以重任,你說他的話有沒有份量?」說到這裏,許宏亮猛然想起件事,急忙道:「對了,掛牌儀式也要請霍主任參加,他離得近,而且天天去指揮部,肯定有時間!」
霍主任幫着說幾句好話,劉區長就能對自己另眼相待?
韓朝陽對此深表懷疑,但有一點是明確的,不管怎麼說劉區長既然要求搞掛牌儀式,說明他開始重視巡邏隊了,說明巡邏隊已經渡過了「生存危機」,這是一件好事。
「好吧,我等會兒去理大探探蔣部長的口風。」
「主要是蔣部長,等你消息,蔣部長只要同意出席,我們就根據蔣部長的時間定日子,定下日子再去請街道領導。」
「好,一有消息就給你打電話。」
………
劉建業站在邊上也聽出了個大概,拍拍韓朝陽胳膊,意味深長地說:「是金子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發光,宏亮說的那些因素可能存在,但一切主要還是你自己爭取到的。」
「劉所,你怎麼也打起啞謎了,爭取到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別揣着明白裝糊塗。」劉建業一邊帶着他往樓上走,一邊低聲道:「劉區長只是嚴厲點,不管對事對人都是高標準嚴要求,這不是什麼壞事,並且他一向對事不對人。」
「劉所,我對劉區長沒意見。」
「你敢有意見嗎?」劉建業忍不住笑問道。
「不敢。」韓朝陽想想也笑了。
劉建業正準備幫老同學安撫安撫這段時間被折騰夠嗆的老部下,結果老部下的手機又響了,韓朝陽看看來電顯示,苦笑道:「劉所,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工作要緊,接吧。」
「好咧。」韓朝陽接通手機,舉到耳邊問:「俊峰,什麼事?」
「韓大,我和苗姐逮着個小偷,剛送到新園街派出所,你知道我見着誰了?」
能聽得出來,吳俊峰很急,韓朝陽下意識問:「誰?」
「一個女的,二十歲出頭,看着特像成全救的那個女人!」
「在哪兒看到的,她人在哪兒?」
「就在派出所,好像是來報案的,剛進了辦案區。」
柳成全為救人獻出寶貴的生命,而他救的那個女人居然趁亂跑了,並且一直沒露過面。不找到那個女人,韓朝陽始終覺得柳成全死的不明不白,急切地說:「守在那兒,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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