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幕下,兩個人佇立在這座黝黑的山巒上,有白玉的階梯一路延伸,但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盡頭。
當星主說出他不聽這三個字的時候,連軒軼都能夠感覺到星主內心那輕微的嘆息聲。
是的,連軒軼都認為,誰在奧斯皇宮,誰在奧斯太子的位置上,誰就是真正的帝國繼承者。
所以不要為那些發生在自己記憶之前能力之前的事情所擔憂困擾。
但是奧斯羽生的堅持和固執,讓他生來孤獨與憂傷。
或許軒軼甚至懷疑,那個看起來就好像是瓷娃娃或者人偶一樣的精緻皇子會羨慕自己。
至少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世,甚至說當那一天軒軼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時候,他也不介意。
因為他甚至感謝星主,感謝星主讓自己認識了姐姐。
無論他和姐姐的結局最終是多麼的悲傷,但是認識姐姐這件事情本身,就是非常值得喜悅並且銘記的事情。
「好吧,那麼現在,我問第三個問題。」軒軼說道。
「關於九公主葉萱身陷新世界這件事情,星主在其中是不是起了相應的作用?」
軒軼沒有證據,但是只是單純的懷疑。
因為之前在分配新世界的利益的時候,最終葉萱拿到了最大的那一份,也因此最終成了駐守那個最重要的新世界的強者。
這也使得新世界陷落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逃離的機會或者說可能。
憑藉葉萱的能力,如果她孤身離開的話那個世界軒軼相信沒有什麼能夠真正能把他攔下來的東西。
但是當葉萱和她的第九軍團在一起的話,那麼就只能選擇保護她的子民。
要知道,如今的主世界去出征新大陸並不是單純就是一支軍隊,也包括了各種類別的工匠和農夫,他們需要在新世界建造貿易站乃至於港口,甚至有機會建立一個獨立在外的王國。
而這要取決於能否找到審核殖民的人口。
而面對軒軼的這個提問,星主笑了笑:「你以為呢?」
軒軼沒有想到星主竟然會將這個問題拋給自己。
「如果我以為這是星主的謀劃的一部分,那麼眼下,我就不會選擇回來了。」軒軼平靜說道。
星主點了點頭:「葉萱是我們世界的重要力量,在如今已經形成聯盟的前提下,我沒有必要為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而自斷臂膀。」
「新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在我們的預案之中,不過具體要怎麼處理,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所以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去處理?」軒軼問道。
星主看着軒軼,靜靜糾正了他的說法。
「不是你們,是我們。」
「大概你也忘記了,奧斯帝國屬於星海聯盟的一部分,所以而今第九軍團與葉萱失陷在新世界的事情,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全力以赴去應對的。」
軒軼平靜道:「我會去新世界,近期就會去。」
星主挑起眉毛,沒有說什麼話,只是注視着軒軼。
「是的,我會去新世界。」少年再次重複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所以,我希望,星主可以答應我,在這段時間裏面,您不會去做一些多餘的事情。」
星主笑了笑:「你並沒有可以要求我的資格,但是。」
「我可以答應你。」星主這樣說道。
軒軼點了點頭。
「那麼我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那麼你就可以離開了。」星主說道。
軒軼轉身就走,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我突然在想,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星主您會不會後悔,沒有在這裏將我成功的殺死。」
「這真的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呢。」星主這樣說道。
他張開手臂,老人哈哈大笑:「但是我想不會。」
「某種意義上,相比於奧斯帝君,你更是我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能力殺死您的話,我一定會嘗試。」軒軼沒有理會星主這個我是你爹的挑釁。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星主說的是真的。
這也是軒軼對於星主的情緒一直都很複雜的原因。
他一直在嘗試殺死對方,以前也好,這次也罷,乃至於未來,軒軼都會致力於殺死星主,不僅是因為星主是擺弄過他命運的人,不僅是因為星主是姐姐死去的最終幕後黑手。
但是軒軼不得不承認,星主給了自己命運重新軌跡,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他的星城給了軒軼完整的啟蒙教導,儘管這個教導無比的畸形。
但是這個教導本身是存在的。
「那麼,這也是我的因果。」星主笑着說道。
……
……
軒軼重新走出了那扇黑色的門扉,出現在了眾星之城的城外。
星懷藥在他的面前,少年身後是那延綿生長的白骨之花。
軒軼嘆了口氣,抬手打了一個響指,就看到他身後那肆意生長的白骨之花在那一瞬間全部凋謝枯萎,化為塵土。
然後軒軼抬頭看着星懷藥銀色的眼睛:「知事大人,我想看一下這座城。」
星懷藥向着軒軼讓開一條路,右手扶胸,向着軒軼平靜行了一個禮。
「您可以看自己所想要看的所有東西。」
軒軼點了點頭,然後向着前方的城門走去,身後推開沉重的包着鐵皮的木門,在木門之後,是整個繁華的城市與國家。
他已經闊別這座城市三年,原本這裏應該還有許多認識他的人類與朋友。
不過現在,應該已經沒有太多了。
少年如同幽靈一樣在城市中遊蕩,他來到暗星的大廈,來到那座遇到葉雅的噴泉前,來到曾經和葉雅一起去吃過飯的天一閣,也來到了那個低矮的已經只剩下廢墟的斗笠巷。
昔日種種,皆為塵土,斯盟斯誓,願隨風逝。
最終軒軼來到了天之塔前,
天之塔依然高高佇立在那裏,軒軼抬頭便能夠看到塔尖。
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如今已然太強,強到可以重新回到這座城市,再也沒有以天地為網羅要殺他而後快的悲哀。
不過軒軼並不感覺喜悅。
他還記得攀爬天之塔的感覺,但是此刻,他不需要攀爬,只需要張開火焰的雙翼,瞬間就可以升到天之塔的最高峰。
如果沒記錯的話,天之塔高一千零一米,真是一個奇妙的高度呢。
少年已經站在了天之塔的頂端,風聲呼嘯。
在這座城市,他已經沒有朋友。
「再見。」軒軼靜靜說道。
向這座城市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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