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事了。
真的壞事了。
感覺自己好心辦了壞事的周天,這時候,心裏簡直五味雜全,他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重重的,巴掌落在臉上,會使臉蛋子腫成豬頭的那種。
不過很可惜。
周天對鬼子狠,但對自己卻狠不起來。
所以這一巴掌。
最終沒有落在周天的臉蛋上面。
雖然沒有落在周天的臉上,但也引起了咖啡館內的一陣騷動,縱是騷動,卻也小到極點,有幾個人如看神經病般的看着周天。
他們這種宛如看神經病般的眼神,周天意外般的靈光一閃,緊接着他的腦海中,便泛起了除去前面兩種推測之外的第三種推測。
那就是無言的身份,是真的,他真的是那位不懼危險,將鬼子暴行給刊登在報紙上面的勇敢記者,只不過自己在與無言完成交談,臨出報社門的時候,被鬼子或者其他部門的人給盯梢了。
說實話。
之前僅有一種推測的時候,周天的腦海貌似還有些清醒,但隨着他腦海裏面第三種推測的泛起,周天的思緒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豈止亂了起來。
甚至還隱約有第四種推測將要冒出,這也使得周天瞬間頭大如斗,整個人都不好了,簡直快要崩潰的那種。
周天咖啡館頭大如斗的時候,距離他所在地很遠的地方,也有人在泛着愁,其實也不是犯愁,而是在挨着嘴巴子,這幾個挨着大嘴巴子的人,就是剛才跟蹤周天,但卻因為小報童的介入,最後跟丟了周天的那幾個年輕人。
「啪。」
「嗨。」挨了大嘴巴子的人,縱然臉被抽成了豬頭,但依然挺拔如松的站立在原地,手指併攏站立的同時,嘴裏還大聲的回應着對方,仿佛被對方抽了耳光,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情。
「啪。」
「嗨。」
「啪。」
「嗨。」
「啪。」
「嗨。」
「八嘎呀路,啪。」
「嗨。」
「八嘎呀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死啦死啦的,啪。」
「嗨。」
「八嘎呀路,你們這幫笨蛋,壞了老子的大事。」揮手抽了那幾個跟蹤周天,但最後卻跟丟了周天年輕人十數個大耳光的人,活動着自己稍微有些麻木的右手,朝着跟蹤周天的那幾個年輕人當中為首的一個年輕人咆哮道:「你這個豬頭,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如何為帝國建功立業?還如何為天皇陛下效忠?」
「嗨。」被抽成豬頭的年輕人,繼續挺拔如松的回道:「請閣下責罰。」
「我本來是想引蛇出洞,然後將其一網打盡,使得上海灘在沒有抵抗組織的存在,但你卻偏偏給我弄巧成拙辦砸了,跟丟了人不說,還壞了我的計劃,你說我該如何責罰你?」
「請閣下恕罪。」
「恕罪?現在恕罪還有用嗎?」
「我願切腹謝罪,以死謝罪,報效天皇。」
「切腹?你有那個資格嗎?」
「請閣下成全。」
「我們大日本皇軍戰無不勝,八天前,拿下了上海這個遠東第一都市,將它獻給了天皇陛下,但偏偏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蟲,妄圖螳臂擋車,以為暗地裏殺害我們幾個皇軍戰士,就可以令我們膽怯,他們想多了,也想錯了,我們皇軍是不怕任何威脅的。」說着話的鬼子,朝着屋內眾人揚了揚手裏的報紙。
他手裏的報紙,赫然刊登着南京城數十萬軍民誓與南京城共存亡,南京城城在,他們就在,南京城城破,他們就亡的新聞報道。
「這是zhi@na政@府喊出來的口號,南京城數十萬軍民誓與南京城共存亡,南京城城在,他們就在,南京城城破,他們就死。zhi@na政@府太天真了,以為這樣就可以保住他們的首都,南京可不是上海,我們勇猛的大日本皇軍或許用不了七天,就可以徹底的攻佔zhi@na政@府的首都。」手裏揚着報紙的鬼子,嘴角泛起一絲冷笑,「zhi@na政@府既然想要他們南京城的居民與南京城共存亡,我們大日本皇軍就應該滿足他們這個條件,不然我們大日本皇軍會被小看,我說的這些,你們明白嗎?」
「閣下,這樣會不會引起國際糾紛?」
「國際糾紛?在我們強大的大日本皇軍的武力威懾之下,所有的國際糾紛都是笑話。我們將拿下南京,繼而攻佔武漢、長沙、最後威逼成都,迫使國民政@@府繳械投降,但這所有的一切,要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我們需要一個穩固的後方,本來我是想借着報社這件事,將上海的抵抗組織一網打盡,然後可以令我們毫無顧忌之憂的去前線衝鋒。」手裏揚着報紙的鬼子,說到這裏的時候,將他的目光忽的放到了之前一直想要切腹謝罪的鬼子身上,「但由於你的無能,所有的一切,全部泡湯了。」
「我願切腹,以死謝罪。」
「我說過,在我們皇軍隊伍中,失敗者是沒有切腹資格的,切腹,只有那些真正的勇士才配,但你顯然不是勇士,你是笨蛋,是懦夫,是蠢豬。」手裏揚着報紙的鬼子,厲聲吼了一句,但緊接着他口風一轉,看着跪在地上的鬼子士兵,道:「但我可以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這件事如果成了,你除了不會死,還會獲得天皇的褒獎。」
「我願意。」
「呦西。」手裏有報紙的鬼子士兵,呦西了一句,然後邁步走到跪在地上的鬼子士兵的跟前,俯下身子,小聲交代了起來,「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你現在就去……」
花開兩朵。
各表一枝。
鬼子盤算着害人的時候,周天也沒有閒着,他一直坐在咖啡館,於晚上七點,華燈初上之時,才緩緩的離開了咖啡館。
此時,距離他進入咖啡館已經整整過去了五個小時的時間。
也就是說,周天一個人,一杯咖啡,一份報紙的在咖啡館內呆坐了五個小時,這個時間,就是周天自己也是沒有想到的。
但是不相信也不行,不管是他手腕上面的腕錶,還是眼前夜幕下亮起的路燈,都在無言的闡述着一件事情。
那就是周天真的一個人在咖啡館內呆坐了五個小時。
在這過程中,周天什麼都沒有干,一直靜靜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周天的身體看似沒動,其實一直在動着。只不過外人沒有看出來罷了,周天的大腦,一直在推斷着無言記者的真實身份,同時亦也在盤算着怎麼可以救下南京城無辜的數十萬民眾,唯一遺憾的事情,是他在這五個小時的時間裏,並沒有推斷出無言記者的真實身份,反而令他自己越來越糊塗,相應的,周天也沒有想出解救南京城數十萬無辜居民的辦法。
所有的這一切。
全都化為了周天的一聲嘆息,緊接着周天順着街道,向着自家方向走去。
吃一虧。
漲一智。
被人莫名跟蹤過的周天,這一次可是吸取了經驗教訓的,他前進的方向雖然是自己的家,但並沒有徑直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而是七扭八拐的胡亂繞着圈子,且在繞圈子的過程中,還時不時的停下腳步,借打量周圍環境的時機,看看自己身後有沒有跟蹤的尾巴,甚至有時候,周天還會在行走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二話不說的掉過頭,順着自己來時候的方向急走而去。
這麼做。
自然是為了以防萬一。
畢竟現在的世道有些亂,不管做什麼事情,還是保險一點的好。
畢竟小心沒壞處?
但是有時候,極其耗費時間,就如現在的周天,原本需要十分鐘的路程,愣是被他用了三十多分鐘,才勉強回到了自己的家。
到家的一瞬間。
周天整個人便呈太字形的癱倒在了床上,再然後他腦海裏面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如噴泉般的涌了出來。這些如噴泉般不斷湧出的奇怪想法,頓時令周天的大腦胡思亂想起來,其實也不是胡思亂想,而是由於思緒過於雜亂,顯得沒有頭緒而已。
無言的真實身份!
南京城裏面待救的數十萬無辜民眾!
上海灘囂張無比的鬼子士兵!
等等之類的問題,不斷的在周天腦海中浮現閃過。
恍然間,在周天手指觸碰到一個東西的時候,他腦海中雜亂的思緒頓時變得清醒了,也不是清醒了,而是眾多思緒中的一條,忽的佔據了上風,且在佔據上風的時候,將其他沒有頭緒的思緒給壓在了最下面,讓周天無法顧忌到而已。
這個佔了上風的思緒。
就是如何讓上海灘囂張無比的鬼子士兵不在囂張,而令鬼子士兵不敢在囂張的方法,貌似除了殺這條路之外,是在沒有其他路徑可走的。
而殺鬼子,無疑是要用到武器的。
現在。
殺鬼子的槍,就在周天的右手手指處,只要周天稍微勾一勾手指頭,就可將擱在一旁的步槍抓在手裏。
或許是這個想法佔了上風的緣故,或許是槍身上面傳來冰涼感覺刺激了周天的緣故,周天手微一用力,就把擱在床頭柜上面的步槍給抓在了手裏,隨後一拉槍栓,將子彈頂上膛,再然後他左手抓着槍身,右手抓着槍托,三點一線的瞄準了起來。
當然。
周天並沒有開槍。
在自己家開槍,根本就是傻子。
或許是為了過癮,周天手指輕輕的觸碰了一下步槍的扳機,但卻並沒有用力勾下,且在手指輕輕觸碰步槍扳機的時候,還用嘴稍微配合了一下,喊了一個「啪」出來。
之後。
周天用手拉開槍栓,退卻剛剛頂上膛的子彈,仔細的擦拭起了手裏的步槍,其認真的模樣,宛如是在面對自己的親密愛人般。
槍。
是戰士的第二生命,同時也是戰士的親密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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