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魔法紀年 章節451 偷家

    雖然費奇整天對在自己身體內寄宿那個靈魂「阿老頭，阿老頭」地叫，但那是個法師神，正經八百的重要神靈——放在其他任何一個世界都挺重要。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法師都需要學習才能獲得知識和力量，他們往往是掌握了「第一生產力」的傢伙，在任何社會都舉足輕重。

    只可惜阿老頭上面還有個強大神力的魔法女神，她還是所在世界最早那一批的主要神靈，不管是地位還是力量都穩壓其他大部分神。法師神阿祖斯不僅屬於被穩壓的這大部分神之一，他的神力和神職還是魔法女神提拔和分配的，在一段時期內還保持了伴侶關係。這種伴侶關係很耐人尋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作為伴侶的一方，阿老頭從沒有緋聞，更別說孩子了。

    雖然處於他所在神系的邊緣地位，但法師之神這個職位還是很重要的。說到這裏，不得不簡單介紹一下神職、神力和神格。神職就是「這傢伙負責哪些方面的工作」，神力就是「這傢伙對周圍環境有多大影響力」，神格就是「如何用等級的形式來確定他到底有多厲害」。

    阿老頭屬於弱等神力，他沒有繼續向上提升，感覺和魔法女神有很大關係。作為強大神力，魔法女神分出個弱等神力來影響不大，若是造一個中等神力而且還是法師之神，恐怕她也要掂量掂量是否會威脅自己了。魔法女神特別喜歡掂量掂量，來回掂量的結果就是：她還是要救阿老頭。

    她的探知首先遭到了地獄之王阿斯莫蒂爾斯的阻擋，無法進行下去。雖然非常討厭這個地獄之王，但魔法女神對蜷縮在地獄深處的這個強大對手無能為力。考慮到曾經以及過去很可能還需要和信譽優秀能力出眾的魔王打交道，她明智地放棄了硬剛正面的打算。

    既然探知法術遭到了魔王的妨礙，那麼她要找的人大概率就在地獄，而且和阿斯莫蒂爾斯有關。思考一下最近地獄發生的大事，沒有一個比得上血戰結束。阿斯莫蒂爾斯「用某種方法」將無底深淵扔進混沌之中，這改變了整個外層位面之間的關係。所有人都在想辦法警戒或抵擋到處出擊的魔鬼，但魔法女神敏銳地覺得，這個「某種方法」，應該和阿老頭有關。

    很顯然，要調查這件事就必須派出真正的精兵強將，畢竟踏足地獄這種事連魔法女神都不想干，何況其他？來做這件事的人必須有足夠的智慧，強大的實力和一顆向善的心靈，只有這三者形成穩固的關係，才能避免被地獄迷惑甚至侵蝕、墮落。於是，在經過來回掂量之後，她派出了喜歡穿紅色長袍的傳奇法師老伊，強大的術士小布，以及凱姓手持黑色長杖思維縝密的老黑。

    老伊是個非常聽話並深得魔法女神喜愛的男性法師——據說可以將「得魔法女神喜」這幾個字去掉，也不影響整句話的意思。而術士小布呢，則是魔法女神正經的女兒，她現在是老伊的妻子，生平做的最著名事件就是將一個全都穿着紅袍的邪惡法師組織連根拔起，殺了成百上千紅袍法師仍不足以泄憤，時不時還要去鞭屍。雖然脾氣暴躁，但她深愛着老伊。

    老黑是個嚴肅而認真的人，他從邪惡神器的影響下解救了老伊的姐姐，然後順便就多了個老婆，所以他也算是前一對夫妻的親戚。因為太了解他們兩個的特（揍）性，於是在接到這個任務之後，突然肚子很疼，隨後靈機一動：「在法術能力和智慧方面，現在顯然已經夠了。最好再找一個即便身處黑暗邪惡之中，也能嚮往善良、自由、光明、不拉不拉不拉的人，最好是戰士——或者遊俠——只要不是法師就行。」於是，他就去找了自己妻子的姐姐，通過各種關係，找來了小崔，一個真正黑皮膚的雙刀遊俠。

    這隻三人小組從地獄一層進入，一步步調查線索。他們去了位面強移咒的槓桿位置，但是沒有超脫平行世界的能力，看不出問題，自然而然地鑽進了死胡同。之後，他們不斷從魔鬼的傳聞中收集情報，一層層解密、分析，做出大膽的推斷，然後小心地求證，一次次撞得頭破血流。最後實在沒辦法了，他們準備從魔鬼領主這裏打聽消息。

    能夠與他們合作的魔鬼領主必須有大局觀，最好能夠懂得些魔法，這樣能夠避免雙方誤判實力從而引發不必要的衝突。於是他們盯上了魔貫光殺炮，認為這個法術武器的發明者和軍火販子足夠聰明，而且足夠重視利益。就在這誤打誤撞之下，他們找到了費奇的領地，並在這裏嗅到了阿老頭神力的味道。

    偵查、潛入、研究一氣呵成，只是費奇並不知道。他的精力全都放在永黎大陸的帝國和第二世界的魔鬼要塞上了，一場盛大的進攻需要他不斷關注。

    那一天，費奇正在接見工作組，對他們中表現優秀的人給予表彰。同時，在帝國第一年中出現的一些優秀農民、養殖戶以及工匠，這一天也是給他們發佈獎勵的時候。地獄騎士團和帝國衛隊的優秀戰士也不會落下，不過他們要再等上一天，明日才是他們獲得自己的獎章和獎金，外加在帝國內可以享受的一些特別優待的時機。這個頒獎周放在盛夏是再好不過了，外面的勃勃生機和皇宮內的熱烈場面遙相呼應，整個慶典的氣氛一下子被推到了高潮。

    費奇難得露出笑臉，這讓緊張了許久的內廷重臣們輕鬆不少。就在費奇舉起酒杯拉開宴會序幕，突然一陣劇痛從胸口襲來，他直接將酒杯扔掉了。一瞬間，各種防護法術被連鎖激活，五彩斑斕的光籠罩了費奇，但攻擊並非來自外部。費奇的靈魂遭到重創，傷害來自位於地獄的另一半，他這些防護魔法都沒有任何用處。

    費奇身體一軟就向旁邊倒下，山姆用肩膀墊在費奇身子下方想要托起他，結果被防護魔法直接炸飛。只有夏妮伸出手一把拉住費奇，那些防護魔法才沒有進行攻擊。她將費奇的一隻手臂扛在肩上，連忙問「怎麼了？該怎麼辦？」

    費奇看向夏妮的雙眼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他的胸口正不斷裂開。從破裂的傷口裏射出銀色的火焰，在場所有的施法者都感覺自己的法力受到嚴重影響。夏妮又把問題問了一遍，費奇勉強看了她一眼，然後藉助她的力量努力站起來，對所有人說道。

    「讓敵人把他們的傷害施加在我身上吧！我是皇帝，我擔着！」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大，已經快要將分成兩半。銀色的火焰蔓延開來，將費奇整個籠罩在裏面。他推開夏妮，踉蹌着，用微弱但堅定的語氣說道：「待我去處理他們，再回來！」

    一道銀色的閃光橫掃全場，眾人不由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只看到一個迅速關閉的空間裂縫，他們的皇帝陛下不見了。所有人都只能看向夏妮，希望皇后陛下能夠拿個主意。

    夏妮比誰都着急，比誰都緊張。她距離最近，又很了解費奇，剛才的傷口肯定不是第二世界造成的，更有可能是他在地獄的分身出現了重大問題。那是一個在神力保護下的分身，如果這都能遇襲，那麼敵人的強大一定非同以往，甚至可能是魔王阿斯摩蒂爾斯親自出手。

    唯一令她稍微安心點的消息是銀色的火焰，雖然它將費奇從內到外燒開，但那裏面沒有邪惡的氣息，估計不是魔王的力量。而且費奇也沒有給她留下「臨終遺言」，而是還有餘力去對他的臣民做出鼓舞，順便將矛頭暗暗指向第二世界。夏妮嘆了口氣，她用力抑制住悲傷和緊張，用顫抖的聲音對眾人說道：「繼續做好自己的工作，等他回來吧。這樣的襲擊你們是第一次見，但……之前費奇也遇到過許多次暗害了。」

    眾人義憤填膺，紛紛指責發動這一切的第二世界。他們安慰夏妮，都表示相信強大的皇帝一定能夠轉危為安，勝利歸來。夏妮在人群的包圍中只覺得頭暈目眩，她以身體不適為藉口匆匆離去，一個人回到房間，拿出真理雷霆女神的神像和聖徽，開始用心祈禱起來。

    費奇的靈魂遭受重創，比失去和分身的聯繫更加嚴重。他想要施展傳送法術離開，但是還沒等進入空間通道，他便被銀色的火焰完全吞噬。這種古怪的火併沒有多少溫度，連紙都無法引燃，但是卻能夠燒灼法力。當靈魂想要影響外界世界的時候，法力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原料。費奇的法術成了銀色火焰的燃料，並順着法力向他的靈魂挺進，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吞噬了他的所有法術。費奇在永黎大陸的身體無法保持形態，重新變為黑色的心靈塑形墨水並鑽進通道之中。隨後他的傳送法術也崩潰了。

    通過空間通道前往地獄的時候，他無力控制法術，無力做出反抗，而他的分身也在地獄被殺掉了。如此算來，那一時刻，費奇的確是被殺掉了。之後，阿斯莫蒂爾斯便有了感應，在他的授意下，一部分地獄的力量支援過去，開始對費奇進行復活。魔王非常清楚，費奇被殺是早晚的事情，他讓費奇一直活着，就是讓他擋在前面，成為一個緩衝區。不管是想要打擊地獄的，還是想將無底深淵釋放出來的，或者是想營救阿老頭的，都只能從費奇那裏下手。但不管怎麼折騰費奇，都不會影響到魔王本人。他只要付出一點力量，讓地獄復活那個深獄煉魔，就能無限消耗敵對者的力量。

    費奇這才死一次，實際上讓阿斯莫蒂爾斯有些驚訝，不過他的驕傲特質讓他沒有產生懷疑。『地獄的實力增強了，所有魔鬼領主都更難對付了，這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啊！』而且，相比於從位面槓桿中抽取的利益，用於復活一個深獄煉魔的消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完全沒必要多操這一份心。

    地獄第七層，費奇的領地。一把銀白色的長劍將深獄煉魔穿胸而過，釘死在王座上。魔鬼的頭顱被砍了下來，脖子上留下了整整齊齊的交叉刀痕。一團銀色的火焰順着長劍鑽入魔鬼體內，在它的內臟里不斷燃燒。那火焰從脖子的切口處冒出來，沖天而起。

    「你見過法力這麼強的深獄煉魔嗎？」小布看着沖天的銀火，對身旁穿着紅色外衣的丈夫說道。她用胳膊肘輕輕捅捅，然後壓低聲音：「難道剛才那個阿老頭是真的？」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手持雙刀的黑精靈遊俠還是聽的一清二楚。別說這個音量，就算是更小一些也沒問題，他甚至能聽清甲蟲是用左側還是右側足踏在葉子上。他沒有說話，沉默就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在黑暗和邪惡的地方。他用彎刀撥動地上的深獄煉魔頭顱，將它滾到一邊。那雙無神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讓他有些不舒服。

    「這個敵人不堪一戰。」黑皮小崔將彎刀入鞘，然後說道：「接下來要看你們的了，我的朋友。」

    「古怪，真的古怪。」作為三個人當中年齡最大的領導者，老伊皺起了眉頭。他上前一步，拿出煙斗，用銀火點燃，然後吧嗒吧嗒抽了起來。銀火猛然熄滅，只留下深獄煉魔的軀殼。裏面早就被燒得空蕩蕩、黑乎乎，和被雷擊後的老樹一樣。

    「殺死他看來不能解放法師之神的力量。那股神力顯然被更強的規則束縛在地獄裏，至少比軀體佔據要強多的。」老伊非常認真地說道：「現在我們必須考慮一個問題：能夠束縛住神力的規則究竟是什麼，那把無形之鎖在什麼地方，鑰匙又在哪裏，而且……」

    「而什麼且？」

    老伊的話被粗暴打斷，但是在場的三個人都有些羞愧。阿老頭的神力靈魂重新出現在深獄煉魔的無頭屍體旁邊，他的臉上、身上全都是焦黑的痕跡，這顯然是銀火灼燒後在他那裏造成的映射。「我之前就告訴你們，傷害這個深獄煉魔是沒用的，還會適得其反！你們誰聽了？誰聽了！」

    「您很可能是在敵人的脅迫下說的這句話，也有可能那是利用您形象做出的幻術欺騙。」

    「小布，你的疑心太重了，已經把腦子都壓沒了吧？」阿老頭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見到什麼人都覺得被脅迫、是幻術，那你見到老伊的時候，二話不說就用銀火燒啊！」

    老伊嘴唇顫抖、默不作聲，他的眼中飽含淚水，但被煙斗的霧氣遮擋，還迅速地被體溫蒸發掉了。

    「接下來怎麼辦？深獄煉魔都死了，卻還沒能完成任務。」小布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說道。

    「深獄煉魔死了？這是個地獄領主，他很快就會復活。」阿老頭嘆息道：「每一個地獄領主在領地內都像是類神一樣，而這個尤為特別，說他是神也沒什麼問題。」

    「啊，我懂了！」小布微微一笑，眼神中放射出興奮的光芒。

    黑皮小崔輕輕嘆息，雙手放在彎刀的握柄上。這一路走來，這種眼神都讓他形成條件反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