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起床了,今天該去學校報名了。」門外傳來了母親的呼喊,這聲音如此的健康和年輕,讓陳俞安不由得有些失神。
是了,今天是2000年,陳俞安才十六歲,母親也剛剛過四十歲,家裏也還沒有發生那麼多的變故,父親工作穩定,陳俞安學習成績很好,除了家裏用錢稍微有些緊張,母親根本沒什麼需要發愁的,天天臉上掛着幸福的笑容。
「哦,知道了,這就起來。」陳俞安懵懵懂懂的應了一聲,在床上坐了起來,轉頭一看,母親已經將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了椅子上,嶄新的牛仔褲和一件長袖襯衫,套在身上活動幾下,衣服不長不短十分地貼身。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還是母親啊,為什麼當年我就沒意識到呢?陳俞安鼻子有些微微發酸,聽到臥室里的響動,母親知道他已經起來了,「我出去買菜,早餐錢給你放餐桌上了,一會兒先去學校看看分在哪個班,要多少學費,回來再給你。」
「知道了。」陳俞安說完趕緊穿好鞋襪從臥室出來,可惜這時候母親已經出門了,父親好像也早就上班去了,家裏就只剩下他一個,靠近門口的餐桌上放着十塊錢,這是陳俞安五天的早餐,在2000年的秦山縣,每天兩塊早餐錢已經可以吃的很好了。
陳俞安的父親在秦山縣的一家國營小廠做財務,工作本分收入尚可,在下崗潮進入到這座小縣城之前,陳家的日子在本縣還算不錯,他一個人的工資也夠養家;可惜等到明年下崗之後,陳家的生活就一落千丈,此後兩年陳俞安就沒穿過新衣服,早餐錢也降了一半,為此沒少受同學的嘲笑。
也正是在這時候,他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拼命學習考上省城的大學,在校期間就開始尋找賺錢的機會,經過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磨難之後,他終於獲得了成功。
不着急,還有一年多時間呢,這些時間足夠自己改變家裏的經濟狀況了,既然已經重生了,陳俞安就不會再讓家裏為錢發愁。
從家屬樓的後門出去,就來到了縣城的主街上,秦山縣是座山城,面積並不大,從他家到縣城唯一的高中步行也只要十來分鐘而已。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街邊的商店裏傳來了屠洪剛的歌聲,這兩年正是他最火的時候,這首《精忠報國》也入選了1999年的十大金曲。
街道兩邊大多是些低矮的房屋,有些甚至還是磚瓦房,最高一棟樓也才不過六層,是縣政府的接待賓館;如今這個時代,沿海地區已經逐漸呈現出發達的景象,而在內陸山區,變化卻要遲緩的多。
「陳俞安,你咋才來啊,趕緊吃點東西,我們去操場踢球去!」等到了學校門口,就開始有人和陳俞安打招呼,順着聲音看過去,原來是和自己小學、初中一路同學過來的於江峰,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傢伙到了高中也還是和自己一個班。
「等會兒,我先看看我被分到幾班了!」記得好像應該是一班,也不知道這次重生有沒有引起變化。
「我剛都看過了,我和你都在一班,和咱們同一班的還有蔣進、寧強,學費書費啥的加起來375塊一學期,現在排隊交錢的人多,咱們還是老辦法,等明天下午時間快到了再過來。」於江峰勾着他的肩膀說道,他們的初中也是在這所學校讀的,這些都熟得很。
「先去班裏看看吧,看看有那些熟人和咱們一個班。」這些同學裏,有些自從大學畢業後就再也沒見過,陳俞安有些懷念了。
「也是,人多點才好踢球。」於江峰卻是會錯了意,「咱們班在二樓最東邊的教室,我帶你過去。」
秦山中學如今也只有兩棟四層的教學樓而已,供初中、高中一共六個年級三十個班使用,在兩棟樓的後面,則是磚瓦的學生宿舍,還有幾棟四層的教師家屬樓,教師家屬樓的後面是土質的操場,操場上安放着幾個破破爛爛的籃球架,種着片稀稀拉拉的草皮。
這樣的條件放到後世,怕是連鄉鎮希望中學都比不上,可如今卻是秦山縣最好的中學,而且還是全省的重點中學。
來到二樓放眼望去,樓道里、教室里站着不少學生,從這些學生的穿着氣質明顯可以看出分為兩個群體,那些穿着較為時尚,忙着呼朋喚友大聲說話的大多是縣城出身的孩子,而那些衣着樸素,眼神之中帶有一絲因為剛剛來到新環境而產生的新奇和謹慎的則是各個鄉鎮中學考進來的鄉下學生。
這兩個群體的數量約莫對半開,在這個時代,鄉鎮中學的硬件設施雖然
不怎麼樣,可還是有一些經驗豐富、認真負責的好老師的,所以也能培養出一些好學生來,再過上幾年,鄉鎮中學的硬件設施雖然上去了,可由於教育產業化的緣故,好老師紛紛被挖走,到那個時候,這所高中里鄉鎮中學出身的孩子也就越來越少了。
「小強,哈哈,咱們又是一個班兒,等排座位的時候咱倆坐一張桌子好了,蔣進,你去和陳俞安坐吧!呦,你這傢伙怎麼跑到二班去了啊?」於江峰熱情的和熟識的同學打着招呼。
而陳俞安則靠在樓道的護欄上,安靜地打量着這些同學,那個個子矮小、衣服還打着補丁的鄉下孩子叫徐源,從入學第一次考試,就沒有落出過年紀前五,日後考上了北大,在京城安家,實現了階層跨越。
那個趴在欄杆上和人大聲開着玩笑的胖子叫肖航,學習成績不怎麼樣,卻是敢闖敢拼,日後自己開公司也掙下了數千萬身家。
那個皮膚黝黑的女孩子越長越出落的標誌,日後成了省電視台的主持人;那個有一對可愛虎牙的小女生出國在紐約定居;那個嘴角有傷疤的男孩成了某跨國企業的高管......
當然,還有他,本屆學生除了陳俞安之外最出色的一位,陳俞安的目光落在了三班教室門口那個瘦高孩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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