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弒天劫 第四章 順逆心訣

    「呼——吸——」

    深沉陰暗的古洞之中，忽然傳來長長的呼吸聲。搖曳不定的燭光照耀下，赫然看見一位白髮少年盤膝而坐，雙手不斷擺動，凝結出各種奇異的結印，而隨着他手勢的加快，原本沉靜的古洞竟然隱隱有些躁動，無端而來的輕風，帶起一地的塵埃向着白髮少年靠攏而去。

    而在另外一個角落，一個看上去極為狼狽的蒼老身影盤膝而坐，雙目之中泛着熠熠神光，靜靜地注視着正在練功的少年。

    赫然就是浪子無名與神秘老者。

    「呃——」忽然，古洞中傳來一聲痛呼。只見正在練功的浪子無名突然收住結印的雙手，口中忍不住突出一口鮮血，血呈紫黑之色，散發着淡淡的腥臭異味。

    浪子無名睜開眼睛，無奈搖搖頭，為自己的再次失敗感到有些失望。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不遠處的蒼老身影。

    「嗯，不錯，盪天神訣乃武林之中至高心訣，想不到你短短數日時間，便已能學的幾分火候，實屬難得！」老者無視浪子無名投來的求助目光，自個兒搖頭晃腦地說道。

    「可是，師父，我現在修煉的並不是盪天神訣啊！」浪子無名有些無力地喊道。

    「為師知道，你當然不能直接修煉盪天神訣了，但是你現在修煉的這種一順一逆的特殊修煉法訣不就是參照盪天神訣來的麼，何況你現在所用的順逆修煉之法，更是前無古人，你能做到活到現在，堪稱資質過人，該足以**了。如果你身體正常，能夠正常修煉盪天神訣的話，為師敢保證不出五——呃，十年，你就能成為天下一流的高手。」老者一副自我陶醉的樣子，侃侃而談。

    「師父，那是如果，現在怎麼辦？」

    「嗯！」看到浪子無名着急的模樣，老者終於意識到自己說的偏題太遠了，只好乾咳一聲，說道：「盪天神訣乃是依循天地秩序的運行規律所創，是依靠吸納天地之間清聖純淨的太陽能量，通過提煉運化，轉化為自身源源不絕的真氣，乃屬清聖陽剛的功法，這種功法所提煉的真氣極為剛猛，衝擊力很強。而你的經脈特殊，極為脆弱，就算是把吸收的能量一分為二，按照順逆正反的不同方式運行，依然會對你的經脈產生傷害。而且這種傷害會隨着你吸收的能量增加而增大，這就是你屢次失敗的原因。」

    「嗯！」浪子無名緩緩點頭，這幾次失敗的原因，確實都是因為每次他運行真氣時，那剛猛的真氣都會對行經的經脈造成極大威脅，甚至到最後有破脈而出的趨勢，逼得他不得不強行收功，以至於功敗垂成。看來，修煉武功，終究只是一場美好的夢罷了！浪子無名無奈的眼神中，透着淡淡的絕望。

    「萬物有生便有滅，凡事有法便有破！男兒該當志遠意堅，哪能輕易放棄。」看到浪子無名灰心絕望的眼神，老者忽然高聲喝道，語氣之中透着一股威嚴與淡淡的怒意。

    是啊，必死之局，自己尚且能復生，天地之間本就沒有絕對的事情，面對困難，自己尚未努力，怎能輕言放棄呢？

    浪子無名心頭百轉，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那段充滿譏笑與冷眼的時光，面對命運安排的無盡痛苦，自己尚有逆天改命的決心，尚有永不服輸的氣魄。到如今，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讓自己怯懦了麼？

    自問間，一股豪氣頓生。浪子無名眼神重新閃動着異樣色彩，堅定而決絕。

    「師父，告訴徒兒該如何做！」

    「好，這才是我的好弟子。」老者看到浪子無名的模樣，終於點點頭，隨即說道：「盪天神訣是因為剛猛，才會威脅到你經脈，那麼再找一種陰柔一些的內勁，兩相綜合，牽制互補之下，或許可行。」

    「師父的意思是，另外修煉一種陰柔一些的功法？」浪子無名若有所悟地問道。

    「是需要另一種陰柔一些的真氣，這樣的話，你體內將有一剛一柔一陰一陽兩種真氣，二者一順一逆，一正一反，正好可以相互牽引，相互限制不至於完全對你的經脈施壓。同時你體內的經脈雖然極為脆弱，但是經過十多年來毒素的浸蝕淬鍊，也有一定的韌性，若再經過兩股不同真氣的衝擊淬鍊，也許能變得比常人更為堅韌也說不定。」老者的話語很慢，聲音極輕。但每一個字落到浪子無名的心中，都好似鑼聲鼓響，令他心弦巨動。

    「不過，整個神州武林這千百年來，雖不乏陰陽雙氣同修者，卻從來沒有人按照順逆正反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同時運行雙氣。所以，同時順逆運行雙氣的結果也許能為你換取生機，也許會讓你瞬間滅亡，也許還會有第三種可能。一切都是未知之數！」說到此，老者突然沉默，不在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雙目緊盯着浪子無名。

    整個古洞，突然陷入了一種令人壓抑的沉靜。

    「哈！」突然，浪子無名輕笑出聲。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說道：「師父，請您傳授我另外一種功法吧！」

    「沒有，為師這一生雖見識過無數頂級功法，但是能和盪天神訣相提並論的，卻一個都沒有。」

    「呃——」

    聽到老者那有些不負責任的話語，浪子無名瞬間崩潰，只好翻着白眼，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不過，好在你現在修煉的也並非就是原本的盪天神訣，加之你體內有一絲寒冰真氣，而且血液之中的毒素乃是吸收月華而成，這些正是你最好的陰柔真氣的資源。」

    「師父的意思是？」

    「無需再學其他功法，你只要按照之前順逆運行真氣的方式，順運盪天神訣真氣，逆運你體內的寒冰真氣以及血液之中的月華之氣，便能實現雙氣同修，順逆並行。」

    「嗯！」到得此時，浪子無名已經心領神會，隨即緩緩坐下，雙手慢慢幻化，開始創造他空前絕後的修煉功法。

    融合了盪天神訣中天地秩序的運行規律，按照自己了解極深的陰陽調和互補的醫學原理，浪子無名無畏地嘗試着。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將會獲得新生，或者是邁向毀滅。

    一邊，老者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着，深邃的雙眸中閃動着一抹異彩，他同樣想知道：陰陽雙氣同存一體，順逆而行，浪子無名是會打破常規，創造出前所未有的全新武學；或者是湮滅於古老相傳正反不融陰陽相剋的不變定律之中。

    絕對的靜默之中，時間緩緩流逝。

    浪子無名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純熟，越來越複雜，詭異。深沉的古洞之中，也同時傳出浪子無名那漸漸凝重的呼吸聲……

    「呃——撲——」

    突然，古洞之中傳出悽厲痛苦的**之聲，如孤魂悲嘯，如野鬼哀歌，悽厲刺耳，盪人心魄。

    幻滅不定的燭火之下，只見浪子無名手中結印不停，身上的衣服飄飛舞動，在空中獵獵作響，一頭長髮更是漫空亂舞，無風飄揚。俊逸的臉上此刻因為極度的痛苦而扭曲變形，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滑落，墜地有聲。

    此刻的浪子無名，口中不斷發出痛苦的**，呼吸沉重而混亂，看上去極為恐怖。

    「嗯？這是——真氣不穩、逆沖、混亂之象？」神秘老者眼見浪子無名的模樣，不禁驚呼道。

    浪子無名此刻早已無心顧及老者的驚疑，他體內正在經歷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一剛一柔，一陰一陽兩股不同的真氣在體內按照順逆正反不同的方式運行過後，不僅對脆弱的經脈進行了一次衝擊與淬鍊，而且在吸收血液之中的月華之氣的同時，也同樣吸收了奇毒之中的毒素，奇怪的是那奇異的毒素非但沒有排除逆沖，反而與真氣進行了很好的融合，也就是說浪子無名體內的真氣已經不是純粹的真氣能量，而是帶着奇毒的變異真氣，這些當然是之前的他和神秘老者無法預料得到的，當然，這些雖出乎意料之外，卻並未對浪子無名的運功產生什麼影響。

    令浪子無名發出痛苦哀嚎的，是因為兩股不同真氣的相遇匯合。兩股完全不同的真氣在浪子無名的控制之下，按照不同的路線在運行，最後從一正一反兩個方向衝擊心臟，那裏有大量凝固的毒素，若能將那些毒素融化並吸收入兩股真氣之中，那麼浪子無名的「不治之症」或許會有轉機。

    然而意外的事情是，當兩股真氣終於在心臟之中碰頭，終於爆發出令浪子無名痛苦不已的大戰。陰陽對立，水火不容，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此刻在浪子無名體內，陰陽雙氣正在暴亂之中，雙氣互相消融，彼此吞噬，暴亂不已，無論浪子無名如何努力，也無法控制陷入狂暴混亂之中的雙氣，而失去控制的雙氣，不僅迅速融化吸收浪子無名心臟之中那些凝固的奇異毒素，同時不斷地衝擊着浪子無名的經脈和心臟，隨時都有突破經脈而出的可能。

    「呃！啊——」

    忍受着無匹劇痛的浪子無名堅守着最後的心智，手上結印加快，試圖重新控制暴亂的雙氣，然而即便他最清楚陰陽既能對立也能互補的道理，但此刻依然無能為力。畢竟就在幾天之前，他還只是一個不諳武功的「廢物」，短短几天時間便想很如意地控制體內混亂的真氣，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不妙！」

    就在浪子無名痛苦達到極致，即將昏死過去的時候，神秘老者忽然伸出雙手，如閃電般迅速在虛空中運化，隨即一個複雜詭異的光圈在半空中凝成，然後迅速印在浪子無名的身上，隨即消失不見。

    「啊——」

    於此同時，浪子無名一聲狂吼，響徹整個古洞。

    「抱元守心，順逆心訣！」神秘老者大聲說道，聲音之中暗含內力，灌入浪子無名雙耳，直通浪子無名意識深處。

    「呼！」隨着一聲長呼，浪子無名雙手不停，滿臉的痛苦之色漸漸散去，長發披散肩頭，現出平靜之下極為俊逸的臉龐。

    「呵——」神秘老者一聲輕笑，用極為疲憊的聲音說道：「沒想到，老夫第二次用天水神印，竟然會是在這等重傷的情況之下，而對象竟然是一個未滿十五歲的少年，更為可笑的是受印者是老夫的弟子。呵呵——哈哈——」

    說到最後，老者忍不住狂笑出聲，如瘋，似狂，久久才漸漸收聲。

    隨後，天地靜默，古洞沉靜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