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山的話,讓小木匠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之後,方才問道:「只是搜集我的消息,還是說其他人也有?」
徐青山老實回答:「除了你之外,還有汪秘書身邊的董惜武,以及王紅旗。」
得,龍脈三子。
小木匠已經提前從李夢生那邊得到了消息,所以並不驚訝,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搜集我的消息,也許只是對我感興趣,並不是想要對付我呢……」
他不願多提此事,所以淡化處理,但徐青山是老實人,並沒有聽出小木匠的話中之意,而是認真地說道:「不一樣,駐紮在法螺道場的那幾位空降人員,已經對道場的所有成員下了死命令,說一旦有你的消息,不計任何代價,立刻匯報給他們,總部重重有賞……這架勢,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目的。」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小木匠也不好再裝傻,只有給徐青山吃定心丸:「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找到我的。」
事已至此,小木匠也沒有好意思再作停留,於是與徐青山又說了兩句,隨後告辭離開。
徐青山身體不便,沒有親自送他,不過還是叫了心腹之人,一路送出了山門。
離開了這一片山林石陣,小木匠回望遠山,忍不住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來。
他之前以為這法螺道場是屈孟虎的基本盤,是絕對可以放心的地方,但沒想到它也即將淪陷,成為了邪靈教總壇手中的獵物。
想起今日之遭遇,小木匠忍不住回想起了當年與屈孟虎分別之時的情形來。
當時的屈孟虎意氣風發,想要憑藉着一己之力,去改變魚龍混雜的邪靈教,對其寄託希望,想要讓它變成民族崛起的推動器。
但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失敗了。
不能說是他不夠努力,又或者說是沈老總欺騙了他。
想一想,屈孟虎敗給的,恐怕是人性的弱點。
趨利避害。
人們總是關心對自己利益相關的事情,而不願意去改變自己,讓屈孟虎就算是有萬丈豪情,最終也是無濟於事。
這天下,終究不是一兩個滿腔熱血之人,就能夠改變得了的。
想到這裏,小木匠忍不住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來。
那個原本滿頭秀髮,最終全部禿了的男人,他現如今,是否還在堅持着自己的初心呢?
如此思索着,小木匠不由得忍不住冒出了那一把魯班尺來。
這幾年的時間,他有一半,是在魯班尺開啟的那個秘境之中度過的。
秘境的盡頭是什麼呢?
他沒辦法說給別人知曉,不僅僅是他不能說出口,也是因為別人無法理解其中的奧義……
屈孟虎或許懂得這些,畢竟那個地方最核心的東西,便是他最擅長的玩意。
在那樣的地方,更能夠理解這世間最底層的規則認知,從而也能夠攀上更高的險峰,成為更好的自己。
小木匠不知道魯大是否去過哪裏。
但小木匠可以肯定一點,如果魯大去過那裏的話,那麼他現在或許還活着。
魯大或許正在這世間的某一處角落,盯着自己呢……
因為去了那裏還能夠返回這世間的人,即便是對上半神,也就是國人所說的「地仙」,應該也不會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吧?
良久之後,小木匠將魯班尺握在手心,隨後收了起來。
他見過了這世間許多的風景。
而別人卻並不知道。
這件事兒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畢竟「眾人獨醉我獨醒」,無論如何,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但,也很容易讓人迷失自我……
事實上,小木匠也一直徘徊於迷失的邊緣,無數次的自我懷疑和否定,以及質疑這世間的一切,讓他近乎於崩潰了去。
這半年多來,他與顧白果一起,陪着梁林兩位走遍各地,其實也是一種自我修行。
精神上的修行,對於小木匠而言,比任何都要重要。
他需要找尋自我。
這才是最根本的東西,而不是經歷一些事情,或者得到什麼收穫之類的瑣事……
一個男人的成長,才是核心。
茫茫林原之中,這個男人緩步走着,風起,落葉在他的身邊打着轉兒,仿佛他就如同一棵樹木那般。
沒有人知曉他曾經的過往,但小木匠卻一直記得,他或許有過許多的名字,什麼魯班聖手、什麼甘墨、甘十三……但自始至終,他的內心,都只有一個。
小木匠。
或許多年之後,人們只會記住他手中的舊雪刀,而不是那雙可以雕刻一切的靈活雙手,但這些都無所謂。
他記得就好。
十日之後,大江東去,滔滔岸邊,小木匠與一個腦袋大、脖子粗的胖大和尚碰了面。
這兩人,也是多年未見面了。
寒暄過後,小木匠也是直接開問:「大師,我妹妹現在如何?」
這位笑呵呵如彌勒佛一般的胖大和尚,卻是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戒色大師。
戒色大師笑着說道:「你覺得如何?」
小木匠感覺到了對方話語裏面的刺兒,有些意外,開口說道:「我……不知道。」
當初他與顧白果從大雪山下來之後,便直奔了藏邊去,想要找到戒色大師,以及他那妹子,了解一下近況,結果他妹子根本不給機會,完全就避而不見,而戒色大師更是與他擦肩而過,遠赴青海去了。
很顯然,那個附身在了實驗體一號身體裏的女孩兒,即便是深受佛法教化,但最終還是沒有釋懷,做不到放下。
小木匠失望而回,此刻碰見戒色大師,又忍不住地問了。
戒色大師依舊沒有給他答案,甚至連揭語都難得說出來,連忽悠的勁兒都沒有了。
心病,有時解於頓悟之間,也許就是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兒……
這件事情,強求不得。
不過小木匠卻覺察出了戒色大師心中的怨氣,忍不住問道:「這是誰招惹你了?」
戒色大師指着他的鼻子說道:「你。」
小木匠一臉無奈,說道:「我?大師你別開玩笑了,我哪裏敢招惹你?」
戒色大師憤憤不平地說道:「你認識那個叫做李夢生的傢伙吧?」
小木匠點頭。
他不但認識,而且還挺熟,甚至還在不久之前見過面,吃過飯,聊過天……
但這又怎麼了?
戒色大師罵道:「那牛鼻子到處與人唱誦,說什麼『盛世佛門香火旺,道士修行深山藏;亂世菩薩不開眼,老君背劍救滄桑』,你聽聽,這是什麼屁話?天底下哪有這麼斷章取義的話語?我這次過來,就是要找那牛鼻子理論理論,讓他知曉佛爺並不是好惹的……」
得,敢情這位是在為佛家打抱不平呢?
涉及佛道爭端,小木匠秉承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原則,緘默其口,不發表意見,只是淡淡地笑着。
笑了一會兒,戒色大師終於不鬧了,而是與小木匠聊起了兩件事情來。
這第一件,乃洞庭深處,湖光山色連成一片,卻有真龍浮現而出,此事有不少人知曉,故而吸引了不少修行者前往探查,想必定然是一場大事件。
不知道有多少人將會於這一場亂事之中失去性命,又不知曉有多少人能夠從中得利……
對於此事,戒色大師也是有想法要去瞧一眼的,畢竟佛經典籍之中,那真龍乃天地之橋樑,溝通仙佛,接引彼岸,今生若是能夠見到,他說不定也能夠立地成佛。
事實上,打着這主意的人不知多少,他一路北上,就瞧見了無數波的江湖人,成群結隊地開往那浩蕩洞庭湖。
就算是不能見到那真龍,他若是能夠阻止幾場爭鬥,挽救幾條人命,也是值當的。
畢竟他這和尚,也是濟世救人的那一撥。
聊完這些,戒色大師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來。
魯東鳳城境內的黃河,最近出土了一物,此物高達一丈,三足落地,兩耳朝上,四面皆是神人獸面,全身青銅,遍佈甲骨符文無數……
傳聞此乃九州山河鼎。
相傳夏朝初年,夏王大禹治洪水後,劃分天下為九州,令九州州牧貢獻青銅,鑄造九鼎,將全國九州的名山大川、奇異之物鐫刻於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徵一州,並將九鼎集中於夏王朝都城。
此乃九州山河鼎的來歷,正所謂一州之地,養一山河鼎。
鳳城黃河出土的這鼎,據說是青州鼎。
修行界曾有讖言,叫做「太平盛世鼎藏水,大爭之世水無形」,講的就是這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之時,那九州山河鼎難以鎮壓氣運,便會在世人眼中顯露出真身來。
此物若是落到英雄豪傑之手,便能夠匡扶天下,濟世救民;而若是落到了惡人手中,那麼就會逆轉乾坤,令生靈塗炭……
至於落到了異邦之人手中,那結果……
神州破碎?
當然,傳言是傳言,當不得真,但據戒色大師在魯東的老朋友告知,那一物,已經在魯東大地掀起了腥風血雨,各方勢力就此糾纏,不知道有多少人慘死其中。
而且據說連日本人,都摻和了進來……
說完這些,戒色大師長嘆一聲,說道:「每逢國難,妖邪輩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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