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入天荒 第6章 天行健

    迎風劍。

    風起於淵，臨風指劍...

    秦知一練習起劍術，有些人，做什麼事情，似乎是天生就適合的。茶劍在秦知一手中，迎風刺出，身姿灑脫，端的十分流暢好看。

    身影閃轉騰挪，與劍融為一體，有種渾然天成之感。

    似乎這一刻，舞劍的不是凡人，而是一個極為輕靈的劍靈。

    木老人兩年前，曾說過，秦知一的劍術，已算入門，過了年關，在一個陽春逝雪的日子，木老人又說過，秦知一的劍法，已算初入精通。

    練劍之道，十年磨一劍。

    而秦知一練劍，算是十歲開始，這些年，木老頭的本意之一，其實並不願看到秦知一過於痴迷於劍，

    畢竟，秦知一不能修煉，而且，過於痴迷練劍，會誤了茶道。

    如果修煉確定了沒有前途，那麼，茶道以後就是秦知一的立身之本，其用心，也算出於好意。只是結果，卻似乎更讓他意外。

    秦知一還算能恪守本心，雖痴迷於劍，但是在茶道上，也頗為用功，恪守規矩，在他能做的範圍內，都做得了很好。

    在木老頭心裏，對秦知一算是很滿意的。

    曾私下念叨過，如玉少年，莫過如此，實堪大用啊。

    ...

    秦知一在練劍的時候，一名綠衣女子，從白露山莊出，走上雲橋，往山崖而來。

    女子約莫十五六歲，名絮兒。是梁諾諾的貼身丫鬟，也是柳茹的陪嫁小婢。基本也算是在白露山莊長大。

    女子十五六歲，如花似柳，衣決輕飄，很有風采，

    氣質和睦，眸如秋水，溫婉而秀美，極有姿容。

    女子款款而來，瑤步走過雲橋，上了貢山，到了東崖，看着秦知一在練劍，則面有微笑的立在一旁。

    未曾打擾。

    秦知一練劍入神，過了約小半個時辰，日常的十次練劍完成，方是停了下來，汗水沾滿額頭，浸濕麻衣。卻顯英氣。

    「絮兒姐。」看到絮兒翩翩的站在那邊看着自己，秦知一略覺尷尬，打了聲招呼。絮兒淺笑，身子微微小福。

    「莊主令奴婢過來。告知公子，三天後，將和小姐一同前往雲澗國，時間緊湊，慣有的上祖山，請茶種，就定的今天晚上。」

    「請公子有所準備。」

    「好，明白了。」多謝絮兒姐傳話。秦知一微覺拘束，這絮兒什麼都好，就是太講禮數，平常對自己一口一個公子，可實際，自己在白露山，也算個下人。

    「絮兒姐，坐下喝碗茶，我給你煮。」

    「不用了。奴婢回山莊，還得準備晚膳，請公子記得不要誤了時辰。」

    絮兒說着，又略施一禮，然後翩翩然的往山莊走去。

    人如浮柳，似能翩飛。端的妙人兒。

    ...

    看着那抹綠色身影走上雲橋，回了山莊，秦知一收回了視線，進了小院。

    天色已漸暗，約莫再有一個時辰，就是去祖山的時間。

    進了茶房，之前炒好的一品劍茶，已經回潮，枝葉暗綠，牙尖泛白，每顆茶姿態各異，卻也都清清爽爽，隱約有劍意縈繞。

    劍茶對劍道修者有蘊養劍意的作用，

    接下來，就是烘焙，白露山的傳統手法，是用松球和茶炭等原料進行烘焙，而烘焙盛茶的器具，一般也會配有陣法，在這期間，投入靈石，增加茶葉的靈氣。

    配備好松球之類的香料和木炭，點燃，確定好火候，架好盛放茶葉的茶缽，投入靈石，啟用陣法，如此烘焙兩個時辰，這道一品劍茶，就算完成了。

    做好這些。秦知一在旁看了一會，確定無誤之後，就進了自己的臥室。

    上祖山，引茶種，對於每個精研茶道的人，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有茶種，就有機會成為山主，以後，在茶莊也能走得更遠，至少路會要容易太多。

    沐浴更衣，洗漱焚香，這些都是必要的禮儀。

    秦知一細心的做完這些，還有點時間，就在臥室靜修的蒲團上盤膝靜坐了下來。

    不知如何，秦知一在這個時間來臨的時候，心卻出奇的安定了下來。

    心中一片空明。

    越是到緊要關頭，越是沉靜。

    而靜之一道，其實又是修煉起始的根本。

    秦知一靜坐了一會，時辰快到了，就出了臥室，往山莊行去。

    夜空晴朗，明月高懸，雲橋浮空，隱有仙意。

    「曾數翩翩少年英傑，揮劍指點天地。哎。多像那時候的小秦啊。」在院中的陰暗處，矮瘦老人眼神緬懷，略有悲意，隨後大口灌酒。

    ...

    請茶種，是茶道之人的特殊禮儀，山莊燈火通明，大殿中，莊主梁鴻一襲紫白長袍，端正而立。

    其中，夫人柳茹，一名老嬬，兩名中年本家茶主系數到場。

    先是慣例的謝師茶，由絮兒用茶盤端出，一一敬奉長輩，隨後由梁鴻帶着秦知一進祠堂請香。香名引茶香。有拳頭臂兒大，兩尺來長，端端正正，上有銘文符籙刻印，頗為奇特。

    請香之後，就由梁鴻帶着秦知一，往山上行去。

    祖山為石山，祖茶位於山頂，是白露茶一系祖源，傳承千餘年。

    上山的路口，梁鴻停了下來，微笑的看着秦知一。

    「知一，叔叔就送你到這裏了。」然後雙手把香遞給秦知一。

    秦知一躬身接過。目光沉靜，眼有漣漪。一聲叔叔，是的，梁鴻私下對秦知一都是以叔叔自稱。

    「知一。」梁鴻仰望着祖山，又看向遠方的天空。

    「叔叔送你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此時梁鴻手負背後，滿臉莊嚴。

    「謝...謝叔叔...」秦知一再次躬身。

    隨後，步伐堅定，開始登山。

    「知一啊，你可懂得，叔叔這句話的意思...不只是說要你做什麼事情的時候，努力自強，奮發向上，而是，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多大的挫折，都不要灰心失望，要堅強。」

    自然，梁鴻沒有把這些話，說給秦知一聽。

    秦知一登山，也沒有再回頭。

    山路陡峭，怪石嶙峋。素來高遠的風景，都在險處。

    麻衣少年，安安靜靜的爬着山，一步一步的踏實向上，沒有急躁，沒有畏懼，更沒有退縮。天行健，吾輩修士，當登高遠望，辟易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