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比賽日,李襄屏按照以往的習慣,從酒店散步前往賽場。由於這次的距離還有的遠,李襄屏比較早就從酒店出發了,走得早也就到得早,上午9點40多,李襄屏提前將近20分鐘抵達賽場。
然而等他到達賽場之後,卻發現人家張栩比他到得還早,並且早就已經做好賽前各項準備工作。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既然早到這麼長時間,那兩人也不可能就那樣干坐着,於是李襄屏就開始和張栩閒聊了。張栩畢竟是華裔,因此語言交流上沒什麼問題,而且李襄屏以往去日本參賽的時候,就經常受到林海峰王銘琬先生等華裔棋手的接待,因此他和張栩雖然不算特別熟,但也還沒到兩人面對面乾瞪眼的地步。
兩人的話題首先是從今天的「和式對局」開始。
因為今天的比賽是在「天守閣」這種地方進行啊,所以主辦方別出心裁,把整個房間佈置成日本傳統的「和式對局室」,也就是榻榻米上放一個高墩棋盤,對局者需要採用「跪坐」的方式來進行比賽。
李襄屏就是先從這裏開始聊起的了,畢竟他以前又從沒在榻榻米上下過棋,嗯,昨天來踩點的時候,他倒是試着正襟危坐一下-----這是那種真正的「正襟危坐」。
然而他發現這樣「跪坐」實在是難受之極,一直保持正確姿勢的話,李襄屏認為自己連10分鐘都堅持不了,那更別說一場用時長達六七個小時的比賽了。
「你可以不用一直這樣啊,開始有記者拍照的時候,你倒可以用這種坐姿擺個姿勢,等記者走了以後呢,你就可以這樣」
說到這張栩擺了個盤腿而坐的姿勢:「這樣坐就要舒服很多。」
「呵呵謝謝謝謝。」李襄屏對張栩道聲謝,然後他又好奇的問道:
「那你呢,聽說你很小就來日本學棋,那麼現在還好吧。」
「我倒是早就已經習慣了。」張栩靦腆一笑,他的國語說得其實還好,不過可能是平時說的少的緣故吧,他的語速顯得比較慢:
「襄屏你應該知道的,日本最重要的幾個比賽,那還是一直堅持榻榻米對局,而我從打來到日本,就一直嚮往在日本棋院的「幽玄」特別對局室內下棋呀,因此久而久之,我現在也就習慣了,並且不瞞你說,我現在呀,每到對局的關鍵時刻,那都會不自覺的從盤腿坐改成正襟危坐,覺得這樣才能集中注意力呢。」
「呵呵,聽你提到「幽玄」,我倒忘記祝賀你了,恭喜你榮登「本因坊」寶座。」
在日本,傳統的「大三冠」就是一位棋手地位的象徵啊,
「棋聖戰」,「名人戰」,「本因坊戰」,只要能奪得這三個頭銜其中之一,在日本就能稱為是「大棋士」。
而就在前不久,張栩剛剛從加藤正夫手中奪得「本因坊」頭銜,這就讓他的咖位大大提升了。並且從真實歷史中的情況來看,今年也算是日本棋壇新老交替的最後一年,在現在這個時候,「棋聖」還是王立誠,「名人」是依田紀基,「本因坊」是張栩。
那麼等到明年,張栩在「名人戰」和「本因坊戰」中「雙殺」依田紀基,王立誠的「棋聖」也被其他年輕棋手搶走,這就意味着日本棋壇正式進入到「平成四天王」時代,這4個人的統治大概持續了10年左右,也就在10年之後的201年,以張栩的「棋聖」被井山裕太奪走為標誌,日本棋壇正式進入井山一統天下時代。
兩人就這樣閒聊着,開賽時間很快到了,9點55分左右,裁判和記譜等工作人員進來,裁判倒沒什麼,其中一位記譜員引起李襄屏興趣了,因為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日本目前在位的「女流本因坊」小林泉美六段。
小林泉美是小林光一先生的女兒,本來以她這種有頭銜在手的咖位,正常情況下是不會來擔任什麼記譜員的,不過她現在還有一個身份,她現在是張栩的女朋友,並且是倒追的那種,在真實歷史中,他們倆應該就是在今年下半年訂婚,然後明年正式結婚。
「呵呵不好辦呀,今天這棋那我估計會相當難下了。」
今天擔任「立合人」的不是別人,正是張栩的恩師林海峰先生,聽了李襄屏的話後,他好奇的問道:
「今天這棋怎麼就難下了?」
李襄屏笑道;「林先生您想想,我只不過就一九段而已,可張栩加泉美姐姐那可是有十五段呀,這九段對抗十五段,棋能好下得了嗎?」
聽了李襄屏的話後,凡是聽得懂中文的都笑了,林先生是那種長者般寬厚的笑,張栩是害羞靦腆的笑。李襄屏特別注意到,小林泉美小姐貌似也聽懂了,因此她露出的是帶點得意的笑。
「嘖嘖,這個泉美姐姐還是厲害呀,不僅眼光不錯,下手也是又快又恨,貌似她的年齡還要比張栩大幾歲吧?這顆嫩草她可是吃的真香」
10點鐘很快到了,隨着林先生宣佈比賽開始,李襄屏也驅除所有雜念,把注意力集中到當下的比賽中。經過猜先,這盤是李襄屏猜到了黑棋。
必須實話實說,在這次來日本比賽之前,甚至在比賽開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李襄屏對這盤比賽還是很有信心的。
他的信心來源不在於其他,就是因為這次是面對日本棋手。
到了後世以後,「日本棋手」是什麼概念?嗯,李襄屏認為也就中國足球能與之相比了。江湖傳言到了李襄屏穿越前那會,國內一些年輕棋手去參加世界大賽的預選賽,假如在某些場次遇到日本棋手,又在比賽結束之後遇到人家打聽勝負。
那年輕棋手們通常都不會正面作答了,簡單一句「這一輪我遇到是個日本人」,那基本就已經說明問題。
正是因為日本棋手的孱弱給大家的印象太深刻了,那麼毫無疑問,作為穿越者的李襄屏自然也不會例外,他認為自己當然有理由對這次半決賽的前景表示「謹慎樂觀」。
然而等比賽開始以後,李襄屏卻感覺不太對勁,還早在上午的時候,他就覺得這棋下得有點彆扭-----
必須特別指出的是,上午雙方總共才下了50手棋不到,李襄屏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啥優勢吧,但也不認為自己的棋就已經差到哪去。最主要的原因,是今天上午形成的格局,那和李襄屏預想的完全不符啊,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和張栩下成這樣。
上午形成的格局,是圍棋中那種典型「地勢」對抗格局,執黑的李襄屏狂撈實地,而執白的張栩則在那全心全意經營自己的大模樣。
這樣極端的格局當然出乎李襄屏的預料。
要說李襄屏當然潛意識裏有點輕視日本棋手吧,當他畢竟不是那種狂得沒邊的人,因此為了下好這盤棋,他必要的準備工作還是做過的,賽前可看過幾張張栩最近的棋譜。
根據他前世和今世對張栩的了解,他認為張栩的棋,本質上其實也屬於坂田榮男趙治勳陳小強連笑那個流派的「邪派高手」。這個流派的大多數人都是「大局」比較欠缺,然而他們都非常敏於實地,並且對於局部一些小手段非常犀利。
除了這些共有特點之外,李襄屏在看過張栩棋譜後他還有另外一個感覺,那就是相比於其他人,李襄屏感覺張栩的棋還是比較靈活,這應該算是他個人最大的一個優點。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李襄屏就認為自己今天的策略沒毛病了,你不是喜歡撈實空嗎?那我就搶先一步動手,讓你撈無可撈。
然而李襄屏雖然認為自己的策略沒問題吧,不是上午實戰的進程卻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在李襄屏的預想中,他本以為自己在狂撈實地的時候,對手應該會不甘示弱,按照他的風格,張栩應該會搶着和自己一起撈才對。
然而讓李襄屏沒想到的是,對手今天的策略不是「不甘示弱」,更準確的描述,那應該說是「針鋒相對」才對。
對於李襄屏狂撈實地的下法,張栩選擇了不為所動,他不僅不為所動,甚至態度還異常堅決,他一心一意經營自己的大模樣。
既然這樣,那麼這種典型「地勢對抗」格局當然就不可避免了,不僅如此,由於張栩的態度異常堅決,而李襄屏在比賽開始之後他也不可能很快調整自己的策略,因此今天棋盤上的格局甚至有點極端,是那種極端的「地勢對抗」格局。
實話實說,正是因為這種「極端」,所以讓李襄屏稍微有點彆扭了。
不是因為別的,因為圍棋中的這種極端格局,在大多數時候其實都很難掌握,棋盤上大多數選點通常都比較「虛」------
既然說到「虛算路」,那李襄屏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他認為現階段的自己,那當然還是「實算路」要遠超過自己的「虛算路」。
那麼今天既然下成這樣,李襄屏有一種中套的感覺,他認為今天這棋沒有走上自己熟悉的棋路。
然而沒有辦法,格局既然已經形成,李襄屏當然也沒空去後悔了,他必須在這極端格局中和對手好好較量一番。
在上午2個小時比賽時間中,全局正好下到49手,也就說下午第一手棋,那將是張栩落子。
這手棋非常重要啊,因為張栩的這一手棋,其實就將決定這盤棋的骨架。
「對手大概會下在哪裏呢」
在中午封盤時刻,李襄屏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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