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周茂林的眼睛在民兵連民兵頭上掃視着。
所有的民兵噤若寒蟬,如同被老虎盯住了一般。周老虎今天難道又要發飆了?哪個王八蛋又捅什麼漏子了?難道是前幾天有人拿槍偷偷地進山打獵去了?
肖銀順唯唯諾諾地說道:「報告茂林書記,還有三個人沒到齊。」
「哪三個?」周茂林面色一冷,常興果然沒亂說。幸好今天沒被吳婉怡她們當場捉住,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這種事情實在太丟人了,說出去,周茂林都覺得沒臉見人。雖然是這三個王八蛋做的醜事,但是丟的確實仙基橋人的臉。
仙基橋人與知識青年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比較敏感,出任何問題,都有可能讓雙方的矛盾激發出來。周茂林自然不會怕那些知識青年,但這件事情是仙基橋輸了理。鄉里人最怕講一個理字。有個時候寧肯丟了性命也不願意失了面子。
「張崑山,肖建華,還有周發平。」肖銀順說道。
肖建華是肖銀順的堂侄子,而周發平則是周茂林的堂侄子。張崑山則是婦女主任張進才的弟弟。勉強也能算是幹部家屬。
自然讓周茂林的臉色有些發青,這是氣到極度了。
「好!好!好得很!」周茂林連說幾個好。
幾十號民兵連大氣都不敢出,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周茂林發這麼大的火。以前雖然很兇,但臉色沒有這麼差。這一次肯定是出大事了。而且肯定與那三個沒來的傢伙有關。
民兵連當中立即有人大略地知道了原因,這三個王八蛋又不是第一次去偷看女知識青年洗澡了,不僅跑去偷看,回來還繪聲繪色地炫耀。現在果然出事了。
「有誰知道他們去幹什麼了嗎?」周茂林早就磨鍊出一雙火眼金睛,早就看出民兵中一些人的神色變化。這些兔崽子肯定不是去第一回,也不可能是這三個人固定過去,民兵連裏面肯定還有人去過。
沒人敢吭聲,但是有人東張西望了幾下。顯然是有些心虛。
「周斌,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周茂林問道。
「叔,哦不,茂林書記,我真不知道。」周斌支支吾吾地說道。
「是不知道還是自己也有份?」周茂林瞪了周斌一眼。
周斌一慌,立即露出了馬腳:「叔,我真沒沒有。」
「那誰有?」周茂林哼了一聲。
周斌往一旁看了一眼,連忙搖搖頭:「叔,我真不知道。」
「好!很好!你周斌出息了!」周茂林一頓腳,周斌嚇得渾身發抖。
「不要以為你們可以瞞得住,是哪幾個人我早就心裏有數了。你們最好現在主動站出來,不要讓我把你們一個個揪出來,不然有你們好受的!」周茂林再次看向其餘人,一個個看過去,沒有一個敢於周茂林對視。但是有幾個人不僅不敢跟周茂林對視,還眼神躲躲閃閃。被周茂林一個個點了出來。
「現在該說吧了?」周茂林瞪着被他點出來了三個,然後回頭又向其餘人瞪了一眼,「不要以為已經逃過一劫了。誰也跑不掉,現在主動承認,和被我揪出來的後果是完全不一樣的。這件事情你們民兵連誰不知道?我總能夠問出來!」
民兵連又走出來兩個。
「茂林書記,我就去過一次,是被發平攛掇的。後面再也沒去過了。」
「茂林書記,我也只去過一回。我是跟崑山去的。」
周茂林又看向被他點出來的幾個。
「我只去過一次,是跟建華去的。」
「我去過兩次,一次是跟建華,一次是跟發平還有崑山。」
「我只跟發平去過一回。那次還有建華和崑山。」
周茂林冷哼一聲,回頭再次看向民兵連的隊伍:「沒人認了是吧?」
民兵連沒有人再站出來。
「好,其餘人全部去新學堂教室里待命。肖銀順,你給老子盯着,不許任何一個人說話。等老子這裏的消息。」周茂林說道。
肖銀順頭痛不已,民兵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無所知。再過一陣子,整個隊伍都被那三個王八蛋帶壞了,自己只怕還蒙在鼓裏。
周茂林將那幾個傢伙全部喊進了屋:「給你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把你們知道的還沒有主動交代的傢伙寫到這張紙上,你們那些人去了,你們都心裏有數,如果你們中間別人寫了你沒寫,那你就是包庇,你就不能夠將功折罪,你們這次的罪,完全可以把你們作為流氓送到大馬江水庫勞改去!你們想好了,是包庇別人,還是你們自己領罪。」
周茂林的話剛落音,其中便有一個着急地說道:「茂林書記,我不會寫字啊!」
「廢物,曉得去偷看女知識青年洗澡,不曉得多認幾個字!」周茂林罵了一句,「不會寫沒關係,你最後把你知道的人交代出來。」
周茂林心裏笑了一下,有這個混球帶這個頭,這一次去偷窺的王八蛋一個都跑不掉。果然其餘幾個民兵,立即拿着紙刷刷地寫了起來。周茂林拿着他們寫的紙對了一下,都可以對得上。只有極個別的差異。這個也很正常。然後再讓那個睜眼瞎說出那些人,基本上對上了。果然還有兩個膽大包天,想僥倖的傢伙。
周茂林趕到新學堂,將那兩個傢伙拖出來,直接就是幾個大耳刮子扇過去:「老子最看不起敢做不敢當的孬貨!等那三個王八蛋回來,你們幾個人一起負責出牛欄的牛屎淤!」
周茂林氣依然未消,怒氣沖沖地說道:「你們給老子聽好了,你們個人丟人冇得事,莫讓整個仙基橋大隊跟着丟臉!老子幾十歲了,從來沒在別個面前服過輸,但是這一次,老子在別個面前抬不起頭。我當真是沒想到我們仙基橋大隊會出這種丟人的事情。以後再出現這種事情,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新學堂這裏馬上就要上夜課了,青年農場的知識青年很快就要過來,周茂林不想讓知識青年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很快結束了這場訓斥。
上完夜課,吳婉怡回到青年農場的時候,得知青年農場有幾個知識青年自從下午出去之後,一直沒有回來。本來以為他們玩得瘋,忘記了時間,沒想到夜校都下課了,他們竟然還沒回到農場。總共是三個人,分別叫馬建,於國如和徐錦貴。
這三個人趙建國很有印象,全是他列入要提防的那些名單中的。
「他們會不會是跑掉了?」戴復東問道。
「應該不會。他們往哪裏跑?沒有大隊和公社的介紹信,連車票都買不到,他們幾個準備走路回城裏啊?」趙建國搖搖頭。
「那是去哪裏了呢?」丁衡高拿了一包大前門出來,一人散了一支。
「難道是進山了?」周祥林說道。
「很難說。」趙建國很是擔心地說道。雖說他們已經無數次將森林的可怕告訴這些新來者,但是這些刺頭會不會將他的話當一回事,他很難肯定。
「他們可能去水壩那邊的山裏了。」吳婉怡臉色羞紅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趙建國問道。
「今天我們去那裏游泳,結果發現有人在山裏偷看。本來我們是不知道的,結果突然山里下了大雨,那些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喊一聲,這才被我們發現了,被我們發現之後,他們就跑了。本來我一直以為偷看的人是對地形很熟悉的本地人,沒想到我錯怪他們了。」吳婉怡說道。
「王八蛋!」趙建國很氣憤。竟然敢做出這種事情出來!
老的一批知識青年們都很氣憤,不光是很多人都暗地裏愛慕漂亮的吳婉怡。經歷了生死患難,這一批的知識青年已經像親人一般。
「這件事情回頭在處理,先找到人再說。」趙建國說道。
「要不要找仙基橋幫忙找一下人?」馮萬林問道。
「你還嫌丟人不夠啊?」趙建國沒好氣地說道。要是真的走失了人,趙建國毫不猶豫地去仙基橋找人了。但是出了這種事情,萬一讓仙基橋知道了緣由,青年農場的知識青年的臉還要不要?
就算是常興都沒有想到下午樹林裏其實是藏着兩伙人在偷看。那些人自然躲不過常興,但是他們藏身的地方很近,以至於常興誤將這兩伙人當成了一夥。
這兩伙人逃跑的時候撞到了一塊。
雙方都立即把自己當成捉賊的,理直氣壯地要讓對方束手待擒。這個時候,自然是看誰的拳頭更硬。
馬建、於國如、徐錦貴在城裏就是經常跟別人干架的,打架的經驗非常豐富。張崑山、肖建華、周發平三個在村子裏也是比較頑皮的那種,經常跟外面的同齡人干架,只是下手沒有馬建等人那麼手黑,他們強在經常在農村干體力活,身強力壯,比起馬建這幾個城裏人,他們在力量上佔了上風。
於是,兩伙人狗咬狗,打得難解難分。
最後扭打成一塊,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開始扭在一塊打嘴仗。
「你們這些色痞子,竟然敢到我們仙基橋來耍流氓,我們是仙基橋大隊的民兵,盯你們已經很久了!」張崑山大聲說道。
「放你娘的狗屁!我們是青年農場的知識青年,我們農場的女知識青年來這裏游泳經常被你們這些流氓偷窺,現在被我們抓到了現行,竟然還敢賊喊捉賊!」馬建大聲說道。
「不要想狡辯,我們要不是想抓你們的現行,早就把你們當場抓住了,你們現在還想抵賴,看來不把你們送到公社去是不行了!」周發平說道。
「你說你是民兵,為什麼沒見你穿軍裝呢?你穿成這樣,躲在樹林裏,被我們捉到了,竟然還敢狡辯!我們出來的時候,跟農場裏的人說過的。他們要是沒看到我們回去,肯定會過來找我們的。到時候,看誰倒霉!」於國如說道。
「我們出來的時候,也跟民兵連的同志說過的,他們要是沒看到我們回去,肯定也會找過來的。」周發平說道。
兩伙人誰都不願意服輸,誰也不肯鬆開,一直僵持在那裏。
說來也巧,不光是青年農場趙建國帶了保衛隊的人去了水壩邊的樹林。周茂林與肖銀順也帶着民兵連來到樹林。常興沒來,只要周茂林他們找過去,那個風水陣不攻自破。根本不需要常興過來解開。
常興可能也沒有想到,就算沒有風水陣,這兩伙人也跑不掉。他們作繭自縛地想要將髒水潑到對方頭上,自己好脫身。
周茂林與趙建國碰到一起的時候,兩個人的神情都很怪異。都以為對方是來抓自己的人的。都怕丟臉,都想讓對方離開。
「小趙,這麼晚了,你們知識青年對樹林情況不熟悉,還是讓我們仙基橋大隊的人進去搜索吧。」周茂林說道。
「周書記,這本來就是我們青年農場的事情,我們自己能夠解決,就不麻煩仙基橋的鄉親們了。」趙建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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