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酒館 第三百七十八章 晚期

    白夜狠狠瞪了墨菲斯一眼，後者只是微微一笑，繼續迎接兩人進入醫療廳。

    廳內濃郁的血腥味好幾天都沒散去，上次暴亂損失最慘重的便是莫利亞斯的醫療廳，近半數護理人員和醫師被赫爾帶入的執法隊隊員當場斬殺，即便他們的屍體沒有被公佈，家屬那邊也以病人暴亂致死的理由搪塞過去了，但這些實質性的損傷依舊無法平復。

    醫療廳重新招徠公職人員，培育等都是件麻煩事。

    「讓我進去。」白夜推開幾名把守在外面的士兵，他們沒料到這位看似柔弱的境主大人力氣如此大，單手就把他們給甩在了一旁，連阻攔的機會都沒。

    「讓他進去吧。」墨菲斯遞給白夜一碗藍心草熬成的粥，他一飲而盡，然後打開了緊閉的大門，隨着一聲沉重地悶響，一切重歸平靜。

    赫爾掃了眼四周，醫療廳已經重新恢復工作，只是這裏依舊被設定為絕對禁區，她喝了一口藍心草米粥，淡淡的甜味隨着舌頭流入喉嚨。

    「怎麼樣了？」

    墨菲斯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最多三天，就會到晚期，到時候我會安排人把藍妮還有裏面那個小姑娘都殺了，在白夜大人不注意的時候。」

    「你有沒有想過，他會因此恨你，疏遠你，再也不見你。」赫爾捧着瓷碗輕輕嘆氣，「他嘴上沒說，一直那麼平靜，才說明他真的很生氣，很生氣。」

    「我知道，所以謝謝你。」墨菲斯不為所動，點了點頭。

    赫爾愣了下，不再說話。

    自從有了上次病人主動襲擊傳播的事情，墨菲斯第一時間就把藍妮鎖在了這個房間裏，只有這名叫做雪兒的小姑娘不懼怕她可能發起的襲擊，日夜照顧着她。

    墨菲斯看向緊閉的大門，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在白夜決定前往冰霜之心的那一刻，墨菲斯就制定好了這個計劃。以哈勒·蘭多夫的腦子怎麼可能會想到這麼多精妙的佈局，雪漫城的那場大火，墨菲斯特意安排冰焰留下了他的命，就是為了以後能利用他將那些礙眼的貴族們一網打盡。

    白夜的仁慈讓這些土著貴族得以苟延殘喘，但貴族和平民是不同的，他們從一出生開始就受到了不一樣的教育，形成了不同的思維，那種核心的利己主義極難扭轉，更何況這些人都不過是一群吃白飯的。

    從製造恐慌，到後來暴亂襲擊藍妮，都是墨菲斯一手策劃，讓哈勒這個蠢材去實施。只是即便是墨菲斯也會有失算的時候，哈勒·蘭多夫確實愚蠢，自私，但同時也愛自己的那條爛命。

    在他眼中，墨菲斯根本就是個女惡魔，完全不可能放過他，所以他要另謀出路。

    計劃發生了一點小偏差，藍妮被咬了。

    赫爾第一時間趕到後在看見哈勒時就大致猜到了，她幫着墨菲斯清理這些病人和叛亂的貴族，也是為了讓墨菲斯不要將鮮血全部沾染在自己手上。

    在雪漫境生活一段時間後，她漸漸承認了墨菲斯的身份和地位，因此這種事情發生，她第一件想到的是幫助墨菲斯分擔一些髒活兒。

    這一切都是墨菲斯基於白夜的利益，作出的最佳判斷。與其寄希望於不一定能帶回來，就算帶回來也不一定有效的藍心草，還不如一開始就趕盡殺絕，白夜不想下手，那就由她來。

    白夜不願意她動手，那就背着白夜來。

    墨菲斯不在乎白夜對自己的看法，她早就說過了，願意成為他走上至高之位的踮腳屍骸，只是在事情真的偏差後，還是有點慌張了。

    在得知藍妮即將迅速進入晚期後，她的心態反而平復了下來，有種解脫的感覺。

    病房內。

    雪兒正一口口餵病床上的藍妮喝粥，藍妮的臉色慘白，不斷咳嗽，持續的高燒讓她臉色緋紅，一直冒着冷汗。

    「境、境主大人！」雪兒聽到開門聲警覺的站起來，看到是白夜後更是差點把手裏的瓷碗都砸了。

    「藍妮。」白夜走過去，坐到床邊，輕輕握住藍妮的手，藍色的頭髮批散開，仿佛一朵漂亮的花兒在枕頭上綻放。

    「我來吧。」白夜拿過雪兒手裏的瓷碗，舀了一勺米粥輕輕吹了口氣，看着虛弱的藍妮，他的心裏忽然有點酸酸，「謝謝你願意在這裏陪她。」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一直有幸跟在藍妮部長的身邊，學習了好多好多東西。」雪兒眼睛有些濕潤，「當他們一起吼着說藍妮部長不好，不願意救他們時，我真想......他們根本不懂，為了他們，藍妮部長做了多少事情！如果被咬的是我就好了。」

    「疼麼？」白夜輕輕撫摸着她雪白手臂上那個殘留的紅色牙印，此刻依舊鮮艷刺目，可見當時是多麼用力，藍妮勉強笑了笑，說不出話，只能微微搖頭。

    白夜更心疼的是藍妮自從擔任了這個職位後所不斷承受的壓力和痛苦。一開始他對任何人都不放心，只能強行讓藍妮坐這個位置，她和南茜一樣，面臨着巨大的壓力，只能不斷學習不斷嘗試成為一名好的領袖。

    這對本來只是一個普通少女，僅僅為了孩子們而學習一些粗淺醫術的藍妮來說真的太難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魔女們一樣強大，像南茜一樣擁有超高的天賦。在他們這一批人中，藍妮又覺得自己是最笨的一個，她害怕達不到白夜的預期，害怕把東西都搞砸了，只能儘可能的去學習，去做好，去對每一個人好。

    一面頂着壓力救助冬死病病人一面還要忍受着他們不明所以的謾罵，那種痛苦和煎熬連一旁幫忙的雪兒也看不下去了。

    白夜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心裏堵得厲害，他想到了第一次見面時那個穿着亞麻色長袍的藍發美少女，想到了第一次去海瑟監獄時，那晚藍妮對他說的話......

    「就算那是您，也和現在睡在這裏的白夜少爺不一樣！在我的心目中，您是一個溫柔善良又聰明的貴族少爺，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閃耀迷人！所以、所以......」

    「所以什麼呢......你不親口告訴我，我又怎麼會知道？」白夜握着她的手輕聲說道。

    藍妮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嗚嗚」地低聲哭泣着，眼淚順着臉頰不斷滑落，然後忽然握緊了白夜的手，竭盡全力用指甲輕輕磨擦着他的掌心。

    ......

    白夜從病房裏走出來時臉色極差，瞥了眼墨菲斯：「陪我去風雪港走走。」

    墨菲斯點頭，跟着他單獨朝醫療廳外走去，赫爾看着他們兩人的背影，忽然覺得兩人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