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酒館 第四百六十章 冬月（新年快樂，一萬字章節奉上）

    奧克萊斯王宮，王女寢宮。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莉莉安坐在火爐邊烤着雙手，天氣越來越冷，她感覺身體有時候會忽然僵硬一下，不得不時常待在火源邊保持溫暖，一旁的紅木桌上放着兩杯熱乎乎的紅茶，一杯是她的，還有一杯是母親的。

    王后剛走不久，她在自己這裏坐了很久，卻沒說什麼東西，但莉莉安感覺到自從上次偷偷和瑞特逃離王宮後，王后對她的監管又加強了幾分，現在基本沒什麼人可以輕易見到她，而她也處於這種被半軟禁的狀態中很久了。

    莉莉安百無聊賴地轉動着雙手，壁爐中的火蛇忽然上竄了一些，燙到了她的手指，嚇得她驚叫一聲朝後縮了縮，與此同時一道黑色的閃光在壁爐上繚繞了幾下，那翻湧的火焰瞬間被壓下去不少。

    「王女殿下，坐在壁爐前那麼近很容易燙傷的。」一名身穿月白色長袍的少女推開房間的門，笑着說道，她扎了雙馬尾，年紀不大，但身材已經顯現傲人的雛形。

    「雯·利維爾，今後將代替海斯利神官擔任您的私人神官。」雯的聲音悅耳動聽，臉上一直掛着淺淺的笑容，懷裏捧着一本厚厚的聖典，她向莉莉安恭敬地行禮，然後慢慢關上了門。

    「啊，你是亞蓮的妹妹，居然已經長得那麼大了。」莉莉安笑着起身，揉了揉發紅的膝蓋，她和亞蓮是手帕交，倒是和雯沒什麼交集，只是聽說過這名王都最年輕的神官，還有無數關於她的傳聞。

    看着眼前漂亮精緻的少女，莉莉安不禁又想起了白夜，想起王后離開前跟她說的一些話，眼神漸漸暗淡了下去，臉上也浮現了一絲陰鬱：「神官大人，我們現在就開始禱告麼？」

    「你似乎不太開心。」雯走過去坐下，用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掌，莉莉安冰涼的雙手慢慢變熱，此時的雯明明年紀看起來比莉莉安小不少，卻格外的成熟溫柔。

    她將另一隻手輕輕按在聖典上緩緩說道：「禱告只能為我們解開迷茫，但很多逝去的東西卻不會再回來。比起日復一日的做禱告，做祈福，我們更應該把目光放在當下才對，抓緊我們現在擁有的東西，才是最關鍵的，不是麼？」

    莉莉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握着雯的手，明明溫熱，心裏卻感覺她的手比自己的還要冰冷，兩人的目光透過窗戶，看的卻是同一個地方，那座人所共知的倒「u」型建築。

    在聖殿堂的左側不遠處，還有幾幢人煙稀少的建築，它們的裝飾不如聖殿堂那麼華美，使用的大多是紅色石塊，經過無數年的風吹日曬，牆皮剝落，紅色也變作了深褐色。

    正中間的教堂式建築是王都聞名的聖修道院，裏面走出了無數知名的修士和修女，尤其是以慈愛和藹著稱的聖修女，可以說是奧克萊斯教會的一大特色，在很多下屬城鎮，聖修女比神父還受歡迎。

    臨近年底，聖修道院基本沒有什麼人出入，最後一批完成洗禮的聖修女也離開這裏去往王國各地傳教佈道。

    三道人影忽然闖入平靜的修道院內，在門口掃地的修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柄鐵劍斬成了兩截，鮮血濺起一地，身材高大的騎士卻什麼都沒說，一腳踢開了修道院的大門。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賊眉鼠眼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破舊長衫，在寒風裏凍得瑟瑟發抖，眼神卻是狂熱無比，他身後站着另一名全副武裝的騎士，正是愁眉不展的格斯。

    他提着同樣款式的鐵劍，身上的殺氣毫不掩飾，臉上除了哀愁還有一絲絕望的陰鬱。

    「凱倫，你確定這傢伙靠譜麼？」格斯聲音沙啞，推了推身前的中年人，前方的騎士頓了下，沒回頭，聲音洪亮，清晰地回答着。

    「放心，教官。萊恩·凱特，原來王國監獄的獄卒，對於這些勾動恐怕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是啊，格斯副團長，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現在小命也在你手裏，我怎麼敢騙你？」萊恩的臉上充滿了病態的喜悅，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

    「走！」格斯推了他一把，三人走進空無一人的修道院中。

    萊恩跑到前面熟練的為凱倫和格斯打開了智慧女神雕像後的暗門，一股腐爛潮濕夾帶着血腥味的難聞氣味沖了上來，格斯推開他一下子沖了進去。

    下了樓梯，就是一間上了鎖的地下室，他想都沒想一劍斬下，就把巨大的鐵鎖給斬開了。

    格斯深吸一口氣，慢慢推開了氣味濃重的鐵門。

    「愛麗絲！」

    門後簡直如同地獄一般，各種恐怖的刑具掛在兩側牆壁上，而中央有十幾名赤裸的少女被高高吊起，整個地下室瀰漫着各種古怪味道還有難聞刺鼻的血腥味，他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名少女，飛跑過去「咔嚓」一下斬斷鐵鏈，將她從上面抱了下來。

    隨後趕來的凱倫也被這副慘狀給震驚了，王都最聖潔的地方下面卻藏着這樣污穢的一面，不知道曝光出來教會該如何解釋？

    他幫着將少女們一個個放下來，緊皺的眉頭擰得越來越緊：「都沒氣了，看來死了有幾個小時了。」

    「為什麼會這樣？！」格斯抱着愛麗絲冰冷的屍體聲音嘶啞沉重，他從遙遠的哈利鎮把這群少女帶到王都，原以為她們會成為人人敬仰的聖修女，為什麼會這麼死在這裏？

    「嘿嘿，您不了解教會當然不知道，為了控制聯合其他的貴族勢力，發現教義無法傳達，有些領主不願意教會在領地傳教，他們就想了另外的辦法。從平民中挑選漂亮純潔的少女，以洗禮成為聖修女的名義誘騙她們進入聖修道院，然後將她們調教成所謂的墮聖女，專門為那些變態貴族老爺們服務。墮聖女可不一般，能從這裏活着走出去，不僅是個妖嬈尤物，還精通各種知識，有些戰鬥力甚至可以媲美普通職業者！當然，如果調教失敗，或者沒有能脫穎而出，就會這樣成群死在各個地下室里。值錢的也許能賣個好價錢，冥頑不靈的就會這樣，被折磨到死。」

    萊恩的聲音在格斯背後響起，笑聲漸漸放肆：「哈哈哈，你以為只有教會？不，不，不，我這些年調查下來，發現參與其中的是一整個王國的高層，利益鏈交織，甚至還有人類勢力和十二公國的影子。嘿嘿，格斯副團長，這就是你效忠的王室，你效忠的奧克萊斯王國，如何，感受如何？」

    「鏗鏘——」

    鐵劍猛地被擲出，眼看要刺穿萊恩的心臟，卻被凱倫一劍震開。

    劍身輕輕鳴叫，凱倫聲音平淡地說道：「教官，他說的沒錯，你看清了麼？再死守腐朽的王國還有用麼？」

    「他，為什麼那麼清楚？」格斯抱着愛麗絲，背對着他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因為我的女兒，我的妻子，也是這麼被殺死的！」萊恩沒有被他的那一劍嚇跑，獰笑着說道，「您比我更有力量，卻連我都不如。騎士之名，副團長的虛職就真的那麼重要麼？凱倫大人是利維爾公爵長子，現在他也加入到了我們的聯盟中，我們現在已經聯合了三位公爵大人，這股勢力足以推翻王室，乃至教會。」

    凱倫看着格斯的背影，慢慢握緊手裏的鐵劍，等着他的回答。

    ......

    寒霜領地，某處墓園。

    蒼老的利維爾公爵獨自坐在一個無字碑前，手裏的捲煙在寒風中閃爍着點點火星，他對着無字碑一直念叨着什麼，但是從遠處海莉的視角只能看到他的動作，卻一個字都聽不清。

    她也不想去聽他說什麼，只是這麼撐着傘站在風雪中呆呆看着利維爾公爵，那塊無字碑就如同界壁一樣，把他們兩人分割在了兩個不同的世界。海莉曾非常努力的嘗試去靠近他，可無論怎麼接近，也只能拉近兩人的物理距離，而心的距離卻永遠無法突破。

    她伸出手，攤開掌心，一片雪花飄在手裏，居然散發着妖異的紅色。

    ......

    寒霜碼頭，進入嚴冬後，碼頭的一切運作都已經停止，也沒有商船和貨船出入，海爾大人離開寒霜碼頭已經有一段日子，獅人霍克不得不硬着頭皮去幫他打理碼頭的事情，還好這裏的工人比較聽話，只是每次看到夜幕降臨，朝陽升起卻始終沒能看到「征服者號」回來，他還是感覺有些遺憾。

    「快點，快點，快點！幹完這一波你們就可以拿到豐厚的酬勞，晚上就有喝不完的雪麥酒，巷子裏那群婊·子還等着你們去呢，動作麻利點！」霍克收回視線，繼續催促着工人們忙碌，本來已經沒活了，誰知道前幾天忽然來了一艘商船，不僅在幾天時間裏就換上了一大堆武器，還說過兩天就會駛出大海前往無盡海域。

    對於這種滿腦子只有騷想法，對於大海真實情況完全不了解的人，霍克一向當作肥羊痛宰一波，畢竟最後的結局只有船毀人亡而已，幹嘛不在他的身上多榨點油水？

    可當他看到自稱船長的那個女人，就斷了這個念頭。

    卡莎坐在甲板上晃悠着修長的大白腿，短裙下的風光時隱時現，卻沒人敢抬頭看一眼，她嘴裏叼着捲煙，目光一直在遠方徘徊，也不知道是等着誰，還是想着誰。

    這麼一個身材火辣的妞兒本來一定會有不少男人自以為是的上去騷擾，但當第一個倒霉蛋被一槍崩了後，就沒人再敢去了，這哪裏是鮮艷的玫瑰，分明是刺人的刺蝟！

    她甩出了霍克無法拒絕的金幣數量，要僱傭航海士，水手，換裝備，關鍵是她也曾是「征服者號」上的一員，算是最後幫她一把吧。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如風一般穿梭過碼頭，霍克還沒回過神，那個穿着紅色旗袍的女人一邊揉着腦袋一邊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向船走去，幾名工人不懷好意地上去阻攔，霍克都沒看清她的動作，就聽到幾聲慘叫，工人們像是玩具般紛紛被扔進了水裏。

    「我要上船。」艾莉諾琳的聲音清麗平淡，卻能清晰地傳遞到每個人的耳中。

    甲板上的卡莎停止晃動腳丫，愣了下，旋即拔出腰間的火槍忽然對向她：「我從不收沒用的人。你會什麼？」

    「我什麼都不會。」艾莉諾琳愣了下，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想了很久似乎又有些頭疼，使勁揉了幾下後才又說道，「我會殺人。」

    「哈，那就足夠了。」

    卡莎的笑聲在碼頭響徹，那抹紅色身影倏忽一下就從碼頭消失不見，霍克再看時，她已經坐到了卡莎的身邊。

    啊，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獅人縮了縮頭，卻是想着什麼時候才能再去酒館大吃一頓。

    ......

    威爾斯，黑蟒城堡。

    渾身赤裸的亞蓮縮在天鵝絨棉被裏，一覺睡到下午是她雷打不動的習慣，她的懷裏還躺着兩個嬌小的少女，同樣一絲不掛，蜷縮在她的懷中，三人就這麼摟在一起，屋外飄着紛飛的大雪，房間裏卻暖和無比，一共三個大型壁爐不斷散發着熱氣。

    房間裏的裝飾極盡奢華，端着餐點的侍女排隊站在門口，一邊要忍受寒風的摧殘一邊還要苦苦等着亞蓮甦醒，她喜歡起來先吃一點冰霜可口的餐點，這可苦了侍女們。

    不過比起那些癖好更加古怪的貴族領主，亞蓮已經很好了，尤其是上次白夜來後，她忽然開始關心起領民的生活，還對威爾斯的一干小貴族狠狠清洗了一遍。

    無論威爾斯的人怎麼看她，在高度集權下，亞蓮就是這裏唯一的王，而那批死忠的黑蟒士兵更是願意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唔唔......」亞蓮伸手揉了揉身上兩名少女的嬌軀，惹得她們尖叫連連，卻又不敢扭動身體，她從迷糊中醒了過來，幾乎同時，右邊那名少女就伸出白皙的手搖動了床邊的搖鈴。

    侍女們開始一個接着一個端着餐點還有衣服從外面走來，忽然吹進的冷風讓亞蓮清醒不少，她在兩名少女的攙扶下起身，光滑的手臂伸出棉被外，既沒有拿起餐點也沒有去拿衣服，而是先伸手去拿盤子裏的一封密封好的信箋。

    她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有關弟弟白夜的信息，這一次信箋里的內容格外長，看完後她隨手拋進一邊的壁爐，然後突然發出淡淡的笑聲，笑得兩名少女一愣一愣的。

    亞蓮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種笑容了。

    「今天不起床了，傳令下去，嗯，下個月威爾斯進入冬月後所有工作可以暫停一個月。」她開心的捏了捏兩名少女柔滑的大腿，重新鑽回了天鵝絨棉被中。

    ......

    無冬城。

    在荔還有海瑟薇的幫助下，妙卡總算是整頓好了無冬城，作為寒霜一族新的領地，她想方設法的經營着這座城市，一開始寒霜族和原住民習慣差異太大，每天都吵得不可開交，還好有史萊克幫忙協調，他當過士兵，做過僱傭兵，在許多大家族混跡過，總算還有點經驗。

    幾次的協調下，史萊克的名聲也在無冬城漸漸傳開，比起那些一個個黑着臉，嗚哩哇啦說什麼都不知道的寒霜戰士，史萊克帶領的為兵團顯然更受到民眾的歡迎。

    妙卡倒是不計較太多，只要能穩定下來就好，當初叫回了海瑟薇和妹妹荔後，她是信誓旦旦的和白夜以及墨菲斯他們拍胸脯保證，不需要雪漫境再援助啥，一切她都能處理妥當，雪漫境的軍隊和支援的人也就順勢撤退回去，讓無冬城成為真正的寒霜族領地。

    她和海瑟薇站在城牆上，看着遠方的雪山和平原，嚴冬對普通人簡直如同噩夢，可對忍受習慣嚴寒的寒霜族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妙卡不懂行政，不懂管理，但對軍事卻極為精通，她奉行的準則也簡單，以武至上，只對城裏的貿易等進行監管，不干涉。

    然後着重培養一批批能打不怕死的戰士，以此和雪漫境去換資源和金幣。

    同時慢慢讓寒霜族滲透到城中的角角落落，鼓勵兩個種族的平民結合，這樣誕生的混血孩子戰鬥力也比一般人要高。她堅信只要這樣10年，無冬城將會變成一個恐怖的軍事堡壘，有數不盡的強大的戰士。

    這樣的話，應該能幫上他一些吧？妙卡下意識摸了摸肚子，神色黯淡，心裏這麼想着。

    ......

    冰霜之心。

    原先冰霜族的領地已經被各種古怪建築佔據，現在更像是一個工業基地，出入的都是行色匆匆的工人，他們大多是身負重罪的死刑犯還有一些被遣送到這裏的犯人等。

    雪漫境對領民確實寬容，但對敵人卻比冰雪還殘酷。

    除了被徵召到這裏工作的人，那些犯人囚徒來這裏基本就是贖罪和等死了，他們必須不停的工作，日復一日，不允許停歇，一旦懈怠或者升起什麼不好的念頭，一旁的雪漫軍士兵會讓他們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殘忍。

    在這種高強度的壓迫工作下，很多人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死去，但沒人會在意，拉到遠處的雪地里一埋，活着的人依舊得繼續工作，他們當然不知道是沒可能活着出去的，心裏還存有那麼一絲僥倖——只要工作滿三年就可以贖罪返回雪漫境。

    這樣不計生命的剝削工作下，冰霜之心的資源開採可以用飛速來形容，不斷有一批批資源從這裏運輸到雪漫境，而原來的冰霜族原住民也已經都移居到了無冬城。

    作為監管的黑影與魅姬算是所有高層里最辛苦的，不過他們從未有過一句怨言，帶着手下的人還有「黑色玫瑰」的成員們不斷督促着資源開採工作，同時還身負一項更加艱巨的隱秘工作——時刻監視永凍冰原那邊的情況。

    現在冰霜之心就是第一道防禦線，一旦那邊發生任何情況，他們必須第一時間通知到雪漫境。

    ......

    嚴冬，雪漫境。

    這一次的嚴冬就如白夜預料的那樣，跨度極長，從上個月開始到這個月月末，已經整整持續了兩個月的時間。以往的嚴冬最多也就一個月左右，而從這一次的勢頭看，是鐵定要持續到下個月了。

    而下個月已經是今年的最後一個月，黯雅大陸有一個四大勢力都通用的習俗，一年的最後一個月被稱為「冬月」，這個月，領主們不會收稅，工人農夫漁民們都會停工，算是一整年辛苦勞作後作為回報的狂歡節。

    冬月時期，家家戶戶都會掛上各種花花綠綠的裝飾物，捨不得使用的煤油燈等等也會在那些夜晚悄然點亮，主城的許多商鋪酒館等會大賺一筆，富有的領主們還會開啟糧倉接濟貧窮的領民。

    甚至連身負重刑的囚犯也將推遲處決和受罰的日子，在冬月，每個人都會祈禱來年有一個好的收穫。

    嚴冬侵襲下，北境這邊普遍天氣寒冷，尤其是最北邊的寒霜領地諸個下屬主城一個個都緊閉城門，城市街區基本看不到什麼人影，貧窮的領地就和受災區一樣悽慘，一個嚴冬過後，說不定就有大批附屬村落消失不見。

    相較而言，提早預防嚴冬，在歌瑞絲完美過冬計劃輔助下，雪漫境的領民過的是最滋潤的。有食物吃，有衣服穿，有棉被蓋，有炭火烤，不用工作，還有議事廳發放的補貼，老人孩子更是被集中看護，這裏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當然，他們也不是無事可干，兩個月來的基礎識字自學教育普及下來，坐落於雪漫城的雪漫公學還會進行半月一次的突擊檢查，一旦被發現學習懈怠，那麼發放的救濟物資就會縮減。

    因此領民們現在是卯足了勁看書識字，只要學習就等於賺錢，還有比這更輕鬆爽快的事情麼？一旦物資被縮減到無法安穩渡過嚴冬，那麼他們就不得不向議事廳申請前往各個必需崗位工作賺錢酬勞。

    誰會傻到放着書不看，跑去外面幹活？

    莫利亞斯，魔導實驗室。

    「瑪姬！瑪姬！你是不是又偷懶了！該死的，這一批魔導武器不在這個月底搞定，下個月人家都在過冬月，就我們兩個還得工作啊！」

    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瑪姬裝作聽不到老師的聲音，歡快地玩耍着，北邊常年下雪，不過這麼妖異的紅色雪花還是第一次見，和很多城市不同，北境以紅色為祥兆，這一場紅色的大雪被領民們當作是對領主白夜大人的恩賜。

    不遠處一道身影正急匆匆的朝魔導實驗室這邊走來，瑪姬停下玩耍手裏的紅色雪花，眺望看去，當看到是父親安格羅斯，她嚇得尖叫了一聲，一溜煙兒跑回了實驗室里。

    「瑪姬！瑪姬！」大老遠就能聽到安格羅斯那破鑼般的嗓音，瑪姬苦着臉又被老師辛吉爾給推了出來，她縮了縮頭，原以為會降臨一陣狂風暴雨，卻沒想到父親只是塞給她兩把新式火槍。

    「？？？」瑪姬抱過兩把火槍，槍身比之前的那一款還要輕，看來是新研發的火槍款式，比起魔導實驗室不溫不火的情況，軍工廠確實已經逐漸承擔起雪漫境軍事裝備大梁了。

    不僅是熱兵器，軍工廠現在大量擴招，開始招收武器匠打造冷兵器和鎧甲等裝備，總讓瑪姬有一種大戰一觸即發的感覺。

    「這是新火槍，幫我捎兩把給醫療廳的藍妮大人和依芙娜大人，看我幹嘛？上次你老爹我手差點被炸斷，要不是兩位大人，我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再回軍工廠工作了。不光是我們，聽說軍隊那邊，平民那邊都對兩位大人讚不絕口，你說你，學什麼不好，非得學個魔導！要是也跟兩位大人一樣學了醫......」

    想起上次的軍工廠爆炸事件，安格羅斯就一陣冷汗，還好依芙娜大人醫術高超，傷亡才被降低到了最小，現在整個雪漫境的領民都對她們兩人感恩戴德，畢竟在雪漫境，現在的醫療服務都是免費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老爹你快滾進去和老師喝酒吧，我先撤了哈。」自從老爹關係和老師好了以後，苦的就是瑪姬一個人了，她不耐煩地打斷老爹的話，順便正好去醫療廳蹭吃蹭喝，除了她估計沒幾個人知道，藍妮大人不僅醫術了得，廚藝更是超讚。

    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除了肩負巡邏任務的巡邏隊和士兵，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冬月將至，倒是有不少人家門外掛起了裝飾，城裏的酒館、餐廳也紛紛裝飾起來，想到不少好吃的可以免費吃，瑪姬不禁抹了把口水。

    殷紅的雪花將主城道直接染紅，走上面頗有一股別樣的風情，瑪姬哼着小調蹦蹦跳跳，她比較貪玩，現在很多巡邏隊員也認識了她，看她抱着火槍在路上走着，大概也能猜到是被當作廉價勞動力了，紛紛報以幸災樂禍的微笑。

    還沒走到醫療廳，瑪姬靈敏的鼻子就嗅到了美食的味道，見到是她，守衛的士兵也直接放行。

    廳長辦公室中，原本堆滿文件的桌子被整理得一乾二淨，此時上面擺滿了整整齊齊的糕點，依芙娜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寫着什麼，而藍妮則穿着白大褂在一旁的壁櫥上翻找着東西。

    「嘿嘿......」瑪姬偷偷溜進來，將火槍隨地一扔，魔爪就伸向了桌上的糕點，只是還沒碰到，身後就傳來了藍妮的笑聲。

    「砰——」文件輕輕拍打在瑪姬的頭上。

    「哎呦。」瑪姬揉了揉腦袋不好意思地轉身，「藍妮姐姐。」

    「不准偷吃，先去洗手，然後把幾份糕點送到議事廳去給萊利他們，不然你的那一份就沒了。」藍妮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

    「啊，又被當作苦力了。」瑪姬吐了吐舌頭，只能乖乖去洗手，時不時看了看桌上精美的糕點，也不知道藍妮姐姐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廚藝。

    「依芙娜姐姐我走啦，謝謝你救了我爸爸，這是他給你和藍妮姐姐的禮物，拜拜。」瑪姬端着裝好的糕點從辦公室跑了出去，依芙娜抬頭時早已沒了她的身影，只能無奈地搖頭笑了笑，繼續和藍妮談論起事情來。

    醫療廳離議事廳很近，沒幾步路就到了。瑪姬捧着糕點正好撞見行色匆匆的萊利和麥傑夫，這兩位莫利亞斯的當權人物已經很少出現在普通人視線中，他們的神色似乎有些緊張，匆匆和瑪姬打了一個招呼就上了停好的馬車。

    她端着糕點走進議事廳，工作人員比上個月要少了不少，她熟門熟路地朝着迴廊深處走去，等來到侍女長辦公室門前，瑪姬難得沒有莽撞，深吸了口氣，調整好狀態這才敲門。

    「請進。」諾蘭的聲音很溫和，瑪姬一走進門就看到諾蘭、雪音還有蒂法三人坐在書桌前認真工作着。

    除了萊利他們，諾蘭她們就是莫利亞斯最忙的人了，雪音自從來到議事廳幫父親工作後就再也沒了以前那種悠閒的日子，蒂法也一樣。起先聽說這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是個魔女，雪音還有些害怕，等到熟絡了以後，兩人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

    也許是有着相同悲慘的經歷，雪音和蒂法十分合得來，在諾蘭的協助下，她們已經能處理大部分公務，為萊利和赫爾節約了不少時間。

    「諾蘭姐姐，雪音，蒂法。」面對這名據說和白夜境主有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神秘侍女長，即便跳脫如瑪姬也顯得有些拘謹。

    諾蘭微微一笑，放下手頭的工作招呼着她坐下，看見她手裏的糕點她就明白了瑪姬的來意，隨手拿了塊糕點塞入嘴中，香甜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又夾起來第二塊。

    「你們也一起吃吧，萊利大人他們有事去白夜鎮了。」諾蘭招呼着瑪姬也一起吃糕點，她看着眼前精緻的糕點，忍不住想起了許久沒有回來的白夜大人，就是他當初嫌棄這裏的廚師手藝差，弄出來的糕點食譜，只是現在糕點出來了，可惜白夜大人卻一次都沒能嘗到。

    「唔，諾蘭姐姐，他們去白夜鎮幹嘛？」蒂法好奇地問道，她面對諾蘭沒有像瑪姬和雪音那樣敬畏。

    「哦，我聽說是又有人被南茜打死了，忙着去處理了吧，唉，南茜的那個死靈騎士似乎越來越暴戾了，死靈奧術果然有點邪門呢。」諾蘭嘆了口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蒂法也就不問了。

    ......

    雪漫城，雪漫公學。

    在歌瑞絲的籌劃下，雪漫城開始一掃頹勢，慢慢追趕上了其他三座主城，這還得歸功於她對雪漫城的精準定位。

    教育和農業。

    她已經將雪漫城徹底打造成了雪漫境的教育中心，農業發展勢態也很好，麥子在這裏能一展手腳，大半個雪漫境的口糧現在就產自這裏。

    整個雪漫城氣氛溫和，生活節奏極慢，但不可否認，雪漫城的幸福指數極高。而一度因為失去了魔女能力而感到岌岌可危的歌瑞絲也漸漸融入進自己的角色里，反而發現了自己身份的好處，曾經是魔女，和魔女們的交流接觸就不存在障礙，現在是人類，又能輕鬆融入各個團體裏。

    此時雪漫城的所有農作也都停止，紅色的大雪鋪滿了街道，唯一還有人氣的就是全年無休的雪漫公學，自從圖書館開放後，這裏的人流一直處於爆炸階段，領民的好學出乎了莎麗的預料，以至於她不得不請求雪漫軍專門派軍隊駐守維持秩序。

    圖書館的某處角落，這是一個特別的位置，每天清晨開館，長着可愛狼耳的冰狼少女就會捧着筆記本進來坐到這裏，一直到深夜才回去。

    因為她的獨特外表和可愛容貌，也有一些人試圖去騷擾，不過那些不長眼的傢伙之後其他人再也沒看到過。

    久而久之，安靜看書的冰狼少女反而成了圖書館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此時的芬里厄咬着鵝毛筆，身旁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筆記本和書籍，她蹲坐在位置上，長長的藍冰色尾巴將自己身體裹住，遠遠看去倒像是一團藍色的球。

    ......

    「冰焰姐姐快看，下雪了！下的是紅色的雪呢！」渾身酸痛的溫莎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屁股從雪地里蹦起來，另外兩名隊友黑皮和湯姆已經如同死狗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們算是明白了，他們的教官冰焰大人和一般人不一樣，別的教官天氣越冷，訓練強度就相應較弱，她是相反，冷了反而加大訓練強度。

    奈何職業隊和軍隊訓練是分開的，他們從沒那麼羨慕過白夜鎮的新兵訓練，比起他們的訓練，這簡直就像是過家家。

    「嗯。」冰焰撫摸着自己的黑色貓尾，輕輕點了點頭，紅色的雪花很漂亮，她也是第一次見，她眺望着遠方，任由雪花散落在自己的身上。

    下面的訓練場地一片死寂，又有士兵被死靈騎士活活打死，聽說是冒犯了南茜，冰焰沒管那麼多，這些東西，雪漫境也好，白夜鎮也好，她親自訓練的三人組也好，都和她沒什麼關係......

    在她的心裏，所有的一切加起來還不如白夜主人的一個微笑，只是那個微笑她不知道多久沒見到了呢。

    轟！

    一聲巨響在她的耳邊響起，冰焰轉頭，看到高大，渾身冒着黑色霧氣的死靈騎士肩上坐着身穿黑袍的南茜朝她慢慢走來。

    「轟隆——」

    死靈騎士在不遠處停下，將肩上的南茜恭敬地送到她的身邊，兩人並肩而坐，看着遠處雪山還有那輪如火焰般的太陽。

    「早。」

    「嗯。」冰焰點了點頭，看向南茜，她縮在黑袍里，雙手揉着腦袋，「頭又疼了？」

    「嗯......」

    冰焰沒說話，輕輕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她難受的時候主人就會這樣抱着她，這樣南茜應該就會好受一些吧？

    ......

    達尼爾，議事廳，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室里只有四個人坐着，她們互相看着對方的眼睛，誰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只穿着單薄背心的維斯塔大聲「啊」了一下，打破了長久的寂靜。

    「你們這麼幹坐着也沒用啊，一旦去了教會總部，那就和死了......」維斯塔猛地住嘴，三道包含着恐怖殺意的視線齊刷刷看向她，她識趣地沒再說下去，身邊的美狄絲還好，胸夠大，不過打起來自己一個能單刷她幾萬個。

    不過對面兩個女人就不一樣了。

    雖然她無法感知魔力，但她們確實也是魔女。

    只穿着紅黑相間斗篷的女人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她的身上幾隻類似惡魔族的小傢伙在忙着端茶倒水揉肩捶背，維斯塔不確定那是不是真正的惡魔族，要真的是，這名魔女就恐怖了。

    那可是被成為萬族之敵的種族，比巨龍還要高傲，讓它們端茶倒水，那簡直不可能。

    至於另一邊始終保持笑意，和她們正常交流，時不時問幾個問題的女人就更可怕了，維斯塔知道她，或者說魔女們中不知道她的人很少。

    夢魘墨菲斯。關於她能力的傳聞太多太多，魔女眷屬工會待過的魔女大多知道她的扭曲性格，似乎正大光明跟隨了白夜之後她就更加變本加厲了，也是為數不多在外面公開亮相卻不會被魔女監獄逮捕的傢伙。

    「我們該怎麼辦，墨菲斯妹妹。」美狄絲只帶回了維斯塔和那本古書，書的內容她們四人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誰也看不懂。

    關鍵是白夜大人被帶去了教會總部，那是去了就再也出不來的地方，這件事情該怎麼和其他人交代？

    美狄絲甚至能想到芬里厄和冰焰知道後失控的樣子。

    「繼續工作，等他回來。」墨菲斯淡淡說了一句，身邊赫爾的殺氣也漸漸消散了。

    ......

    風雪港。

    暖和的大廳中，夏洛特、阿德尼斯還有弗蘭克三人赤裸上身拿着木劍互相進攻防守，芬里厄的殺戮劍術教授完畢後，三人就一直有空互相切磋，有時候也會這樣三人同台競技。

    莉莉則吃着甜點喝着紅茶興奮地看着三個哥哥戰鬥，時不時還為其中一個吶喊助威。

    這一次夏洛特是第一個人看準破綻擊退的，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連弗蘭克都看出來了，還調笑說他在想着女孩子，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反駁。

    紅色大雪降臨後，葛櫻披着一件披風就跑了出去，此時的她獨自坐在無人的莫利亞斯號主桅杆上，從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風雪港全貌，還有雪漫境的莫利亞斯等城市和附屬村落，旁邊是一片血紅的香蘭海，對面是高聳入雲的雪山。

    葛櫻蜷縮着身子一直盯着下方，直到看見一個黑點在風雪港外移動，她猛地揉了揉眼睛，確認了好幾次後，臉上終於展露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