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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還有這樣的劍師?
還有這樣的用劍風格?
看着對方手中的毒腹劍,陳沉突然發現自己心中這種危險和不祥的感覺,恐怕就是事實。
此人不管任何一劍都是力不去盡,都是如同在薄冰上出劍,都是要儘可能的發揮劍勢的威能,但同時卻保證自己不踏碎薄冰。
他的劍意似乎始終對對手保持着敬畏,他敬畏於對手和周身天地間的任何細微變化,並要讓自己能夠在這樣的變化之中做出應對。
即便是對手中的劍,他也保持着絕對的敬畏。
他也是小心翼翼的用着手中的劍,生怕毒腹劍的反噬。
在此之前,陳沉很清楚,那毒腹劍主決計不是這樣的風格,那毒腹劍主的劍法暴戾狠辣,劍意潑灑之時,將這毒腹劍的劍毒發揮得淋漓盡致,而毒腹劍主自己不受劍毒妨礙,只是因為毒腹劍主自身擁有強大的避毒能力,據說那毒腹劍主在得到毒腹劍開始,就不斷以各種毒物為食,他自身便擁有強大的毒抗能力,可以不受劍毒的侵蝕。
但眼下的郭秋覺卻完全不同。
郭秋覺似乎也很懼怕這劍毒入體,所以他使用這毒腹劍時,便和他的劍意一樣,始終是戰戰兢兢,始終的留有餘地。
束手束腳,不能肆意自如,在很多劍師看來是大忌。
若是在和郭秋覺真正比劍之前,陸陳聽到有一名劍師出劍時都是如此,他恐怕會微諷的一笑,覺得這名劍師恐怕是內心怯弱,根本就不會成為很強的劍師。
然而此時面對郭秋覺,他卻發現自己錯了。
任何的風格到了極致,便自然有其獨特的恐怖之處。
就和有些劍經上常說的一樣,世間沒有絕對最好的劍,只有最適合自己的劍。
郭秋覺此人的性情恐怕天生就是謹慎而拘謹,他修習和形成的,便是這樣的用劍風格,而再加上這柄他必須時刻要極為小心反噬的毒劍,他這樣的風格就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他的用劍,便是真正的如履薄冰,如在流沙上起舞。
他每一個剎那的精神便是專注到了極點。
在任何的時刻,任何的細微變化,他都能夠及時應對,都能夠很順暢的處理。
所以和他比劍的人,也不可能很快的解決戰鬥。
就如他此時
一樣,他就像是在被拖入泥沼,拖入結滿薄冰的水域之中,拖入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吞噬的流沙之中。
關鍵在於,對方很習慣這樣的地方。
對方其實始終都不覺得吃力,都不覺得不習慣,都不覺得拖泥帶水。
而難受的,便是他的對手。
嗤嗤嗤的劍氣聲不斷的響起。
兩道劍光在不過數丈的空間裏如電光飛馳,但轉瞬間數十劍下來,兩柄劍卻始終沒有真正的相逢。
陳沉的心沉了下去。
他確定從一開始自己就低估了這名劍師的實力。
那些編訂劍器榜的修行地並未犯什麼錯誤,這名劍師能夠登上劍器榜,絕對不是僥倖勝了什麼人,而是的確擁有這樣的實力,而他之所以還在劍器榜排名那麼後,只是因為他進入那些修行地視線的時間還短,或者說,他還沒有過多的和人交手。
在過去這數十劍之中,他已經竭盡所能,但從他感覺到陷入對方的風格和節奏開始,就意味着他其實並沒有佔據上風,反而是被對方死死的壓制。
所以戰鬥的時間越長,他便越有可能失敗。
因為對方很習慣這種流沙上起舞,如履薄冰的行走,對於對方而言,就和平時的吃飯喝水沒有什麼區別。
但他不同。
他很有可能隨時一腳踏入流沙之中,陷了進去。
像他這樣的劍師,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隨着一聲厲喝從他口中噴薄而出,他經絡之中的真元瞬間從他的體內瘋狂的噴薄而出,強烈的擠壓甚至讓他的身體周圍泛出了一些奇異的輝光,他的整個面目似乎也籠罩了一層詭異的血氣。
他手中彎曲的劍光驟然膨脹。
劍光充盈,不再是一輪彎月,而是一輪滿月。
他就像是揮起了一輪月亮,揮起了一柄萬斤大錘,直接朝着對方砸了下去!
你不是如履薄冰麼?
你不是每一劍都小心翼翼,留有餘力和迴轉空間麼?
那我就純粹以力破招,將你和你身下的薄冰全部砸碎!
他這樣的選擇,並非是完全盲目的豪賭。
郭秋覺比他要年輕許多,那修行的時間自然也沒有他久,而且這數十劍的應對之中,他也隱約感覺到對方的真元法門未必有他的強,這便意味着對方體內無
論是真元的數量和力量,恐怕都和他有些差距。
所以他就是要一擊將此人和薄冰全部砸碎,即便不能直接將對方砸碎,也要將對方砸入破碎的薄冰之中,讓其墮入下方的冰水之中!
然而讓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當他的劍光起時,郭秋覺便開始後退。
他的雙腳不斷點地。
他的手中劍也不斷的斬出。
但每一劍依舊不暴戾。
他的劍勢此時反而顯得更加小心,甚至給人一種分外柔軟的感覺。
他就像是面對一個驟然砸來的巨大石球,他卻是反而取出了一柄拂塵,在不斷的撣着這石球上的灰塵一般。
但他手中劍,他的這種劍意和他倒掠的步點,卻是完美的融合,驚人的協調。
他就像是不斷的在拂去石球的塵土,同時不斷的在冰面上滑行。
即便是幫着陳沉駕車的那名車夫,此時都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似乎不是在尋常的鎮外道路上,而是在一片冰湖上。
一顆石球從高山上滾落,無比兇猛的朝着郭秋覺碾壓,但郭秋覺卻只是在不斷的拂塵拍打這顆石球,同時他往後退卻,脆薄的冰面在他的身前不斷的碎裂,然而他往後退去的身影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妨礙。
在每一個呼吸的時間裏,他原先置身所在的冰面就已經碎裂,他接下來落足的冰面也產生無數的裂紋,即將碎裂,但他卻毫無心境波動的,不斷往後退去,他的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冰面上一道不斷往遠處延伸的裂紋。
他的身影,和這裂紋的延伸似乎完全一致。
轟!
陳沉手中的劍意去盡。
他的這一劍到了盡頭。
就像是一顆巨大的石球在滾動了一陣之後,終於在碎裂的冰面上速度減緩,然後重重的沉入了湖水之中。
他的劍氣狠狠的衝撞在道路上,磅礴的力量在地上斬出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劍痕的盡頭,便是持着毒腹劍停了下來的郭秋覺。
看着似乎還能戰鬥很久的郭秋覺,陳沉苦笑了起來。
他的喉嚨里泛起難言的苦澀意味。
他搖了搖頭,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劍師?你足以位列前十…你的劍,到底是怎麼煉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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