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絡的這一劍就叫做「卵石」,這招的名字雖然普通,然而卻是溪山劍宗卵石劍經中最強大,也是最難駕馭,最難真正發揮出神妙和威力的一劍。
溪山劍宗曾是百年前長陵一帶的四大劍宗之一,卵石劍經是溪山劍宗最主要的劍經,而卵石劍經又以這一招得名,足以見這一招是何等的重要和精妙。
卵石劍經作為溪山劍宗的最重要劍經,其劍意來自於山澗溪水灑落時的輕靈飛灑,來自於悄無聲息的流淌過卵石之間的千變萬化。
此處河灘上正有無數卵石,能夠掌握這一劍的劍師在此處施展,正是得了地利,平添諸多威勢。
這些卵石對於這一劍的最終劍意而言,都是天地間最樸實的符文,師長絡的真元力量凝聚天地元氣形成的劍意,穿行其間,會生出無數可能。
然而當王驚夢的這一劍刺出,這些無數可能便盡數消失。
數十塊卵石的表面被王驚夢的劍鋒切過,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溝壑。
這些溝壑對於此時匯聚而來的天地元氣而言,卻變成了深深的溝渠,變成了因勢利導的溝渠。
河面上匯聚着的,從上游奔流而下的充沛水汽,以驚人的速度匯聚而來,變成了高山落下的流瀑,匯聚在王驚夢的劍上。
轟的一聲巨響。
所有懸浮而起的卵石全部拋飛出去,有些墜在更遠的灘上,有些墜落水中。
師長絡連退三步。
他的身後就已經是水面。
他連退三步,水已經齊腰。
他站在水中,濺起的水花已將他的渾身都濕透,他的臉上也有水在流下,看上去無比的狼狽。
王驚夢收劍。
勝負已分。
對於生死戰鬥而言,此時這結果或許還不夠,但對於同門比劍,尤其是一名入門很早的師兄和一名入門時間很短的師弟之間的比劍,這種結果已經讓勝負變得太過明顯。
從頭至尾,師長絡都沒有任何一劍能夠對王驚夢造成真正的威脅。
師長絡低頭看向水面。
他的身體緩緩的顫抖起來。
他的唇角微微抽動,艱難而迷茫的笑了笑,笑容是無比的苦澀。
他無法理解。
他真的無法理解。
那些劍招…他在過往數年之中參悟的那些劍招,他認為今夜在自己的手中施展出來,已經趨於完美。
然而無論他用什麼樣的劍招,對方竟然會用更完美的劍招來破去!
無論的劍招的精妙還是劍意,都比他所會的劍招強大很多。
最讓他難以理解和無法承受的,是王驚夢的真元修為,竟然也和他相差得並不太多。
如果說王驚夢在遇到顧離人之前,是真正的山野少年,根本不懂修行,那他開始吸納天地元氣入體,開始凝練真元時….至少比王驚夢早了六七年。
他比王驚夢早了六七年時間吸納天地元氣,而且這六七年間他也沒有絲毫偷懶的時刻,王驚夢怎麼可能追趕得上來!
「怎麼可能!」
他遲鈍了一息的時間,猛然抬起頭來,「怎麼可能…你的真元修為怎麼可能也和我如此接近!」
王驚夢微微的蹙了蹙眉頭。
「因為有兩個原因。」
然而在他開口說話之前,一個不怒之威的聲音已經響起。
開口說話的是雲棠。
她應該是此時天下最強的女子,她的話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很有力量。
「我給了他一顆蛟丹,還有,他所修的真元功法也很特殊。就連我都從未見過凝練真元如此快的修行者。」
她的話沒有人可以懷疑。
師長絡得到了解答。
他的嘴唇也不斷的顫抖起來。
茅七層和張十五之前只是震驚於王驚夢的用劍之強,然而聽着雲棠的這句話,他們也陷入了強烈的震驚之中。
雲水宮的寒潭蛟丹是天下最強的提升真元修為的靈丹,然而寒潭蛟丹出自雲水宮的寒潭之中,是極寒深潭之中的蛟龍體內結出的內丹,這種寒蛟潛於深淵之中根本不浮出水面,要想斬殺寒蛟獲得蛟丹,必須修行者自己潛入寒淵之中和這種真正的蛟龍戰鬥。
在雲水宮的歷史上,也唯有三名宗師成功的做到。
在過往數十年間,也只有雲棠斬殺了一條寒蛟,獲得了一顆這種蛟丹。
且不管這種蛟丹對於雲棠而言到底有多少用處,但獨一的這樣一顆送給王驚夢,這卻是太過令人震驚。
只是雲棠這時候的話並未說完。
她看着師長絡,安靜而帶着一些嘲弄道:「只是這樣的解釋,對你們而言又意義嗎?」
林煮酒和嫣心蘭相視苦笑了一下。
這的確沒有意義。
既然是公平比劍,不管王驚夢是因何這樣強大,對於勝負的本身,便沒有意義。
更何況在方才的戰鬥之中,至始至終,王驚夢並非靠真元力量強大而壓制,而是以劍破劍,若兩人拋開真元修為,師長絡和他之前的差距,恐怕還要更大。
敗要知恥。
恥不能生恨,而要後勇。
雲棠微微仰起頭來,她的目光有些冷,但又說不出的驕傲。
當日她在鏡湖劍會敗在余左池的手中,便沒有絲毫的憤怒,也只是想着這一生終究要尋覓無數超越的可能。
顧離人的死訊傳出之後,她也去顧離人戰死的地方看過。
她便確定顧離人比自己強大太多,但依舊沒有覺得自己便永無追趕的可能。
一名真正驕傲的劍師,在她看來便應該有這樣的心境。
只是看着師長絡,看着這名天資也驚人到極點的年輕劍師,她卻是懶得將這些話出口。
劍師最大的對手,永遠是自己。
而並非那些顯得比自己優秀的劍師。
若是連自己都無法戰勝,那萬法皆空,一切道理都是無用。
「勝負已分,師長絡你也不要在水中站着了。王驚夢師弟如此,余師伯見了也會歡喜。」張十五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性格寬厚,便想打個圓場。
只是師長絡沒有回話。
他轉過身去,沉默的涉水離開。
茅七層心中微嘆,他聽說過師長絡的性格十分孤傲,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你用的這些劍招,似乎不是我們巴山劍場所有,你從哪裏學來?」他轉過身去,看着王驚夢認真的請教道。
「我在齊雲洞,觀一些古人的劍痕所得。」王驚夢並不隱瞞,說道。
「那些劍痕還在?」茅七層的眼睛微亮。
「在是在,不過我和嫣心蘭都看不懂。」林煮酒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戲道:「我估計你也差不多。」
「那不管如何,得空還是要去看一眼。」茅七層不好意思的笑笑,「按你這麼說,便更應該和王師弟多親近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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