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今天更晚了一些。
——正文——
韓立雪神情凝望着韓三寶,淚流滿面道:「好好待陸姑娘。雖然她身體不適,但心地卻比任何人都好,我能看出來,她真的很在乎你。茫茫人海,芸芸眾生,能遇到一個肯全心全意為你的人,是你的福氣,要懂得好好珍惜,知道麼?」
「做山賊也好,修真也罷,都要謹記一直存一分善心。不論你將來如何,邛山是我留給你的、也是唯一的安身之所,如果……你將來累了,傷心了,記得回來邛山,去眺望石上看看雲海,我在雲海里,聽你傾訴。」
「你永遠都是我的小三寶,你要開開心心活着,替我,也替姐姐開開心心活着,我們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默默陪着你。」
「再見了,三寶,我的小三寶。」
韓立雪早已是淚流滿面,說完轉身,快步跑出去,仿佛只要猶豫一下,便再也不忍心丟下他似的。
她一直跑一直跑,淚珠如斷線珍珠,沿途散落一地。
她頭也不回地下山,跑到厄水河畔,站在岸邊,望着緩緩流動的河水中自己窈窕倒影,許久許久。
忽然抬起頭來,看向對岸。
對岸不遠處,一隊官兵盔甲嚴整,武器森然,緩緩走來。
韓立雪看了幾眼,仰頭望向日落後有些昏暗地天空,忽然輕鬆地笑了起來,「爹,娘,姐姐,立雪來陪你們了。」
韓立雪輕輕一躍,靈巧如蝶,腳尖幾次點在水面上,躍過寬闊河面,落在對岸。
那千餘士兵 ,大概是準備安營紮寨,已經駐足,陣法嚴謹,鎧甲鮮明。
軍中並未豎立旗號,是以不知是何來路,連帥旗也見不到一面。
韓立雪暗自皺眉。
行軍作戰,旗號為先,軍旗象徵着一支隊伍的靈魂,除了執行某些特殊任務外,任何人為將為帥,也不會傻到不樹立旗幟。
可眼前這支部隊卻偏偏沒有旗幟。
那是何故?
是在執行特殊任務?
韓立雪凝眉思索。
整支隊伍看起來,雖是法度嚴謹,陣法威嚴,但士兵們卻腳步虛浮,銳氣不足,明顯是一隻未經戰陣的新兵隊伍,金玉其表,內里空虛。
看起來更像是一支儀仗隊。
若真是兩軍交戰,只需三百精兵,韓立雪有把握吃掉這支千人隊伍。
宋安民五千精兵強將圍困邛山三月余而不克,朝廷以為憑這千餘新兵便能攻克邛山?
忒也瞧不起人了吧?
韓立雪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傲氣。
她滿腹經綸,韜略滿懷,遺憾終不得施展抱負,帶領百餘名山賊混吃等死十餘年,銳氣盡喪,雄心歸塵。
朝廷這明顯瞧不起人的舉動,卻重新激發她內心傲氣。
喃喃道:「伯父,如此昏庸,若我有心與你為敵,大商王朝定成就一位千古女皇。」
「好,霸氣!」
前方一塊一人多高的石頭後面,陡然間轉出一人來,笑嘻嘻望着韓立雪,贊道:「你有此雄心,我定誓死追隨。何以不惜性命,以卵擊石?」
韓立雪見來人,嘆息道:「君情深如海,立雪終歸無福消受。風大哥,回去吧。」
來人正是獨臂風無涯,斜靠在石頭上,擺出一個自認為英俊到鬼哭神嚎的姿勢,笑嘻嘻道:「這一聲風大哥,我盼了十七年,如今再次聽到,恍如當年。當年小風不舍離你,今日老風又豈肯離你而去?」
他醜陋得鬼哭神嚎,但此時落入韓立雪眼中,卻當真有幾分俊偉起來。
「滾,裝什麼文雅!」
風無涯身後,一隻青色大腳斜刺里一腳將他踹飛,轉出擁有青色完美身材的岳景天,朝韓立雪笑,笑容邪魅而誘惑力十足,「韓姑娘,小生這廂有禮。敢問姑娘有婚配否?」
韓立雪一臉黑線。
「滾!」
又是一隻大腳斜刺里將岳景天踹飛,從大石頭後轉出一位高大少年,英挺偉岸,俊俏瀟灑,瞬間將岳景天和風無涯秒殺至渣。
「你果然是裝醉!」少年笑嘻嘻望着她。
「你不是也裝醉?」
韓立雪嘆息,似乎全然不記得自己先裝醉騙人一事,說道:「身為大當家,裝醉騙人可不好。」
來人自然是窮凶極惡小霸王。
起初,他並未懷疑她,直到她居然叫陸薇菡也喝酒時,心裏才陡然驚覺:她似乎想將所有人都灌醉。
而後不動聲色,悄悄運用真元將酒氣逼出體外。
此事對他金丹真人而言極易。
而後假裝醉倒,想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聽到她在床邊那一席話,已是猜到她用意,待她離開後,直接御劍下山,堵在厄水河畔。
一如她以前堵他。
至於風無涯和岳景天這對冤家,據說是相約到厄水河畔進行一場『高手之間的對決,』被韓三寶捉來一起守在巨石後面。
「你想一個人做英雄?」
韓三寶道:「可你忘了,現在我才是邛厄幫大當家。你未經大當家許可,擅自下山,罰你立刻回山,抄寫《道德真經》六百遍。」
韓立雪澄澈雙眸之中閃爍着淚花,嘆息道:「我放不下。這一段恩怨,讓我痛痛快快衝殺一場結束吧,不論結局如何,往日種種,至此一筆勾銷。」
韓三寶無比堅定道:「我陪你。」
風無涯一步站到韓立雪身邊,目光無限溫柔地望着她,「還有風大哥,也陪你。」
岳景天也一步竄到她另一邊站定,魅力四射地笑着,「我也陪你。」
風無涯怒罵:「你個死太監,瞎參合什麼?」
岳景天回罵:「你個不要臉的老蒼皮,你又參合什麼?」
韓立雪充耳不聞,目光之中只有韓三寶,「你始終不肯放過我,讓我痛痛快快活一次麼?」
韓三寶道:「你想尋死,我陪你而已,怎麼不痛快了?」
韓立雪氣得暗暗咬牙,「陸姑娘說得對,你就是個小無賴。」
「她這麼說?」韓三寶怒道。
「還是卑鄙無恥小霸王。」
「卑鄙無恥我也要陪着你。」
韓三寶直直望着她,目光充滿溫暖,無比堅定道:「你是我唯一的親人,若你有個什麼不測,我不痛快。倒不如陪着你痛痛快快瘋一把,是死是活,交給老天決定。」
韓立雪內心柔軟之處被狠狠刺痛。
是啊,至少還有一個親人,又何忍拋下他孤苦一人?
雙眼迅速泛起淚花,真想不顧一切抱着他痛哭一場。
可是左右兩隻大燈泡,實在落不下臉。強忍心中刺痛,轉身往邛山走,「老娘回去繼續喝酒去。」
「喂,別忘記抄寫六百遍《道德真經》。」
「我是內務大總管,特赦不抄。」
「我不赦!」
「我赦!」
「喂,你耍賴啊,我才是大當家!」
嗚~~嗚~~~
此時,震天號角聲起,大概是遠處的哨兵發現了他們,一行百餘騎縱馬而來。
頃刻而至,停在韓三寶前方四五丈處。
為首中年將軍銀槍一揮,威風凜凜道:「爾等誰是窮凶極惡小霸王?上前回話。」
韓立雪停下腳步,回身望着眾軍士。
風無涯及岳景天,默不作聲走到韓三寶身邊左右站定,握緊拳頭,嚴陣以待。
韓三寶瞪着威風凜凜地中年將軍,全然不懼,走上前幾步,將胸一挺,傲然道:「我是。」
中年將軍道:「安國公主有令,念爾等求生不易,特網開一面,天黑之前,自己困了到帥帳前請罪,可免爾等一死,敢說半個字,大軍過處,寸草不留。」
韓三寶被氣笑了。
且不談什麼安國公主,宋安民五千士兵拿不下邛山,她區區千餘人便想叫邛厄幫繳械投降?
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我在邛厄之巔,燒好茶水靜候諸位大駕。」
韓三寶說完,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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