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軍營地。
營帳里,一個小小的顯示屏上正播放着一段由無人機在夜間用紅外成像拍攝到的畫面。
年紀看上去已經五十有餘,有着西方人特有面容的美軍少將端坐着,抿着嘴唇,與一旁穿着迷彩服,年輕的韓軍少校一起靜靜地看着,那眉頭越蹙越緊。
畫面中,樹木、野草、山間的碎石,一切都再尋常不過了。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那畫面上的雪花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少將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
到最後,只聽「啪嗒」一聲,畫面徹底消失了,只剩下滿屏的雪花。
仿佛開啟了某個按鈕一般,少將一下睜大了眼睛,側過臉與一旁的少校談論了起來,那語速飛快,神情凝重。
很快,伴隨着韓軍少校走出營帳,一聲令下,外面的韓軍迅速忙碌了起來……
……
「你好!」
樹林裏,中年禿頭大叔停下了腳步,緩緩地回過頭來,望見了站在他身後穿着黑色披風,背着登山包,氣喘吁吁的雲一先。
「你好……」雖然知道對方多半聽不懂,雲一先還是試着露出善意的微笑。
緊接着,胖子和郭煒也匆匆趕到了。
瞧着三人,滿臉肥肉的中年大叔臉上那疑惑越發明顯了,張嘴就嘰里呱啦地說了起來,那表情,動作都略顯誇張,似乎在不耐煩地抱怨着什麼。可惜雲一先和胖子一句都聽不懂。
側過臉,雲一先對郭煒說道:「問問他怎麼進非軍事區,能不能帶上我們。」
「不是……這個人瘋瘋癲癲的,還說去捉鬼的,你信他的話?」
「我讓你問問!」雲一先的聲音一下高了八度,說着,又轉過臉對着中年大叔笑。那眼中充滿着期望,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去呀你!」胖子也在身後附和了起來。
無奈,郭煒只好硬着頭皮上前。
隔着郭煒,雲一先和中年大叔交流了起來。
「他問我們是誰,是不是中國人?這裏禁止外國遊客到訪。」
「跟他說這不用他管。我們只想知道怎麼進非軍事區。他帶我們進去就可以了。我可以給他酬金。」
「他說辦法倒是有,但是他怕我們是間諜。」
「間諜應該從北面進去,根本不需要走南面。不是嗎?」
「我覺得他不會信。」
「你不就信了嗎,為什麼他就不能信?」
「其實我也不信,但是我缺錢。」郭煒忽然冒了這麼一句,說完,微微低下頭。頓時,氣氛有點尷尬,雙方都沉默了。
不過,也只是一小會而已,很快,雲一先便深深吸了口氣,仿佛沒聽見郭煒剛才說的話一樣,催促道:「翻譯。」
郭煒怔怔地望着雲一先。
「讓你翻譯呀!」胖子大喝了一聲,順帶一手重重拍在郭煒的肩上。
郭煒差點一個沒站穩整個栽倒在地,無奈,只得打起精神繼續擔負起翻譯的工作。
然而,那中年大叔依舊一個勁的搖頭擺手。
「跟他說給他五十萬韓元,錢不多,就當表示感謝。」
「一百萬韓元。」
「一百五十萬!」
中年大叔明顯動搖了,從一開始吊兒郎當的牴觸,到猶豫,到最後,咬了咬牙,朝着雲一先比出了兩根手指。
「他說兩百萬韓元,進了非軍事區之後各走各的,當不認識。就算我們是間諜也不關他什麼事。」
「成交。」雲一先微笑着伸出了一隻手。
終於,雙方握了手,達成了協議。
朝着雲一先招了招手,那中年大叔背着厚重的背包就啟程了。
「這叫峰迴路轉呀。」胖子笑成了一朵花,連忙背着背包跟了上去。
「你平時也都是這樣的嗎?用錢壓人,對方不同意就加價。」郭煒問。
「有時候吧。」淡淡看了郭煒一眼,雲一先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那你得多有錢?」郭煒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背着背包也跟了上去。
背着幾十公斤的東西山地行軍,是個要命的活。特別前一晚根本沒睡的情況下,三個人的體能早就已經接近極限。
只要稍稍一停下來,胖子就會整個趴到在地上,不住地喘着。肥胖的身軀加上大大的背包,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小山似的。能接着走,純粹是靠意志力強撐着。
郭煒的情況比他稍微好點,但也是眼皮直打架,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就好像眼睛一閉就能昏過去似的。
此時此刻,最開始的三個人之中唯一還能好好站着的,只剩下看上去最瘦弱的雲一先了。但也是不住地在冒着冷汗。那眼睛都已經佈滿血絲了,卻依舊炯炯有神地睜着。
一路上,全隊狀態最好的中年大叔對着郭煒叨逼叨個沒完,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郭煒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着。
趁着喝口水的空檔,雲一先問郭煒:「他說什麼?」
「沒什麼,一些廢話,吹牛而已。」
「具體是什麼?」
「他說……他是巫俗人,捉鬼的,國內的茅山道士懂吧?他們祖傳三代都是巫俗人。等他進了安全區,捉到鬼了,就揚名立萬了。可以把欠的賭債都還了。」
「他說的是新聞上那個?」已經快垮掉的胖子在一旁插了個嘴。
「大概是吧。」郭煒一臉疲憊地答道:「都說了是幻覺了,居然還有人信。嘿……」
低下頭,他將水壺裏的水倒在掌心,抹了把臉。這一抹,整個臉濕漉漉的,看上去比原本更加狼狽了。
「他是因為賭債需要錢,那你呢?」雲一先問。
抿着唇,郭煒沒有回答。似乎也不想回答。
中年大叔口中的那條所謂的密道,距離先前的密道,直線距離其實不過兩公里罷了。不過,中間隔着好幾個韓軍的哨所,這樣一來,就變成了七八公里。好在白天趕路明顯要比晚上容易一些,不然,大概還沒到目的地,隊伍就全垮了吧。
下午時分,中年大叔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說地方到了……給了錢就有密道。」
雲一先回頭看了一眼靠着大樹,連喘氣都費勁的郭煒,又看了一眼已經整個趴倒在地的胖子,猶豫着,掏出錢遞了過去。
點清了錢,中年大叔樂呵呵地掀開了隱藏在草叢中的木板,頓時,一條坑道出現在了眼前。
雲一先睜大了眼睛。
與先前的地道不同。先前的地道口,雖然也隱秘,但整體而言看上去就好像煤礦的坑道一樣,入口還算寬敞,有木架支撐,只是一米多高的雜草把洞口遮掩住,不易察覺罷了。
眼前的這條,乾脆就是平地上的坑,只能容一人進出,黑漆漆的一片。把手伸進去,能感覺到流動的,冰涼的氣流。用手電筒從上往下照,能看到大概七八米深的樣子,至於裏面是什麼,則完全看不清。
雲一先有些遲疑了。
「喂,你確定這條地道能進非軍事區嗎?」胖子有氣無力地嚷嚷道:「可……可別是想着反正以後不用碰面了,騙了錢就走吧?」
郭煒氣喘吁吁地翻譯了起來,頓時,中年大叔有些跳腳了,擺出一副要吵架的樣子。
「他說,他要是騙我們,天打雷劈。」
「怎麼韓國人也興這麼發誓的嗎?」
「我只是翻譯得讓你更易懂而已。而且他說了,會跟我們一起進去,讓你放心。」
看了看眼前的坑道,又看了看一臉憤怒的中年大叔,雲一先撐着膝蓋緩緩站了起來,道:「讓他先進去,我們在後面跟着。」
郭煒如實翻譯了過去。
中年大叔一臉輕蔑地看着雲一先,卻也沒再說什麼了。走到坑道口,將手電筒別在腰上,雙手撐着石壁,便一點一點地朝裏面滑了進去。
很快,禿頭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先上吧。」胖子拖着疲倦的身軀,學着中年大叔的樣子,也一點一點地滑了進去。
緊接着,是雲一先,最後才是郭煒。
「臥槽,有點滑!」
「小心!」
「哇——!」
一陣尖叫。
坑道的前半段,幾乎是垂直的,雖說手腳撐着兩壁能一點一點地挪進去,但多少還是有點吃力。到了後半段則是一個長長的斜坡。這期間,也不知道是誰手滑,一個不小心,四個人互相拉扯着都滾了進去,齊刷刷地往裏栽。被壓在最下面的大叔更是直接吃了一嘴的沙子,罵罵咧咧的。
一番掙扎,四個人好不容易都站了起來,打開手電筒,三束光在黑暗中開始晃動。
都還驚魂未定呢,首先出現在雲一先視野之中的,首先是一張長滿蜘蛛網的桌子,桌上還有一個杯子和兩個方形的東西,幾乎完全被蜘蛛網覆蓋了,只剩下一個輪廓。
手電筒朝向另一邊,映入眼帘的,則是角落裏卷着的一堆不知道什麼東西。同樣長滿了蜘蛛網。
「這是什麼地方?」
腳往旁邊一挪,發出沙沙的聲響,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
雲一先連忙低頭用手電筒照了下去,發現是一些散落的碎紙,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似乎還有燒過的痕跡。
正當雲一先試圖從這些模糊不清的字跡上看出點什麼來的時候,一旁的胖子忽然叫了起來:「一先,看這邊!」
一回頭,還沒等雲一先看清楚眼前的事物,身旁罵罵咧咧的中年大叔已經點燃了汽油燈。
頓時,四周所有的一切都被照亮了。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堵牆,牆壁上赫然用中文寫着八個大字:「抗美援朝,保家衛國。」
一瞬間,雲一先握着手電筒,整個呆住了。
郭煒輕聲翻譯道:「他說,這附近所有的地道都是戰爭時期中國軍隊留下來的,只要找到隨便一條,就可以進入非軍事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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