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深眼睛裏總是混沌不清的黑,就像是宇宙深處墜着的黑洞,不動聲色又能吞噬一切。他靜靜地聽完蔣璃的話後,說,「不管是商川還是其他什麼人,能想到裝神弄鬼的這說明已經窮途末路,這倒是不可怕了。」
蔣璃仔細品着他這句話,突然覺得還真是如此。「
來說說你吧。」陸東深轉了話題。
蔣璃不解地看着他。「
傷口還疼嗎?」
蔣璃嘆氣,「不疼,又不是特別深的傷口,以前受過的傷比這還嚴重呢。我只是覺得傷感,想想時間真挺殘忍的,硬生生地就把情分這東西給拆分得七零八碎。你都不知道剛才在台上,我看到商川的眼神,就覺得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他肯定會殺了我。」
陸東深笑得淺淡。
「不說了。」蔣璃心傷,一來不想過多想商川的事,二來生怕陸東深真的找商川算賬。想起身,陸東深卻收緊手臂,「別急着卸妝,讓我看看。」他
端詳着她畫得精緻的臉,微挑的眉梢透着嫵媚,面似桃花眼含春情,唇紅如櫻,美若畫媚入骨。蔣璃被他瞅得不自然,想撇開臉,陸東深就抬手捏住她尖細的下巴,「如果放到從前,光憑着這張臉就能成了台柱子。」
「唱戲憑着的是真本事,哪能靠着一張臉過活?」「
戲子唱戲給男人們看,你以為男人們聽的都是戲?」陸東深鬆手,食指關節微彎輕輕摩挲她的眉眼,「男人們迷的是戲子的眼,戲子的唇。」他的手指一路向下,最後落在她的腰間,「戲子的身。」蔣
璃覺得他手指像是摘了火種,濺在了她的戲服上,燙了星星點點的窟窿,灼了她的皮膚。「挺文雅的事怎麼到你眼裏就都變了味道了?」
陸東深扯嘴微笑,「我還從來不知道你會唱戲。」「
年輕的時候學過。」
陸東深眉毛一揚,「年輕的時候?你現在也是個黃毛丫頭。」「
我是說我更年輕的時候。」蔣璃抿唇。陸
東深收了收手臂,「什麼時候唱給我聽?」
「你喜歡戲曲?」
「你唱的話,我想我會很喜歡。」陸東深將她拉近,語氣低低,「媚能入骨的女人,最教男人痴迷,同時,也會讓男人覺得危險。」
兩人間的氣息纏綿,蔣璃覺得氣短,「我又不會害你。」
「跟謀害性命無關,但也是致命。」陸東深抬手覆上她的脖頸,拇指若有若無輕撫,「能讓我痴迷的東西也會引得其他男人的痴迷,同樣是男人,我自然能讀懂饒尊看你的眼神里多了什麼。」是
慾念。男
人對女人最直接的慾念。
這種是從骨子裏崩裂出的情感,是人性最原始的情感。他有,饒尊也有。
蔣璃一僵。陸
東深卻笑了,拇指抵上她的唇,「紅顏禍水。」按下她的頭,他的唇近乎貼着她,「我還從來沒對哪個女人有過這種念頭,就是藏在家裏,只供我一人欣賞享樂,所以夏晝啊夏晝,你真是個妖精。」男
女之情本就是自然而然,他一直認為如此,感情的事也不可強求,兩人能走到一起看緣分看造化,他不苛求感情,也不強求緣分,所以這些年來他過得清心寡欲順風順水。他覺得自己足夠尊重女性,不金錢惑人,也不強權奪人,凡事都是你情我願,不拖泥帶水,不拉拉扯扯。
現代都市,飲食男女,緊湊的時間和巨大的工作壓力導致了男女之情的快餐性質。好
好談個戀愛是他從未想過的,花時間和精力在一個人身上,縱容她包容她,他竟也覺得甘之若飴,戀愛的感覺對他來說陌生又美好,就像是每天嘴裏含着糖沁着蜜,哪怕只是想到她,都會忍不住笑。
可是就在今天,他的心思就變了。在
商界,人人都在背后里把他視作虎狼,那是深藏在他骨子裏的、血液流淌着的天生對勝利的追逐和佔有,這就是陸家人,平和溫雅不過表面,強勢和不擇手段才是最真實的寫照。
他想將溫雅留給她,做足夠溫和體貼的戀人,可現在,他控制不了骨子裏的征服感和強勢,跟她在一起越久,他就越想操控。她被人虎視眈眈,他寧可將她扼殺在他懷裏也不會拱手讓人。
蔣璃這一晚上其實感覺到他情緒上的壓抑,雖說有笑,但眼裏始終沉沉。這種感覺讓她覺得不舒服,尤其是他的話,像是在她心裏壓了塊石頭。既然他主動提了饒尊,那她再避而不談也不是那麼回事了,便道,「他在醫院裏出現我也很意外,你也看到了,我並沒有主動聯繫他。」「
錯不在花蜜,而在對花蜜心心念念的蜜蜂上。」陸東深的手指探到她的衣領,水衣本就是內衫,領口輕輕一拉也就鬆動了,肩窩是包紮的傷口,再往下,是耀得人眼的白脂肌膚。「
其實對於饒尊,我真的沒什麼好解釋的,今天純屬巧合了。」「
今天之前呢?」蔣
璃眼波一頓。
陸東深抬眼看她,「你有沒有跟他見面?」
他眼裏像是染了些笑,但又像是隱着危險,冷不丁的讓她想到祈神山上的那頭狼王,深沉得緊,讓人不寒而慄。她從未想過騙他,可這一次她選擇了不說實話。「
沒有。」
陸東深的手貼緊了她的胸肋,順着弧度,拇指輕抵那抹紅得刺眼的痕跡,新的痕跡似完美地壓着舊的痕跡,只是又恰到好處地留了舊痕跡的影子,像是對方給他的挑釁。他笑,「沒騙我?」蔣
璃壓着呼吸,看着他眼睛,「沒有。」
話音落下,她就覺得陸東深加重了手指上的力氣,按在了她的心口上,疼得要命,都有恨不得將她心骨按碎的架勢。她強忍着疼,抿緊了唇。她
知道這話像是自欺欺人,心口的那抹痕跡何嘗不是她說謊的證據?可她清楚,一旦自己死不承認,那男人又何嘗不願意自欺欺人?稍
許,陸東深終於鬆手了。她
也暗自鬆了口氣,心口火辣辣地疼。「
我給你卸妝。」陸東深的口吻又恢復了溫柔平和,拉她跪坐在沙發上。
她點頭,剛要收緊衣領,陸東深又道,「別動,就這麼等着我。」話畢,他起身去了洗手間打水。
蔣璃衣領不整,狼狽極了,低頭,心口上多了印子。她覺得窒息,陸東深的手指像是按在她心上,他沒說一句氣話,更沒對她發脾氣,可越是這般溫和,就越是讓她透不過氣又反抗不了。好
像是將她罩在了一個袋子裏,漸漸抽離了空氣,密不透風,直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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