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狀的賽博朋克 第203章 等待

    鄴城大災變。

    對許多人來說，那是一場噩夢，驟然掀起一陣恐怖浪潮。

    知情者們避諱這場災難，不僅禁止其詳情為大眾所知曉，更是嚴禁任何組織在公開場合提及，他們想要以這種方式將其遺忘，哪怕只是短暫的遺忘。

    可惜，有些東西哪怕再怎麼選擇視而不見，也會如同海面上的三角魚翅那般眨眼。

    它終究成了所有知情者的心頭的夢魘，各座城市的管理者們更是尤其如此。

    這也無怪布爾沃在又一次緊急召開的高層會議中提及維吉尼亞曾強調過的鄴城大災變後，原本還顯得遊刃有餘的各大資本財團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的同時甚至有些惶然失措。

    何至於此？

    這是會議上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

    至於剩下的一小撮人，聯想到不久前發生的某些事情，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要知道千帆城不同於其他的超級城市，當初為了徹底掌控這座城市，五大財團跟聯邦政府可以說是撕破臉的，後續更是接連不斷的打壓，若不是民眾仍然承認聯邦政府的合法性，他們或許早就把那棟名叫「聯邦政府駐千帆城辦事處」的三層小樓拆個稀巴爛。

    這麼做固然讓他們得償所願，各項政策的頒佈為各自的集團攫取巨大利潤不說，還通過周邊的衛星城進行了進一步的擴張，資本膨脹的速度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倚仗着全世界範圍內越發嚴重的怪物危機，危險區的接連出現使得民眾被迫開始集中，資本寡頭們利用這一點大肆收攏難民並組建大規模的名為「守護人類」實則鞏固自身統治的現代軍隊，硬是數千萬人口的超級城市再加上周邊的幾座小型衛星城市，成了他們的「領地」，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如今面對來勢洶洶，以詭異手段入侵千帆城的銜尾蛇還有零，千帆城高層卻是一籌莫展！

    他們有龐大的財力，銀行賬戶上的數字隨便提出一個零頭都足以讓一個普通平民成為富豪，可那些怪物根本無法用金錢賄賂。

    他們掌握着這世界上近三分之一的尖端科技，不論是工業，醫療還是電子智能，沒有人能夠忽視五大財團，但這些東西卻在那些超出常理，混沌而野蠻的怪物面前失去效用。

    此時能夠幫上忙並且能在短時間內趕來的無非只有一直以來都在世界範圍內跟精神污染源怪物作鬥爭，積累了大量經驗的聯邦政府以及考古協會。

    前者的mcb部門，即怪物對策局雖然已經名存實亡，但聯邦政府仍有着自己這些年建立起來的資料庫和一支專門與精神污染源怪物的精銳部隊，況且要論對鄴城大災變的熟悉程度，恐怕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有發言權。

    按理說眼下這局面，換成其他城市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向聯邦政府求援，尋求他們的援助，而後者也必然會立刻派出支援部隊，事關千萬人的生命，容不得任何拖延。

    若是千帆城這麼做呢？

    毫無疑問，聯邦政府肯定還是會選擇幫忙，而且不是小幫，必然是傾力相助。

    但也恰恰是因為這一點，高層議會不敢也不願意尋求聯邦政府的幫助！

    當年好不容易才把聯邦政府趕出去，這些年又幹了那麼多損害對方利益的事情，眼下把人請回來幫忙，難道不用付出代價嗎？

    人家又不是什麼應召女郎，打個電話就上門，完事兒結個賬再來個事了拂衣去，那可是聯邦政府！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萬一聯邦政府派人來把事情解決了，到時候民眾們發現現在的政府根本比不上聯邦政府，要求聯邦政府重新執政怎麼辦？

    且不論高層議會願不願意將權力交還，屆時在民眾當中聲望如日中天的聯邦政府會不會考慮他們的想法都是問題！

    驅虎吞狼許是個好法子，可萬一這虎吞完了狼要想來個嘯傲山林，他們這些人又該如何？

    這重重的顧慮終究還是讓在高層議會中提請這個方案的人在十數雙仿佛要吃人的眼眸注視下無奈的坐了回去。

    只剩下一個選擇，考古協會！

    然而偏巧不巧的，東京都考古活動出現的重大傷亡又在短期內牽扯了考古協會的大量精力，再加上之前雙方的關係遇冷，從維吉尼亞那兒得到的回饋是必須要堅持一段時間才能等到考古協會總部調派的專業團隊。

    還能怎麼樣呢？

    硬撐唄！

    至少要在考古協會的專業團隊抵達前，千帆城絕不能出大亂子。

    所幸千帆城也並非全無能人，想要解決當下的事情不好辦，若只是拖延時間，辦法還是有的。

    在7號社區出事的第二天晚上，經過內部商討後的布爾沃便出現在警備部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

    「昨晚在7號社區的6商業街出現的『索魂』事件，暫時還未查明原因，但不排除確有其事的可能性，千帆城歷來有萬鬼節的傳統，很有可能是這次的傳統節日辦的過於出彩而導致某些特殊的存在注意到了千帆城。」

    看着手裏的稿子，布爾沃儘可能的保持着表情的肅穆，對於可能的原因只是簡短的提了一句，旋即立刻轉向此次的重點，

    「為了確保民眾們的安全，千帆城將封閉近段時間出現異象的幾條街區，如無必要，請大家暫時待在家中，等到事情徹底解決後再出來活動！」

    沒錯，布爾沃故意將千帆城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在往靈異事件上引，這也是政府內部討論過後的決定。

    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比起極易引起大範圍社會恐慌的事實真相，網絡上傳的沸沸揚揚的謠言反倒成了可以接受的那部分！

    兩害相權取其輕，在得到考古協會願意幫助的明確表示後，千帆城政府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拖延事態的惡化速度，此時以剛過去不久的萬鬼節來轉移注意力再合適不過。

    就像之前所說的，千帆城民眾當中的信徒不算多，但大部分人因為萬鬼節這個傳統節日時常都能從老一輩或是朋友那兒聽到一些神怪言論，自然也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

    因此當布爾沃這位警備部部長親自暗示這個傳言存在一定可能的前提下，大部分民眾雖然仍舊覺得古怪，卻也隨着流言的不斷傳播而下意識的開始認可這種說法。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頭腦清醒的人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不僅不相信這方面的傳言，還認為這其中肯定隱藏着某些內幕。

    問題在於他們也僅限於懷疑而已，真要拿出什麼確切的證據也沒有，到最後還是得從千帆城政府給出的說法中去找問題，結果自是不用多說。

    言歸正傳。

    借着這個聽上去多少有些荒誕的藉口，布爾沃在新聞發佈會上提出了相當多的暫時條令，前者無疑是虛假的，後者卻是實實在在的為了千帆城民眾考慮。

    封鎖幾條特殊街道，夜間的全城巡邏，巡邏隊的24小時待命等等，千帆城為了不重蹈鄴城的覆轍也算是豁出去了。

    可這真的有用嗎？

    「他們打算用這種方式拖延時間，可這麼做難道不是變相的在給銜尾蛇組織做掩護麼，光靠這種毫無強制性的暫時條令根本沒有意義，千帆城的民眾基數這麼大，萬一局勢進一步惡化，屆時傷亡只會成倍增加！」

    私人診所內，顧銀杏看着電視上的發佈會重播，言語間帶着些情緒。

    顧銀杏向來看不上千帆城政府，在底層社區經歷過絕望的她能夠理解普通民眾面對這種事情究竟有多麼無力。

    早些年在人權組織內活動時她見過太多政府的齷齪，如今看到他們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依舊想着誆騙民眾，不由得義憤填膺。

    「這是他們的事情，我們阻止不了維吉尼亞分會長此時應該已經擁有不小的話語權，既然她同意這麼做，應該也有自己的理由，以我們現在的狀態，也只能儘可能提供一些已知的信息，讓他們多加防範而已。」

    比起顧銀杏對時事的關注，素子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沙發上仍舊閉着眼睛的兩人身上。

    祝覺隨着時間的的流逝而不斷蒼白的臉色以及始終沒有醒轉過來的伊萬卡讓她不由得生出些不好的預感，短暫的沉默後轉向顧銀杏開口問道：「祝覺之前有提及他們大概會在什麼時間醒來嗎？」

    「抱歉，我沒有印象，他們如今應當在深層世界與迦達蒙戰鬥，這不是容易的事情，肯定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抬起左手看了眼時間，此時距離祝覺與伊萬卡進入深層世界已經過去8個小時，一念即此，顧銀杏抿了抿嘴說道。

    這個理由與其說是告訴素子，不如說是用於安撫自己的不安情緒。

    窩在祝覺懷裏的風鈴抬頭掃了眼對話的兩人，伸出兩隻爪子在祝覺的小腹來回踩踏着。

    它並不着急，也從不認為祝覺會失敗。

    五年的時間它都等了，自然不在乎現在這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