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拂面,催人心涼。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金刀王雪白的面龐輕輕一抖,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想當年,他也是上過戰場,寫過軍書的,只經管隨卿一點,他就知道拓跋無涯的位置究竟有多麼危險。
他,動了。
宛若一抹流光消逝般,自眼前失去了蹤跡。
管隨卿沒有追,靜靜的抬眼對着東方出岫的金輪發了一陣呆,卓幼安盤膝調養,待內氣終於穩定運轉後,再次睜眼,發現眼前只剩下了管隨卿一個人。
「管大人,刀王安在?」
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將士喘勻了氣,湊到他耳邊道:「將軍,這位大人就是帝都那位御筆儒生,管隨卿管大人?」
劫後餘生,所有苟且得命的將士心情十分沉重,屍陳遍野,那些都是他們的兄弟袍澤,心中對於遼人的恨意難以遏制,有些憤憤然的道。
「將軍,那金刀王是去追拓跋無涯的!他為什麼連追都不追?我看他他奶奶的根本打不過,自認慫蛋了,我可看的清楚,這年輕人好像是在破壞咱們主帥的包圍計,他激金刀王去救遼帥!」
「什麼儒祖公,只能添亂,萬一讓拓跋老狗走了,咱就全白忙活了!」
「是啊!金刀王太強了!他一去,主帥還怎麼殺了拓跋無涯,着實可氣!」
「行了!」卓幼安低喝一聲,終止了身周幾位軍士的喋喋不休,「妄自揣度,不可使。管大人一定自有安排。」
以管隨卿的耳力,自然將這群戰士的議論之聲聽得一清二楚,但他沒有解釋什麼,一笑置之,先是回頭掃視一圈氣息奄奄的軍士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竟有幾分笑意。
「二將軍實在冒失草率,傷員還有這麼多啊,竟不管了……」管隨卿垂眼將目光落到卓幼安的臉上,「你說,是小義為重,還是大義為重。」
聽到對方的問話,卓幼安先是一怔,「這……很難選擇。倫理綱常,家國民生,春秋為大義,若言小義,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此為人之根本,不可丟,在幼安眼中,二者,缺一不可。」
「古之蘇子成小義而棄大義者,你看如何?」管隨卿又問,卓幼安以為這位文人權威是想要考教自己,皺眉思忖半晌。
「蘇煜先生兵敗遭擒,的確因與儒帝間的信義,離舊楚而降關帝,可視為從小義棄大義。但雛軒十三年,蘇煜和上叔明決戰滄西,誓死不叛關帝,戰至最後一人,此之是為大義。我想,這也正是蘇子聖在十子中地位僅次於辛子聖的原因。」
「義字兩難全,只看本念,而不重選擇,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如是而已。」
管隨卿笑了,他點點頭,讚賞的一按卓幼安的肩頭,「好一句只看本念,不重選擇。你,你們說的都不錯,本公對金刀王反唇相譏正是為了讓他救拓跋無涯一命。」
回首仰天,他心中暗嘆,大遼的天,也是如此湛藍吧……
口中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受託?」卓幼安皺眉,有人託付管隨卿救拓跋無涯?會是誰呢?但凡周人,對拓跋無涯屠城的天人共憤之事早就恨之已極,難道是……大遼的人?
卓幼安知道自己心中這般想法實在有些不妥,但管隨卿說出的話又讓他不自覺的就閃出這樣的想法。
「本公,很想念大遼的天空。」管隨卿出了一陣神,喃喃念着,像是回答也像是在自說自話,「周患將軍在,若沒有金刀王,則拓跋必死,本公,就棄一次大義吧。」
「你叫,卓……幼安?」
「是。」
「做我的弟子,如何?」管隨卿突然道,這一刻他的眸子很清澈。
「本公寄情於山水,尚缺一伴,你的內氣修行很亂,看來無人調教,本公傳承儒帝之學,雖繼一國之公不久,自問也足以開山立門為師,你自稱書生,很適合學我所學,不知你,意下如何?」
卓幼安想也沒想就搖頭道:「管大人能有此一言,幼安榮幸之至,愧不敢當。但……自周帥任我為副帥那一時起,幼安便再無退軍之心,日後無論周帥在哪,是戰是退,幼安就會跟從在側。」
管隨卿在卓幼安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特殊的東西,笑着嘆出一口氣。
「唉……看來這天下又要少了一名筆墨抒胸狂的書生了,卓幼安,你會是一位好將軍。周帥,多了一隻臂膀。」
「管大人放走了拓跋無涯,那大遼真的捲土重來該當如何應對?」卓幼安腦海中想到這個想法,不由破口問道。
「此事,你應該問你的周帥。」管隨卿頓了頓,眸中帶有深意,繼續道,「別忘了,他有豪言,十年滅遼。」
卓幼安重重點頭。
不多時,蘇瑾妾領人馬至四俠山,對於山上的慘烈之態唏噓不已,留下一半軍馬收拾戰場,照顧傷者,自己則率眾飛馬追趕孔太飛而去。
當卓幼安交接完一切事物,任由醫官診治傷勢時,四下一看,管隨卿已經悄無聲息的離去了。
……
關侯府,地牢。
牢門發出一聲因鏽跡與潮濕而變得刺耳的金屬聲,數隊甲士一擁而入,將整個地牢的重要關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個青衣紅臉人在幾名青袍人的簇擁之下穿越層層關卡,閒庭信步一樣邁入了地牢的最深處。
輪車上,老道人及地的白須被他抱在懷中,手中的竹笛在小山一般堆起來的白須中一放,便消失不見。
他大袖一揚,解問就毫無徵兆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周身繩捆索綁像粽子一樣的鐵鏈「刷啦」一聲,全部墜在地上。解問口唇翕動,緩緩喊出一聲,「師父……」,就已泣不成聲。
李楚的鎖鏈幾乎同時被解開,他詫異的在那道人身上打量着,一邊站起身來,一邊又將目光轉到掃雪客身上。
掃雪客面容僵硬,默立原地,李楚心生疑惑,怎麼掃雪客身上沒有哪怕一絲活人的氣息。
「問兒,紅塵一遭,歷盡劫數,受盡淒索別離,可有造化生?」
「師父。」解問像是緩過了一些氣力,跪倒在輪車前,李楚也急忙隨後跪下,「弟子棄內氣而修心,玫州半生,弟子已深入凡俗,不能再歸入師父門下了。」
「人各有志,為師不會勉強。離兒守在探雪城,玫州之禍已為你解了,你的玫州百姓,無礙。」
解問心中墜着的巨石終於落地,「您日後見過疏離,還請為弟子轉一句謝意。」
「不必。問兒,出了關家,你將何去何從?」
解問回頭看了一眼李楚,李楚也在看着他,解問口中吐出兩個字,「玫州。」
恰此時,青衣紅臉人步入視線盡頭,他的身後,伴隨着一眾甲士,粗一看過去,至少有數百之眾。
尤其那幾位身着青袍之人,每一位都有四重境之氣,內氣威亞隱隱衝擊着解問李楚二人,他們都是文人,根本難以抵抗眼前這宛若實質的氣勢。
「掃雪客?我關家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讎,因何犯我關家?」紅臉人走到不遠處,冷然道。
其下甲士呈扇形排列,陣勢已合一體,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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