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炫孤零零地坐在勤政殿前的石階上,垂首弓身,雙手抱膝。一筆閣 www.yibige.com
月光灑照如霜,侵冷了他的整個身心。
百丈內的執勤都已被揮退,他終於可以躲在這裏,一個人偷偷地哭。
「父王、母親,孩兒真的好苦... ...好苦... ...母親,你為甚麼要逼孩兒... ...孩兒現在委實生不如死啊!遠塵,對不起!我對你不起!梅叔叔,對不起... ...海棠,對不起... ...遠塵... ...遠塵... ...」夏承炫越哭越傷心,抱着膝蓋的雙手勒得越來越緊,似乎想把自己勒死一般,「遠塵,我對你不起... ...我... ...我欠你的,只得來生還你了。從此以後,我在人世間孑孓一身,與孤鬼何異?便是做了皇帝,又有甚麼滋味!」
數十丈外,一個身影隱在殿檐下,看着這一幕,輕輕嘆道:「唉,天道置障,凡人何能相抗!」
身影又望了望玉清殿方向,撫須搖着頭,眨眼間便已消失不見。
... ...
南下的官驛旁,十餘人聚在一棵老槐樹下商量着甚麼。
「就這麼定了。左撇子,你先回去給杜管事報訊,張老恏、常高個、徐胖墩 ,你先跟上前面的人,記住,切莫跟得太緊了,他們人多,跑不了的,別叫他們發現了便成。每隔兩百丈做一個記號,後邊兒的人循着記號會追上來的。」一個矮壯漢子低聲謂眾人道,「餘下的,先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兒找幾匹馬,趕上張老恏仨,分出三人替下他們,繼續跟。左撇子,你這就回去報訊罷,杜管事和世子爺肯定着急了。」
一個矮瘦漢子應了聲「哎」,便要離去。
然,行不過十步卻被一把飛刀扎中咽喉,「呃~~~」地低吼了幾聲便頹然倒地。
「甚麼人?」十幾人中的那個矮壯小頭領厲聲喝問道。
幾聲冷笑後,二十幾個黑衣人從四面包抄過來,把他們圍在了正中。
「不用回去報訊了,太麻煩。」黑衣人中的小頭目冷冷言道,「明一早,你們的人追上來看到你們的屍體,自然甚麼也明白了。」
十幾人被死死圍住,已經有些慌了神,忙從腰間掏出了冰刃,準備殊死一搏。
「殺了他們!」
... ...
華方一路都在思索,如何才能在黑衣弓弩手施發連環弩前把他們全部殺了,至少要制住才行。
思來想去,竟找不到一種穩妥可行之法。
輦隊漸行漸遠,他的心越來越沉。
頜王府這一行人都明白,離都城越遠,他們要救郡主便越難。
輦廂中的夏承漪雖然也心急,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她知道,外面的三百多人,一定比自己還要着急。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惹禍了... ...望隨我出府的府兵皆能平平安安... ...」
輦車停了,外面起了對話。
「甚麼人擋道?」
「先說你們是甚麼人?」
「沒看見麼,這是王府輦隊,趕緊閃到一邊兒去!」
「甚麼王府?我們可沒瞧明白!」駱家駿呲牙冷笑道,「老子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有哪個王府的人會穿夜行衣,戴黑面罩的!」
離着驛路七八十丈的樹林間,鄭穎東湊近夏承燦,輕聲道:「世子,輦隊是頜王府的,但領路和斷後的卻是贇王府的人,我在裏面看到了夏承燧和何復開。這...有些怪異啊!」
一聽到贇王府三個字,夏承燦便冷笑起來了,努眉道:「原來真是贇王府的人!只希望夏牧炎在裏面!」
頜王府的車隊?
「想來是夏牧炎趁亂劫持了頜王府的輦隊逃了出來罷。」夏承燦想着。
鄭穎東又輕聲問道:「世子,怎麼辦?」
「呵呵,老天送來這個機會,我怎麼就此錯過!」夏承燦眯眼回道,「贇王府的人,一個也不要放過!」
想起自己的父王被夏牧炎陷殺,夏承燦的心裏便燃起了一團熊熊的火焰,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報仇!
「世子,裏面有不少頜王府的人,還有輦車... ...」鄭穎東提醒道。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夏承燦打斷了:「甚麼也不要管了,先殺了贇王府的人。你現在便安排下去,把所有退路都堵死了,決不可放過贇王府一個人!」
他仰起頭,望着天,恨恨道:「父王,孩兒發過誓的,贇王府的人見一個殺一個,直到把贇王府上的貓貓狗狗殺絕為止!今夜,孩兒便來兌現誓言,拿他們的血祭奠你的在天之靈!」
一旁的鄭穎東、左翾眾人也是熱血,不知不覺地拔刀出了鞘。
「傳下去,贇王府上的家眷留給我,我要親手宰了他們!」夏承燦有些癲地笑道。
... ...
「我們都機靈一點,找準時機動手。」華方策馬行到饕餮、窮奇身旁,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謂二人道。
一旁的黑衣人及時發現了,厲聲斥道:「幹甚麼!且走開些,不准交頭耳語!」
話已傳道,華方三人怕激怒對方,便各自散了開來。
「呸!一群蟊賊偷了人東西還在這裏擺譜。」駱家駿重重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你那裏那麼多輦車、箱子,定然全是金銀財寶,見者有份,怎麼也得分一半給老子!」
何復開從人群中驅馬行到隊前,冷聲道:「別裝了,你穿的是白衣軍的軍袍,看來是徐寒山手下的逃兵了。你們也就兩三百人,這樣,我們給你們兩箱銀子,夠你們分了。拿了錢就趕緊逃罷,別擋了我們的道。」
大華逃兵,抓到都是要斬決的,何復開見他們身上皆有血漬,料定他們是兩日前與馬篤善部交戰中逃出來的白衣軍,是以,倒並不擔心。
聽他猜自己是白衣軍逃兵,駱家駿氣得就要罵出來,轉念又想了想他話里的意思,似乎徐定平、徐寒山的人與馬篤善部交戰竟沒佔到甚麼便宜。他與徐定平是多年老友,多年的白衣軍袍澤,心裏又有些擔心了起來。
就在這時,駱家駿身後一個親兵策馬行上前,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
駱家駿聽後,臉上大變,突然罵了一句「去你娘的!」拔出厚背刀,猛然躍下馬,朝何復開砍了過去。
幾乎同時,前後左右都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 ...
「甚麼?」夏承炫幾乎跳了起來,扯着盧劍星的衣領問道,「漪漪被贇王府的人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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