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很堅固,被唐洛一巴掌扇飛後還保持着完整,就連甲板上的桅杆都沒有斷裂。
「全體都有!過來集合,蹲下!」
蒙恬繼續跪坐在地上,發出命令。
原本就要攻擊的兵馬俑們立刻停下舉動,離開馳道匯聚而來,黑壓壓一片蹲下抱頭,看上去非常熟練的樣子。
毫無疑問,雖然看上去徐福出場牛逼哄哄,地位好像也比蒙恬高。
但實際上,蒙恬在軍事上的權限絕對要高於徐福,一個是將軍,一個是方士,區別很大。
蒙恬下令,兵馬俑就看着徐福挨打,不為所動。
兵馬俑不動,徐福不可能不動。
被拍翻在地的樓船搖晃起來,甲板上蔓延出黑色的不明液體,順着船體往下流。
不僅如此,兩邊船舷驟然裂開,出現了四個口子,那種裂開不是損壞。明明是船體,裂口卻更像是某種生物傷口的感覺。
也像是張開的嘴巴。
從裂口中,分別長出手臂。四條手臂的外形和人類的手臂沒有區別,但呈現出死人一般的色澤,並且十分乾瘦,可以用皮包骨頭來形容。
四條手臂支撐在地面上,像是樓船的腳一樣。
然後,樓船開始「奔跑」,一條船長出了四條手臂,用四條手臂在大地上奔跑。
這場面,滑稽中帶着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之感。
黑色的不明液體持續着從船上流出,滴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點點滴滴」的痕跡。
黑色痕跡之上,隱約可以看見好像觸手又好像火焰的幻影扭動。
「我大概理解為什麼你們不喜歡他了。」唐洛也不忙着追擊,而是看向蒙恬說道。
「是的,這個傢伙老搞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玩意。」蒙恬深有感觸地點頭。
毛骨悚然倒不是畏懼,只是覺得不適。
好像很多人聽到用指甲在黑板上刮過的聲音就會覺得不適。
更有甚者都不需要聽,光是看見描述回憶一下就會起雞皮疙瘩。
唐洛取出玄變,形成玄變傘槍的形態,對準還在和沒頭蒼蠅一樣狂奔的樓船:「停下,下船,抱頭蹲好,否則我就開槍了。」
用一把傘瞄準一艘會跑的船,並且表示自己要開槍。
這場面,無疑更加滑稽。
可在場沒有人笑,不敢,不敢。
樓船瞬間停下,那四條手臂縮回到船體中,重重落地,地面上的那些痕跡也像是活物一樣遊動,回到船體上消失不見。
一直存在的孩童吟唱聲消失。
「船艙」木門打開,走出一個的老者。
他有着灰白色的頭髮和鬍鬚,頭髮梳理成道士的髮型。
很高,甚至比蒙恬這種接近兩米的猛男還要高出小半個頭,卻也很瘦。
臉頰凹陷下去,杏黃色的寬大道袍。
臉上沒有任何皺紋,很年輕的一張面孔,就是雙眼有些渾濁。
乍看之下,這是一個頗為仙風道骨的老者,可細看又會覺得和普通老人沒有什麼區別。
「請問閣下是……」徐福站在樓船上,沒有立刻下船。
「下去,去那裏蹲着。」唐洛指了指蒙恬旁邊,打斷徐福的話。
徐福拱手的動作停下,眯起眼睛看着唐洛。
他的腳下泛起一片黑色痕跡,從裏面生長出大量的黑色之手,和樓船長出來的一樣乾瘦,這些手抓住徐福的雙腳,將其往下一拉。
像是沉入了看不見底的深淵中,徐福被拉入其中消失不見。
另一邊蒙恬旁邊,則是出現了一片不規則的黑色痕跡,徐福從裏面浮出來。
腳下的痕跡消失,徐福看了旁邊的蒙恬一眼,盤膝坐下。
「他是誰?」徐福問道。
「嗯……佛敵,天庭之敵,試煉者,大雷音寺前鬥戰勝佛。」蒙恬說道,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最後兩個身份,似乎有些衝突的樣子。
要知道,試煉者的限制如今才剛剛解除,走出「新手區」而已。
理論上來說,是不會和大雷音寺這等龐然大物接觸到的……不過也並非絕對。
陛下療傷之時的七情六慾身就意外地接觸過試煉者等等!
難道是同一個人?
「算了,這些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強,你也看出來了。」蒙恬說道。
徐福緩緩點頭。
他這麼幹脆地下船,自然是順從內心的想法。
對面乖巧無比的神聖同盟神靈足以說明情況,更不用說,對方拿「傘」對準自己的時候,感覺到的那股致命威脅。
「那我們就這麼坐着?」徐福問道。
「好歹能坐着,不是我說大家是老鄉,你要跟對面一樣蹲着!」蒙恬指了指對面的神靈。
那裏除了一團黑霧的哈迪斯以外,全部都蹲在那裏,雙手抱着脖子為什麼不抱頭,因為阿瑞斯、巴德爾的腦袋還在受傷狀態。
徐福默默移開目光:「那我的船怎麼辦?」
「收繳了。」蒙恬露出惡意的笑容,「好事。」
他巴不得這位佛敵把徐福的船給收繳了,什麼垃圾玩意,鬼哭狼嚎的影響心情。
「……」徐福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
靜觀其變吧,蒙恬這裏不配合,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說起來,另外幾位,還有陛下也即將來到。
對面的那位神主,過不了多久也會降臨,到時候再拿回他的船吧。
這樣想着,徐福的心猛地一抽。
他看到那位唐玄奘抓起自己的船,像是一個暴躁的熊孩子,搖晃破壞着他的船。
堅固無比的樓船,發出吱呀作響之聲。
支撐地十分艱難,下一息就會破碎的模樣。
耳邊還傳來蒙恬惡意的笑聲,徐福並不懷疑自己如果在這個動手,蒙恬反而會阻止,直到他的樓船被徹底拆掉。
好在唐洛沒有完全破壞掉徐福的樓船,隨便捏兩下,確認這艘樓船不會作妖,就丟到了豬八戒那邊。
做完這件事情,唐洛在高空凝立,閉上了眼睛。
像是正在等待魚兒上鈎的垂釣者。
沒過多久,馳道盡頭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和蒙恬差不多的打扮,顯然都是將軍。
一老一少,老者看上去年紀和徐福差不多。
少也不是少年,而是和蒙恬差不多的外表年齡。
王翦、王賁,王家父子,兩人俱為秦統一天下立下汗馬功勞。
而且在歷史的記載上急流勇退,善始善終。
兩人出現的瞬間,高空中唐洛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出現在王翦身邊,一拳轟出。
王翦反應極快,幾乎是同時拔出青銅劍,刺向唐洛。
並且,王賁的長戈劃破長空,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掃向這個偷襲者。
「轟!」
拳頭重重砸在王翦左臂,讓他飛出馬背,和王賁撞在一起。
無論是青銅劍還是干戈,都沒能發揮作用。
相反,還被唐洛奪走,丟到山巔之上,進入到「違規管制刀具」的展覽廳。
一拳轟飛兩人,唐洛乘勝追擊。
狂暴的攻擊把這對父子的反擊盡數擊潰外界,傷得他們沒有了反擊之力後,丟到徐福和蒙恬旁邊。
「好。」蒙恬打了聲招呼。
「他是誰?」
「如此實力。」王家父子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才短暫而激烈的戰鬥中,他們甚至都無暇去觀察周圍的情況。
只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會被撕碎。
蒙恬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那為什麼不打他?」王賁指着徐福,有些不滿。
這位方士的人緣的確不咋滴。
「因為我識時務。」徐福輕輕哼了一聲,無論是蒙恬還是王家父子,光是勸說(威脅)肯定不會讓他們束手就擒。
必須要先打一頓才能讓他們乖乖就範。
蒙恬雖然沒挨打,但他親眼看見雷神、阿瑞斯、哈迪斯他們是怎麼挨的打,頭就沒有那麼鐵了。
「哼!小人!」
「懦弱!」
王家父子對徐福投去鄙視的目光。
徐福重新閉上眼睛,和這群莽夫實在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藍色的水光照映在徐福臉上,也沒有讓他睜開眼睛。
不就是波塞冬來了?照樣要挨打繳械後乖乖蹲好。
蒙恬三人則是看向從彩虹橋中走出來,雖然只是一人,卻直接帶出了一片「汪洋大海」的海神波塞冬。
「他能堅持多久?」
「絕對不會比我們長。」
「說得對。」三人很快達成共識。
波塞冬堅持的時間的確沒有王家父子長。
唐洛屈指一彈,琉璃焰點燃那片汪洋大海,將其蒸發。
波塞冬的三叉戟被折斷,變成了光溜溜的棍子和三叉頭兩個部分。
波塞冬本人被打成了一灘小水窪,「趴」在哈迪斯黑霧旁邊,表示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
「看到沒有。」蒙恬指着波塞冬,「如果不是我及時和這位建立起身為老鄉的情誼,你們會比現在更慘。」
「那真是謝謝你啊。」王家父子沒好氣道。
「哈哈哈。」蒙恬得意地笑了起來,「老鄉」兩字值千金。
不過下一息,他的笑容瞬間收斂。
徐福睜開雙眼,王家父子站起。
那些蹲着的兵馬俑站起來。
蒙恬稍慢一點站起,一群人看向馳道的方向,那裏,馳道正在震動。
「轟!」
「轟!」
仿若萬千人一同踏步的聲音傳來,比這些兵馬俑更加高大,高達十五米的人形機甲出現。
不是軍陣,而是儀仗。
儀仗隊的中心,是一輛華麗無比的高大馬車,玄金之色。
趕車的車夫,是一個樣子和蒙恬有着八分相似的男人,不出意外,就是蒙毅了。
「恭迎陛下!」
排山倒海般的聲音,所有的兵馬俑齊刷刷單膝跪下。
包括蒙恬等人也是如此。
「平身。」
儀仗,馬車沒有停下,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有人掀開沉重的車簾走了出來。
玄金帝袍,腰配青銅長劍,頭戴冕旒。
秦始皇,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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