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雲不甘示弱,掏出一把匕首,銀光乍落,不過片刻,就將那一堆禾花雀的毛剃乾淨,隨後拍出一掌,禾花雀一個個躍將起來,白刃入其中,又將其臟腑去盡。
蘇籍笑了笑,練氣成絲,織出無形羅網,將禾花雀兜住,就勢往湖水裏涮,再撈起來,去盡血水。
然後又拍出一掌,熱力騰騰,一個個禾花雀便被烤得外焦里嫩。
三人趁熱送酒,暢快之極。
這一頓送酒菜,着實顯出驚人的業藝,若是普通人見到,定以為三人是神仙,否則哪有此能耐。
酒罈見底,陳觀魚洒然道:「今日可謂盡興。」
魏凌雲高聲道:「還差一序,以為總結。」
蘇籍敲着酒罈,說道:「都做醉客,不若枕藉乎舟中,待東方之白。」
陳觀魚大笑,過後倚着船舷睡去。
他也不怕兩人偷襲,鼾聲大作,仿佛雷霆。
蘇籍氣息似無,閉目不語。
魏凌雲仰觀天月,直到東方大白。
小舟靠岸。
「人生如不系之舟,終也要靠岸。」陳觀魚道。
蘇籍笑道:「也不乏舟毀人亡。」
「尚可泅渡。」魏凌雲道。
陳觀魚笑道:「兩位是妙人,臨別前,就送兩位一人一枚金針。」
他昨夜所發暗器是銀針,今日所贈卻是金針。
那金針雖細,上面卻有刻字,寫着觀魚。
「若是有事,可派人持金針或親自到虎丘雲岩寺尋我,我住月駕軒。當然,小事我自無不應,大事就得商量一二了,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里,陳觀魚遠去。
魏凌雲道:「這是個怪人,也是個奇人。」
蘇籍道:「此人特立獨行,居然甘心加入太湖山莊,實在奇怪。」
魏凌雲道:「我也為此納悶,看來這太湖山莊有點名堂。」
兩人回去,昨日的莊丁帶着侍女來送洗臉水以及早餐。
蘇籍問道:「陳觀魚和莊主是什麼關係?」
莊丁道:「觀魚先生是莊主的清客,向來住在虎丘。」
蘇籍暗自點頭,陳觀魚沒有胡說。
他又問道:「莊中還有別的清客嗎?」
「還有十三先生。」侍女插嘴道。
莊丁瞪了侍女一眼,說道:「十三先生不喜外人接觸,也不喜歡旁人問她。」
蘇籍心道:「十三這個是巧合麼,但那人是女子,應該不會被叫先生。」
魏凌雲道:「這麼神秘嗎,我們要打聽的事,可有回信。」
她雖然在意,但更想知道趙子行的事。
莊丁道:「午後應該有眉目,莊主吩咐過,兩位尊客可以到處逛逛,看看縹緲峰的風景。」
魏凌雲道:「莊主是不是該晨練了,我們可以去看看嗎?」
莊丁道:「可以在春山亭觀望,但不能前去打擾,不過,也不妨事。」
魏凌雲胡亂梳洗,吃了早點,然後催着莊丁和侍女帶她們去。
她倒要看看這位莊主是如何晨練。
七拐八繞,到了春山亭,但見雲海渺茫。
對面摩崖因離得近,倒也沒有被遮住全部。
魏凌雲還未問莊主在何處,便看到摩崖露出一角。
太湖山莊的莊主嚴莊盤膝在摩崖邊上,好似半個身子都懸空,但坐得穩穩噹噹。
他一呼一吸,雲煙隨之而動。
「道家練氣法,吞吐天地。」蘇籍凜然道。
這也是老頭子的絕活。
他簡直要懷疑嚴莊是老頭子所扮了。
過了一會,但聽得滾滾雷聲。
天上沒有烏雲,雷聲是從嚴莊身上發出的。
蘇籍和魏凌雲都眼力極好,看到嚴莊肚子鼓脹,雷聲從裏面出來。
而嚴莊雙頰鼓起,好似蟾蜍。
「真武雷音,釣蟾勁。」
這仍是老頭子的絕學。
蘇籍簡直不可置信,就算這不是老頭子,也必然是清微教的前輩高人,否則怎麼會掌握這麼多清微教獨門的秘法。
他禁不住熱淚盈眶,如果是老頭子就好了。
蘇籍情不自禁飛身入雲海,他眼看要墜落,粉身碎骨。
侍女都發出驚呼。
蘇籍忽然又將下墜之勢止住,身子好似盪鞦韆般搖晃,猛地一起,躍上摩崖邊。
轟!
嚴莊一吐氣,風雷聲大作。
好似一根緊繃的絲線斷掉,蘇籍栽落下摩崖。
蘇籍反手拔出飛景劍,扎進絕壁里,下墜勢頭慢慢止住。
但已經幾乎到了崖低,水聲滔滔。
那邊魏凌雲鬆了口氣,但她不知蘇籍為何如此衝動。
嚴莊起身,猛地往摩崖下跳去。
眼看要砸落滔滔湖水中,猛地一頓,踩在一塊礁石上頓住,向身前的蘇籍道:「適才沒收住功力,小友沒事吧。」
蘇籍緊緊盯着嚴莊,想要從他身上找出老頭子的影子。
但找不出來。
他道:「不知莊主一身所學從何而來?」
嚴莊道:「生而知之。」
「當真?」
嚴莊道:「確實如此。」
蘇籍不由納悶,如果嚴莊沒說謊,那更是驚奇。
莫非這人是清微的前輩師長轉世,否則無法解釋得同。
藏密佛宗有活佛輪迴轉世之說,而且確鑿無疑。因此蘇籍不得不有此懷疑,前提是嚴莊沒有說謊。
蘇籍又道:「冒昧問一句,莊主為何要收服五湖七十二水寨?」
嚴莊道:「積功德。」
他接着解釋道:「積德行善,方有餘慶。」
蘇籍見他如此解釋,不好說什麼。
嚴莊笑了笑,又道:「那位姑娘還等着小友,我們上去吧。」
蘇籍點頭。
嚴莊直接騰空而起,蘇籍沿着峭壁爬上去。
他有紫綬仙衣可以飛,但不能用。
而蘇籍暗自觀察,嚴莊騰飛確實是登天梯的功夫,而且已經入化境。這人武功不可測度。
嚴莊沒留着繼續跟魏凌雲打招呼,直接回去。
魏凌雲向跟上來的蘇籍道:「你剛才怎麼如此衝動,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你。」
蘇籍蹙眉道:「此事不好跟你說,這太湖山莊詭異神秘,等江武彬的消息來後,咱們還是儘早離開。」
莊丁道:「咱們太湖山莊清清白白的,尊客可不要胡言亂語。」
蘇籍一笑,說道:「就當我是小人之心了。」
莊丁不答,徑自離去。
那侍女道:「我們山莊真的不幹壞事,兩位請放心。」
蘇籍點頭。
接下來他和魏凌雲在莊中閒逛,果然沒有什麼不可去之處。
只是以山莊的小天街為例,實在讓蘇籍不由想起神都的七天建築,當然僅是神似,追根究底是太湖山莊暗自對應天上星宿,理念同神都的主建築群一致。
以飛景劍為例,此劍善於吞吐天地元氣,明顯蘇籍能從飛景劍這裏感受到,此處的天地元氣更為活潑。
但他內心的心悸並不能解除。
直到下午,江武彬前來。
「兩位大人,你們要找的趙大人,確實有下落了。」
魏凌雲本不抱希望,沒想到真有結果。
她道:「他在何處?」
江武彬道:「兩位跟我來就是。」
魏凌雲稍作遲疑,但還是決定跟上江武彬。
上了舟船,駛入煙波浩渺的五湖,鑽進一座又一座山峰,最終挺靠在一處沙洲上。
這裏完全是草甸,中有一間木屋子。
「請入內。」
江武彬率先進去。
魏凌雲和蘇籍跟進去。
「先別說話。」
裏面果然是趙子行,他繞着木屋走了一圈,然後才鬆口氣。
木屋內還有一堆衣服,正是江武彬的衣物。
魏凌雲道:「他果然是你。」
趙子行道:「我是故意露出破綻,好讓你提前有個準備。」
魏凌雲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子行嘆息道:「此事說來話長。」
蘇籍道:「你功力大進了。」
趙子行道:「是的,這也跟此次的經歷有關。」
蘇籍道:「你說吧。」
雖然見到了趙子行,可蘇籍心裏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但說不上來。
趙子行道:「那天我是被陰曹地府的判官帶走了。」
蘇籍目光一凜,又是「判官」。
「他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議,我一招都沒接住,直接被他打暈,等我再醒來,已經是深夜。周圍是雪山,我斷定那裏是川西一帶,甚至是藏地。我們當時是在一個峰頂,大約有百來丈的平地,除他之外,還有一個神秘的白衣女子。
上面還有一間草屋。
他見我醒來,就問我餓不餓。我沒有回答,他就讓那白衣女子給我端了一碗酥油茶。
我本來不覺得餓,可聞到那香味,實在忍受不住,一大口將其喝掉。緊接着我就覺得肚子好似有火燒,接着便心絞痛。
那判官道:『不要怕,酥油茶里加了斷腸腐心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我一聽這名字,心想怕不是什麼毒草,只是已經喝了,沒有別的辦法,唯有運功抵禦。
過不久,我渾身大汗淋漓。但心絞痛和肚子痛消減得很快,到後面已經全然無蹤,隨後我仰天長嘯,頓時發現功力竟在短短時間大有長進。
只是耳邊也傳來轟轟雷聲。
原來我放聲清嘯,引出雪崩。
那判官便道:『你引來雪崩,玉女峰的瘋婆子肯定要來找麻煩,我們得躲遠一點。』
他又打暈了我,等我再清醒時,便已經到了五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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