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姐聽師傅這麼說,直接就愣住了。
然後用着一臉狐疑的表情對着我師傅開口道:「道、道長,我自己去?」
師傅微微點頭:「沒錯,你自己。對我們這群人而言,斬妖除魔是本分,不僅無過反而有功。」
「可你二叔,好似並非擁有邪法的妖人。如果我等出手,這因果之因,也就會種我等身上,日月循環,難消業障……」
師傅緩緩的說出這麼一段,有點無能為力的意思。
但的確如此,干我們這行的,對因果之說,都非常相信。
因為我們知道,這看似縹緲的「因果」,實實在在是存在的。
如果種下了「因」,那麼「果」遲找上門來。
如果是對付妖魔鬼怪,那到沒啥,這是在積德,不僅無過,反而是善德。
可是活人,特別是沒有道行的普通人,我們真不敢動。
因為我們驅魔人,是沒有權利去終結一個人的性命。
哪怕這個人是個大凶大惡,殺人不眨眼的法外狂徒。
當然,如果這個人和我們一般,都懂得道術,是個妖人,那情況就另當別論。
文小姐聽完師傅的話,又愣了一下,然後在看看自己:「好!但我有個心愿,想請諸位道長答應!」
「文小姐請講!」獨道長淡淡開口。
「我、我想再見見我的爸爸媽媽,我死得、死得太過突然,都沒來得及給他們道別,所以……」
文小姐的話剛說到這兒,獨道長和師傅竟然異口同聲道:「不行!」
不僅如此,連表情都很是嚴肅凝重,毫無商量的餘地。
人鬼殊途,人的一生,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生死一斷,再不可有任何聯繫。
這不是我們定的,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是恆古不變的生死法則,就算我們也無力更改,更無權利干涉。
文小姐見師傅和獨道長拒絕,頓時便露出一臉的委屈樣兒:「為什麼,就不能通融一下,我、我真的很想念他們,我就說幾句話就好……」
文小姐很傷感,非常的悲傷,而且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
我見她如此,卻對着文小姐道:「文小姐,人鬼殊途,你已經死了。如果你有什麼話想對你爸媽說,你就告訴我們,我們幫你轉達就是。只是你們,已經不可能再有絲毫交集了……」
我這麼做,其實也就是鑽了個空子。
要不是見文小姐哭得那麼傷心,我也不願意做這個事兒。
而旁邊的師傅和獨道長,此時也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文小姐雖然很想面對面的和自己的父母再說兩句話,可是這已經不再可能。
最後也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此刻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
惡鬼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在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眾人便開始打道回府,準備先回靈堂。
在路上,文小姐將想說給父母的話,也都一一告訴了我。
都是一些關懷,以及自責的話。
什麼沒有好好孝敬父母,惹他們生氣,不聽他們的話啥的。
其實就很普通的一些小話兒,可是直到死後,文小姐才體會到。
原來家人的陪伴,是多麼的重要。
說完這些,文小姐整個人都顯得鬱鬱寡歡,跟着我們不在開口。
等回到靈堂,已經是凌晨了。
文小姐看着自己熟悉的屋子已經被改成靈堂,看着自己那可人的相片卻成了黑白遺照,她又一次的涕不成聲。
整個人都趴在自己的棺材蓋上哭,顯得特別傷心。
在如花的年紀里,卻忽然夭折,沒幾個人受得了。
而師傅和獨道長見靈堂沒事兒,就回去休息了。
我和風雪寒則輪流休息和守夜,直到第二天一早,文小姐的父母第一時間趕到了靈堂。
二人的眼圈黑黑的,眼睛有些浮腫,看樣子昨晚又哭過。
但他們剛一出現,屋子裏便起了一陣冰寒的陰風。
「忽」的一聲,直接就颳了過來,那是文小姐。
可能是冥冥之中,文先生夫婦好似心有所感,竟站在原地多看了一眼。
但在他們的眼中,除了靈堂和我們毫無所獲。
我用牛眼淚揉了眼睛,開了天眼,然後便一步一步的走向文先生夫婦。
此時只見文小姐一臉激動傷感,不斷的喊着「爸爸、媽媽」,雙手不斷去抓撓或者擁抱文先生夫婦。
可這人鬼有別,此時的他們那能相觸?
每次文小姐的手或者是身體,都是憑空穿透二人。
文先生夫婦見我走過來,很客氣的對我道:「丁道長!」
我對着他們微微一笑,然後對着二人開口道:「文先生、文太太,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文小姐昨晚讓我給二人帶個話兒!」
我輕描淡寫的說着,可是話音剛落,二人臉色「唰」的一聲就變了,露出一臉驚愕之色。
而且二人直接愣了足足有兩秒鐘,然後便見到文太太呼吸急促,瞪大了眼睛:「丁、丁大師,你見到我女兒了?」
「她、她在哪兒?她還好嗎?是不是還有什麼遺願,你、你告訴我,我一定給燕燕完成!」
「是啊丁大師,我家燕燕說什麼了,我家燕燕好嗎?」
文先生和文太太因為太過激動,直接就抓着我的衣袖。
一旁的文小姐見了,又一次的哭了出來,嘴裏不斷的喊着:「爸爸媽媽,我在這兒,我就在這兒啊!」
我看着文先生夫婦:「嗯!是的,我見到文小姐了,她讓我告訴你們,她很想念你們,讓你們保重身體,以前她常常惹你們生氣,她現在知道錯了……」
然後,我將文小姐的話,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文先生夫婦。
至於文小姐被他二叔害死,死後控的事兒,我沒說也不好說。
反正此事我們都會管到底,所以不打算在讓文小姐的父母徒增傷悲,只是單純的認為是車禍,或許更容易被「忘記」。
我話剛帶到一半,文太太就哭得和淚人兒一般,文先生的情緒也很是激動。
等我說完之後,二人都來到靈前,不斷的給文小姐燒紙。
「你這個傻孩子,爸爸媽媽罵你說你,哪是生你的氣。爸爸媽媽感謝你的到來,雖然你現在走了,但你始終都是爸爸媽媽的好孩子,乖寶寶……」文太太用着哭腔說着。
可文先生燒紙燒到一半,卻忽然扭頭望着我:「丁道長,我聽讓說,只要人還沒下葬,死者的魂魄就不會入土為安。那我女兒,女兒是不是還沒離開陽世,你說多少錢,我都給、都給,我想見她、我想見她……」
文先生變得激動無比,聲音很大。說完還左右張望,好似在尋找文小姐。
可他那裏知道,文小姐就靠在他的胸膛,用手摸着他的有些滄桑的臉頰,哪兒也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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