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曹軍騎兵的數量變得更多。
當他們的人數增加到兩百多騎後,吳敦把自己的騎兵都收了回來,曹軍騎兵如果太過逼近就放箭逐走,他手下的騎兵數量有限,還得留到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再用,不能浪費在這種意義不大的消耗戰里。
「梁熊怎麼搞的,漏過來這麼多的曹賊探馬。」
吳敦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步兵和騎兵對戰的時候,攻不足卻守有餘,梁熊的部隊就算打不過曹軍的大隊騎兵,也不至於被輕易擊潰,曹軍卻能突破他的攔截派來這麼多的輕騎探馬,只能說明曹軍騎兵的數量太多,超過了梁熊的攔截能力。
果然,根據被俘的曹軍探馬交待,這支曹軍騎兵是從小沛各地調集而來的,這兩天人數不斷增加,已經超過了兩千騎,領兵的主將是呂曠和呂翔,都是擅長騎戰的河北名將。
「太荒唐了,又是這種同名同姓的賊將,不知道他們和真正的河北二呂有什麼關係。」
確定敵將的姓名後,吳敦雖然已經反覆做過心理建設,還是有一種三觀錯亂的荒謬感覺。
吳敦現在已經知道,乾坤門是超過常理的特殊存在,此二呂和彼二呂應該不是簡單的同名同姓,但他還是沒有真正理解時空穿越的意義,呂曠和呂翔都是河北袁紹麾下的大將,為什麼會出現在曹丞相的軍中?如果是冒名頂替的話,冒充袁紹手下的將領又有什麼好處?
糾結了片刻,吳敦把這個令人頭疼的問題放到一邊,敵將到底是誰本來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但是現在沒有辦法深究,只好本着料敵從寬的原則,全當他們兩個就是那兩位大名鼎鼎的河北名將,手下也都是燕趙之地的精銳騎兵。
和敵將的身份相比,敵人的兵力變化是更現實的威脅,曹軍騎兵居然超過了兩千騎,戰場態勢變得更加兇險,吳敦從多個俘虜的口供中證實這份情報後,立刻派人分別送往臧霸、梁熊和昌豨軍中。
按理說梁熊和二呂最先接戰,對敵人的狀況肯定更加了解,但他一直沒有把相關的情報送來,吳敦為了以防萬一,主動派人和他聯繫。
派出送信的快馬後,吳敦傳令各部加快行軍速度,扔掉所有多餘的輜重,經過一個時辰的強行軍,終於聽到了清溪河邊傳來的廝殺聲。
天下百川向東海,泗水河卻是全國最大的西流河,河水從小沛東南入境,流向西北方向的大野澤(這個年代還沒有微山湖),流域內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支流,清溪就是其中的一條。
琅琊兵和牛金的戰場就在清溪河邊。
這個戰場是牛金選的。
曹仁為了拖住琅琊兵,派呂曠呂翔的兩千多名騎兵先行出戰,馬的食量大約是人的十倍,冬天裏戰馬又無處覓食,所以這兩千名騎兵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糧草,必須依靠牛金的後續部隊為他們提供補給。牛金為了避免和騎兵脫節,從小沛出來後一直急匆匆的向前趕,距離臧霸越來越近,被臧霸抓住戰機,三路合擊,立刻陷入危險。
牛金是曹魏中後期的名將,現在雖然年輕,卻已經表現出過人的軍事才能,前不久剛被曹仁提拔為校尉,眼看臧霸三路大軍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牛金不退反進,搶先趕到清溪河邊紮營立寨,擺出正面迎戰的姿態。
兩軍交戰的時候,陣型和隊形可以直接決定勝負,地形又會影響陣型和隊形,所以地形在冷兵器戰爭中非常重要,哪怕只是一個土丘,一片樹林,一條小溪,甚至一道不起眼的土埂,都可以改變一場大戰的走向,可以決定數萬將士的生死,稍有軍事常識的將領都會在開戰之前儘量搶佔有利地形,儘量讓自己多佔一些便宜,而不是在一個公平的戰場上,進行一場公平的戰鬥。
清溪就是一處不錯的戰場。
這條河本來就很淺,冬季又是枯水期,中間最深的地方河水剛剛過膝,士兵可以徒步過河,但是冰冷的河水會消耗他們的體力,泥濘的河灘會讓隊形變得散亂,牛金趕到這裏後,在距離河邊不到一千步的地方紮營,軍營前面多了一道天然屏障。
「牛賊是要半渡而擊啊!好吧,本將就給你一個機會。」
臧霸率領中路軍,首先趕到清溪,看到牛金已在河對岸立起營寨,立刻命令前軍派出一千五百名士兵,涉水過河,對曹軍發起進攻。
號角吹響,一千五百名士兵紛紛除去鞋襪,捲起褲腿,踏入冰冷的河水向對岸走去。
沉重的盔甲武器拖慢了他們的腳步,只能跟着各自部曲的認旗前進,不時有人摔倒在泥濘的河床上,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吼叫着,盡力維持部隊的秩序,但是隨着更多的士兵開始渡河,隊形不可避免的變得鬆散混亂。
「牛金啊牛金,你年紀輕輕就能獨領一軍,想必也有幾分本事,千萬不要貽誤戰機啊。」
對岸的曹營一直沒有動靜,臧霸的心裏非常焦急,恨不得立刻傳令前軍,讓正在慢吞吞走向對岸的將士們走得更慢一些,給曹軍足夠的準備時間。
幸好天遂人願,片刻後曹營中響起一聲號炮,緊接着營門打開,牛金終於率軍出戰。
他沒有急於攻擊還在河水中艱難跋涉的琅琊兵,而是從容的向兩翼展開列陣。
兩名騎兵向左右奔出,首先射住陣腳,緊接着,一隊隊曹軍士兵在旗幟的引導下嫻熟地奔向預定位置,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列陣完畢,將旗下的牛金抬起手臂,金鼓號角戛然而止,曹軍陣列鴉雀無聲,鎧甲和兵器在陽光下閃爍着點點光芒,猶如一片波光漣漪的水面。
「真是殺氣騰騰的虎狼之師啊。」
臧霸曾聽江岳等人說過,連崗聚的曹軍是一支裝備精良,軍容整肅的精銳部隊,當時沒有直觀印象,就沒什麼感覺,今天見到牛金的軍容後,才意識到對方是一支前所未見的強軍,看樣子比徐州呂布和許昌曹操還厲害一些,自己的兵馬更是遠遠不如。
好在臧霸擁有兵力優勢,所以對這一戰仍然充滿信心。
臧霸現在的兵力不亞於牛金,等吳敦、昌豨兩路友軍趕到後,可以集中五千戰兵和一千騎兵,出戰的曹軍卻只有一千七八百的樣子,兵力和戰前掌握的情報基本符合——牛金從小沛一共帶來了五千人馬,除了搬運糧草輜重的輔兵之外,真正可以用於野戰的戰兵不到兩千人。
看到曹軍突然出戰,正在渡河的前軍將士也被嚇了一跳,士兵們紛紛加快腳步,想要儘快登上對岸,列陣備戰,但是欲速則不達,整個隊形反而被拉得更加鬆散,就像一群沒打過仗的散兵游勇,和對岸不動如山的曹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穩住,穩住,盯緊你們的認旗,拿好你們的兵器,上岸後立刻整隊列陣,千萬不要跑散了!」
有經驗的軍官和老兵都非常清楚,牛金之所以沒有急於進攻,只是在等待半渡而擊的最佳時機,以便對琅琊兵造成最大的殺傷,在這種情況下,一場苦戰已經無法避免,現在不應該急於過河,反而要儘量壓住過河的速度,讓部隊的建制保持完整,上岸後才有一戰之力。
當第一個士兵踏上對岸,觀戰的琅琊兵將士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臧霸卻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牛金啊牛金,你可一定要沉住氣,不要讓我失望。」
這是一場賭博,如果牛金現在發起進攻,散兵游勇一般的前軍將士肯定會被趕回北岸,不但無法實現預定的作戰計劃,還會偷雞不成蝕把米……這種命運全在他人一念之間的感覺很不好,臧霸很少打這種沒把握的仗,但是現在大軍處境危急,迫不得已,只能兵行險着。
幸好,前軍的幾百名士兵陸續登上對岸,牛金一直都沒有發起進攻。
按照常理來說,牛金這麼做肯定是正確的,半渡而擊的精髓就在一個「半」字,過早出擊不但殺傷不了幾個敵人,還有可能讓戰局出現意料之外的變化,牛金仍在耐心地等待時機,等待更多的琅琊兵踏上背水一戰的死地後,再來一個完美的半渡而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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