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市,東三環外,一條荒涼僻靜的水泥公路上。
這條公路的盡頭,是一個建築工地,工地門口有一排兩層高的彩鋼板房。
不到半個小時之前,張巍剛剛從這棟板房前經過。這條公路,就是他跑來時的那一條路,現在路上已經起了一些變化。
路面上,瀰漫着濃重的霧氣,就像冬日的早晨,飄渺之中帶着說不清的詭異。要知道,現在的季節,可是三伏夏季。
一輛共享單車,在霧氣中緩慢穿行,車上坐着一個白領打扮戴着眼鏡的年輕男人。
吱……
眼鏡男人捏住了剎車,車輪胎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他的眼神中滿是疑惑,明明是剛剛加完班回家,怎麼這條路看起來這麼陌生?
眼鏡男人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地圖軟件,一看之下,不由得驚疑出聲。
「怎麼跑這裏來了?東三環?見鬼了,明明在二環高架下面啊。都怪特麼該死的甲方,改方案給老子改迷糊了!」
嘴裏嘀咕着,眼鏡男人將車把彎向左邊,準備掉頭回去。
可是……
如果有其他人在旁邊,就會驚奇的看見,他確實調轉了車把,卻是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又繼續向着之前的方向騎了起來。
那個方向……
筆直的通往那個,建築工地。
而眼鏡男人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依然在霧氣瀰漫的公路上,繼續穿行,騎着一輛黃色的共享單車。
………………………………………………………………
慢慢上升的臨時電梯裏,張巍將背包放在腳邊,雙手緊緊的抓着對角的鐵架欄杆。
倒不是他恐高,實在是這個簡易的施工電梯,跟動物園裏的鐵籠子也沒多大區別,還特別搖晃。
終於,漫長的煎熬之後,電梯到頂了,再從樓梯往上爬一層,就到這棟樓的頂層天台了。
雙腳發軟的從施工電梯裏走出來,張巍趕緊拿出手機,第一時間看向屏幕右上角的倒計時。
00:5:4
00:5:40
00:58:39
增加了半個小時!
張巍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這麼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裏,算起來就獲得了差不多兩千個點讚。
對他來說,這就是兩千多秒的生命啊!
依然是林闊走在前面,兩人經過最後一層樓梯,來到樓頂上。剛從樓梯口出來,天台上的風就吹得張巍縮了縮脖子。
這風,都陰冷陰冷的。
張巍想了想,回身將樓梯口的門關了起來,這樣他們至少可以少防備一個方向。
在他們的左手邊,天台的邊沿上,有一座鋼管結構的橫橋,連接着這棟樓和外面的吊塔。從這裏過去,再順着吊塔的梯子往上爬個十多米,就是吊塔頂上的操控室了。
也就是傳聞中,共享單車出現的地方。
那個畫面,張巍在今晚收到的短視頻里也看見過。
「一起上去?」張巍轉頭看向林闊。
「先等一下。」林闊掏出一個煙盒,抖出一根煙來,遞到張巍面前,張巍搖了搖頭,林闊也不勉強,給自己點燃了一根。
「你是不是應該先說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的那些明面上的簡歷就不用說了,我都聽兩回了,我想你明白我在問什麼。」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習慣的原因,林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充滿了審問的意味。
張巍無奈的嘆了口氣,這要自己怎麼說?在一天之前,或者說在遇到白西裝之前,自己可不就是「明面上的簡歷」那樣一個人嗎?
可是現在……
難道要告訴林闊,我已經成為一名光榮的神仙接班人了?成神證道指日可待,渡劫飛升的時候請你來觀禮呀!
這他能信嗎?
「林警官,我只能說,你所謂的明面上的簡歷,那些都是真實的,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還剛剛失業了。」
「你只能說?那還有什麼是你不能說的?說說?」林闊敏銳的察覺到了張巍回答里的餘地。
「我現在自己都沒弄明白,怎麼跟你說?反正,你現在也知道這世上有鬼了,簡單說就是,從昨天開始我就成了一個可憐蟲,會一直被迫經歷各種稀奇古怪的靈異事件,我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張巍說着,連自己都覺得簡直可憐爆了,前路一片黯淡無光啊。
「你被什麼邪教組織脅迫了?」林闊追問道。
邪教組織?
張巍一瞬間想到了那一身體面奢華的純白色西裝,算……嗎?
「你就這麼認為吧,性質差不了多少,不過你們肯定抓不住他們的。咦……不對!」張巍細長的睡鳳眼,猛地一亮。
「林警官,你是不是明面上是一個刑警,其實真實身份是某個秘密單位的人?就是國家專門處理靈異事件的那種,是不是?」
張巍充滿希望的看着林闊,如果林闊是來自這樣的組織,那是不是就有可能幫助自己擺脫那個可怕的短視頻和倒計時了?
雖然事件獎勵很讓張巍心動,事實也證明那些異能確實很有實用價值,可是……
那都是要拿命去拼的啊!
「呃……」林闊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神采奕奕的張巍,「我明面上是一個刑警,真實身份也是一個刑警。至於你說的什麼秘密單位,反正就我知道的,咱們國家肯定是不存在的。」
張巍的目光頓時黯淡下去,又不死心的問道:「那你一個刑警深更半夜的跑來參合什麼靈異事件啊?你們刑警大隊也分管抓鬼了?」
「呃…………」林闊這一次就是尷尬了,他總不能說自己就是一個好奇寶寶吧?而且還不能說辦案,這裏可不是高新區,他們高新分局可管不到這個工地。
「這工地上接連死了六個人了,完全沒有任何偵破方向,我來看看。」林闊含糊其辭的說道。
張巍的心裏一驚!
「死了六個了?都怎麼死的?」
他當然知道是怎麼死的,短視頻里還給他播放了一段特寫,屍體就掛在吊塔的鋼索上。可張巍知道,他必須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否則就死活說不清楚了。
「內部機密,無可奉告!」林闊板着臉說道,事實上,他知道個屁啊,又不是他們分局在偵辦。
張巍翻了個白眼,不再說什麼,朝着那座橫橋走過去,林闊也跟了上來。
當……
當……
當……
吊塔上不斷響起踩踏的聲音,張巍和林闊手腳並用,在吊塔內部的梯子上慢慢爬行。
這梯子的橫杆觸手冰涼,讓張巍的心裏越來越緊張,實在冷得太過於異常,跟冰棍兒似的。
頭上的那個操控室越來越大,終於,張巍首先爬到了頂上,站在操控室的門口。
「沒有?」
張巍自語道,面前的操控室,四周都鑲嵌着透明玻璃,裏面的情況一目了然,整個操控室加上外面的小平台,總共就這麼點地方。
林闊也緊跟着爬了上來,在張巍的旁邊站定,緊抓着扶手。
「剛才也是這樣,什麼都沒有。」
張巍點了點頭,眼睛不停的望向四周,在這個位置,可以幾乎看見整個工地。
除了零星的一些臨時路燈,整個工地里漆黑的嚇人,就像野外的一片荒涼墳地。
遠處,可以看見蜀都市的三環路,依然車流如織,一條條車燈劃出的光線動感十足。再遠的地方,是霓虹閃爍充滿了活力的蜀都市區。
張巍轉動脖子,目光漫無目的的看向其他方向。
彩鋼板房,工地大門,水泥堆,另一棟才修了幾層的樓,吊塔的鋼索,再往後轉,就是這個工地後面的一片荒地了。
等等!
鋼索!
張巍猛地迴轉過去,看向吊塔橫架上的那條鋼索。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努力讓自己看得更遠一點。
緊接着,一雙睡鳳眼爆睜開來,眼睛裏佈滿了震驚!
「快看!」
張巍一把拉住林闊的手臂,右手指向那條鋼索的底端,那是起重掛鈎的位置。
兩人的目光,同時望向那裏,神情都凝重起來,一股寒意瞬間沖向頭頂,全身的毛孔都開始發麻。
在那條鋼索的掛鈎上,此時,正掛着一具屍體,掛鈎從屍體的胸口穿過,刺破後背,露出一段尖銳的鋼尖。
高空中的陰風一直不停的刮着,那具屍體在鋼索上小幅度的轉動。當屍體的正面轉向張巍的時候,他甚至能看清楚,那具屍體的臉上的黑框眼鏡。
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或者說,一具戴着眼鏡的男屍!
「這特麼什麼時候掛上去的?是特麼誰掛上去的?我一直守在樓下的啊!」林闊一臉不敢相信的問道。
「你……看下面。」
張巍低着頭,渾身已經開始劇烈的顫抖,林闊看不見他的表情,順着張巍的視線看了下去。
在吊塔的底座旁邊,一個男人站在那裏,正仰着脖子,看着吊塔上的張巍兩人。
這個男人穿着一件雪白的襯衣,臉上掛着詭異陰森的笑容,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張巍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那張恐怖的笑臉就在眼前。
那個可怕的斷腿男人,又回來了。只是此時他的身邊,沒有了那輛黃色的共享單車。
張巍就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回身看向吊塔的操控室裏面。
他的瞳孔,驟然一陣收縮!
在那間逼仄的操控室里,一輛黃色的共享單車,正安靜的停放在裏面,就好像從始至終它一直都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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