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羅馬 第三百零二章 暴雨

    克伊洛斯醒了過來，這一次，他沒有驚坐起來，而是依舊躺在床上。

    死亡，是那樣的安靜、僵硬、沉寂

    他的身體似乎沒了感覺，就像是陷在了床里一樣，脖子也是僵着的，直挺挺的繃在那裏，想要挪動一下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冷汗，從他的額頭上緩緩流下，天鵝絨的床鋪也已經被汗水濕透，粘在身上黏膩膩的十分難受。

    一股夾雜着水汽的冷風從營帳角落的縫隙吹進來，吹散了縈繞在他床鋪周圍的輕煙，吹到了克伊洛斯的臉上，讓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這次醒來，克伊洛斯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睡意，他乾脆從床上坐起來，披上衣服想要去營帳外透透氣。

    今天夜裏透着一股涼意，走到營帳外，冷風撲面，克伊洛斯不禁打了個哆嗦，把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緊了一些。

    營帳前方有一堆篝火，火焰已經小了下去，下方墊着的燒紅的木柱，已經因氧化而變得發黑，不過篝火堆旁還殘留着餘溫，克伊洛斯走過去以後，頓時覺得身體暖和了許多。

    火光映照在身上十分舒適，他乾脆就在篝火旁坐了下來，伸出雙手取暖，同時盯着眼前燃燒的木炭陷入了沉思。

    從篝火的燃燒情況來看，最多還有三個小時就要天亮了，一場大戰，很快就要開始。

    克伊洛斯坐了很久，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在想些什麼，直覺到腦海里一片混亂，幾乎無法進行正常的思考。

    又呆了一會兒，頭就疼了起來，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有加重的趨勢，就像是一個人把手插在了他的腦子裏，要把他活活撕裂開來。

    就在這時，一點冰涼的觸感突然從額頭上傳來，然後順着他額頭的輪廓開始向下流動。

    克伊洛斯抬起頭來，天上沒有月亮，沒有星光，烏雲將這一切都遮擋住了。

    噗嗤

    篝火堆里也升騰起一股水汽，燒紅的木炭上多了一個黑色的小點，火焰的溫度也微不可查的下降了一些。

    「下雨了。」

    仰望着天空，克伊洛斯喃喃說道，隨後他站起身來，抓緊衣服向後走入到了營帳當中。

    在他身後，漫天的雨點滴落下來，打在篝火堆上，頓時噗嗤噗嗤升騰起一片水汽，火堆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下去。

    走入營帳，克伊洛斯回身看着漫天大雨，聽着雨點落在營帳上的聲音，心緒終於鎮定下來。

    「呼不管怎麼說，明天必然能夠攻下維也納，到時候，就不用再擔心了」

    說着，他偏過頭向着薩克森的營地望了一眼，眼中有着一絲異樣的神情：「不管怎麼說，薩克森沒理由背叛我們，夢，終究是一場夢罷了。」

    隨後，克伊洛斯便轉身大步走入了營帳當中，這個時候睡覺是睡不着了，不過他還是準備在床上躺一會兒，躺在床上的時候，他的頭痛感會略微輕一些。

    一場春雨，落在了維也納城市附近的地區。

    這場雨仿佛積聚了一整個冬天的水汽，要一次性全部傾注下來，剛下起雨的時候，還能勉強在雨滴之間找到空隙，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所有的雨滴就逐漸連成一線，在天地間形成了一道道聲勢浩大的雨幕。

    營地當中的篝火堆已然全部熄滅，當中的灰燼混雜着雨水形成一灘灘黑色泥漿，地面沾了水之後也開始變得粘滑濕軟，一腳下去有半隻腳掌都會陷入進去。

    暴雨當中，多瑙河的河面一改往日的平靜，河水逐漸變得湍急起來，河面上掀起一波波半米高的水浪，向着下游狂涌過去。

    狹窄的河道已經放不下這多河水，河水激烈的拍打着倆岸的河堤，濺起一片片潑灑的水霧。

    護城河和多瑙河相連，同樣也變得多了一絲狂暴的意味，河水在其中快速的流動，就算是水性最好的漁民，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河水當中站穩。

    雨幕落在維也納城牆的石磚上，濺起了一片迷離的水汽，以城牆為中心向着倆側落下，看上去充滿了一種獨特而又神秘的美感。

    即使在這樣的雨幕當中，城牆上的守衛依舊矗立在原地，眼神平靜的注視着前方。

    雨滴落在鐵盔上、鐵架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聽着聽着，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就逐漸放鬆下來。

    查理六世坐在皇宮當中，聽着外邊密集的雨聲，不禁高興的說道：「哈哈，這場雨好啊，有了這場雨，他們攻城的難度必然會大大增加，這對我們十分有利啊。」

    此時此刻，偌大的皇宮裏，除了查理六世之外，就只有吉安公爵一人坐在他的旁邊，聽到查理六世的話，吉安公爵也是笑着說道：「唔，是啊，上帝都在保佑着我們，普魯士和薩克森他們絕不能得逞的，這場雨來的的確及時。」

    一陣寒風吹入，宮殿當中的燭火立刻明滅不定的搖晃起來，片刻後才又恢復了平靜，查理六世抬頭透過窗戶看了看外界的夜幕，沉聲說道：「現在，應該已經快到凌晨五點了吧，算一算，天也快要亮了。」

    隨後，他扭過頭看着吉安公爵，開口問道：「吉安公爵，你說那些賊子，今天還會不會冒雨進攻呢？」

    吉安公爵搖了搖頭，直言道：「我不清楚，不過我倒是希望他們這麼做，畢竟算上今天，距離援軍到達也還有三天的時間，反正在這三天裏，總歸是要和敵人來一場大戰的，既然要戰，那今天對我們來說就算是最好的時間了。」

    末了，吉安公爵又補充道：「當然，不管他們是否要來進攻，我們都該將一切都準備妥當，確保萬無一失。」

    查理六世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和我想的一樣，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我們做了所有我們能做的，接下來，就要看比隆公爵和克伊洛斯倆個人，要如何抉擇了。」

    終於，在一片霧雨朦朧當中，天，亮了。

    雨，也到了最大的時候，看樣子完全沒有要停歇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