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羅馬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步地獄（63/103）

    另一邊，普魯士軍團里的士兵也十分困惑，步兵們集結在一起組成方陣，審視着四周的情況，警惕着可能到來的攻擊。

    然而，除了從天而降的暴雨意外，周圍根本見不到任何的動靜，場面一時間也就陷入到了古怪的氛圍當中。

    一分鐘、倆分鐘、十分鐘.......

    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的攻擊到來。

    暴雨沖刷着身體，大部分士兵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浸透，寒意不斷的侵襲着，剛才戰鬥之時太過緊張感覺不出來，現在陡然平靜下來，士兵們立刻紛紛打起了哆嗦。

    還有的士兵接連不斷的打着噴嚏，看這樣子，再淋下去，怕是就會有感冒的危險。

    半個小時過去，克伊洛斯也逐漸平靜了下來，然後他就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小題大做了。

    就眼下的戰況來看，剛才的撤軍簡直就是毫無道理，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愚蠢，完全不像是他能夠做出來的決定。

    可命令終究是已經下達了，此刻，全軍的將領都圍在克伊洛斯的身邊，帶着疑惑的神情眼巴巴的看着他，顯然是在等候進一步的命令。

    咬了咬嘴唇，克伊洛斯終究還是沒把繼續進攻這四個字說出口，他無力的擺了下手，開口道：「全軍，撤回大營，嚴密防守。」

    隨後，他也沒有多解釋什麼，就轉身走下了臨時瞭望台，向着後方的大營走去。

    幾名將領留在原地相互對視一眼，通過眼神彼此交換了許多信息，然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各自分散開來，下去指揮着自己的部隊向後撤退。

    克伊洛斯沒有看到那些將領的眼神，不用看他也知道，此時此刻，己方的將領必然對自己充滿了不屑，甚至是有些......鄙視。

    但他不能去問，更不能去發火，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視這些，裝作是另有打算的樣子。

    只有這樣，才能夠繼續維持他在軍隊當中的威信。

    只不過，其實眼下他自己也有些鄙視自己，堂堂普魯士軍團的將軍，未來霍亨索倫家族的繼承人，居然會因為一場噩夢被嚇到撤軍，說出去的話這簡直就是一個恥辱。

    無論如何，普魯士軍隊終究還是撤回到了大營當中，所有的將領又一次全部集中到了克伊洛斯的營帳當中。

    不管怎麼樣，克伊洛斯還是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或是安排下一步的行動。

    面對着滿堂將領，克伊洛斯嘴角有些苦澀，想了想，還是沒什麼好說的，只能輕咳了倆聲說道：「這次冒雨戰鬥，士兵們已經有些堅持不住，還是先撤回來，等雨停了，再進行攻擊吧。」

    「啥......？」

    聽到這番話，營帳里有將領驚疑的叫了出來，似是無法相信克伊洛斯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光是這名將領，其他將領心裏想的大致也差不多，他們一致認為，克伊洛斯可能是在扯犢子，或者是被雨淋了有點感冒再說胡話，又或者是克伊洛斯還有話沒有說完。

    然而克伊洛斯想說的話的確就這一句，這句話說完之後，他就直接擺了擺手說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吧，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

    滿堂將領怒了，這不是在戲耍他們嗎？當即就有人向前邁出一步，想要對着克伊洛斯說點兒什麼。

    只是這時克伊洛斯已經轉過身，向着營帳內側的臥室走去，那名將領胳膊被同伴拉住，他砸吧了倆下嘴，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隨後，營帳里的將領便紛紛後退，從營帳里走了出去。

    遠離了克伊洛斯的大帳之後，這些將軍又三個一夥五個一群的私底下聚了起來，討論着今天的戰事。

    當他們提起克伊洛斯的時候，總會不屑的撇撇嘴，有時候甚至還會有人低聲罵道：「那個傻逼.....」

    每次有這樣的罵聲響起，其他人就會頗為贊同的點點頭，經過今天這場大戰，克伊洛斯在軍中的威信算是徹底降到了谷底，他手底下的將領都已經不再信任他。

    同時，比隆公爵的質問信也從薩克森軍團當中送了過來，放到了克伊洛斯的軍帳當中。

    說是質問信，其實就是一份兒語氣十分不客氣的辱罵信件，信中比隆公爵把克伊洛斯大罵了一通，甚至還說出了你要是不會打仗，就把士兵交給我來指揮這樣的話語。

    這封信，克伊洛斯沒有撕爛，而是從頭到尾一字不拉的讀了下去，有些地方甚至反覆讀了幾遍。

    他需要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平靜下來，並且反思，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才會導致今天那樣嚴重的錯誤。

    不過，就在他凝神思索的時候，劇烈的頭痛感，如同潮水般的又一次襲來。

    最氣憤的是將領們，最受辱的是克伊洛斯，最可憐的，卻是普魯士軍團里的士兵們。

    今天的這場戰鬥，普魯士軍團共投入了將近三萬兵力，損失，達到了百分之四十五六。

    幾乎過半！

    弓箭手和火槍手等遠程兵種因為被當作炮灰來使用，戰鬥過後就已經傷亡殆盡，刀盾步兵和長槍兵是攻城主力，損失也是十分慘重。

    最後算下來，三萬士兵衝上去，活下來的，只有一萬七千多人。

    再加上未出戰的三千多人，普魯士軍團最開始的六萬大軍，到現在，也只剩下了倆萬出頭。

    四萬人，死在了這場長達數月的戰爭當中，這個人數，已經相當於一座大中型城市的全部人口。

    而且死去的全都是年富力強的青壯年，可以說經歷過這次戰爭後，霍亨索倫就算是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家族力量也必將大幅度縮水，至少需要近十年的時間才能緩過來。

    更何況，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有勝利......

    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雨水仍舊沒有要停歇的跡象，維也納城牆前方的平原上早已積水遍地，白色的水灘中飄蕩着絲絲縷縷鮮紅色的血跡，失去溫度的蒼白屍體倒在水灘旁，吸水以後逐漸變得腫大起來。

    城牆上，地面上，河道里，到處都是躺倒在地的屍體，空洞的雙眼望着天空，不知是看到了天堂，還是看到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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