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巫之主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主不在乎

    新生節點「教會的侮辱者」中的變化，讓所有觀眾陷入沉默。

    作為戀人的弗麗達已經不再期望沃特能通過試煉，蛻變獲得新生。

    她現在只希望，沃特·克蘭斯頓不要滑向更深沉的黑暗之中，那高高在上的神靈姿態或許代表着無比強大的力量，但弗麗達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沃特·克蘭斯頓。

    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有其他的夢幻種子選中了眷屬，並送入國度參與試煉。

    但即便是唐奇，更多的注意力還是被沃特吸引去了。

    作為主宰，他不止好奇這位「正義之子」的結局，更好奇那節點內正在滋生的東西。

    「教會侮辱者這個節點，源自我的經歷，源自荊棘法典、極樂的神秘塗鴉等神物，主體完全圍繞着馬丁·西姆斯這個聖懺悔者，就如同豬魔怪農場的主體是那三隻粉色豬魔怪，蠟燭街的主體是那小女孩。」

    「按照常理，節點內不會出現別的東西，至少不該超出懺悔之力、法典等內容。」

    「但現在……。」

    唐奇的目光，完全洞悉節點內此刻正在快速衍生出來的陌生力量。

    說陌生卻也不對，因為那力量他不久前才感受過。

    就在黑火市那「人間惡鬼」的體內，那是一種超凡等級絲毫不弱於夢幻神性、熔爐神性的力量，那是屬於無垠神秘中又一種等級極高的本源，那便是……混亂。

    起源星內，那惡鬼就是一道混亂神性力量的宿主。

    他並沒有進入國度，自然也無法將混亂神性帶入。

    可這一秒，唐奇作為主宰，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擁有的諸多神性之中，多出了一絲陌生的源力。

    虛無之書正在翻動，某一頁緩慢定格，上面赫然是一片被無數混亂線條充斥的宇宙畫面。

    偽夢幻主宰的神靈領域，自「生命」、「真愛」、「靈魂」、「欲望」等等之後，再度增添了一個無比微弱的領域……混亂。

    儘管與其他的神性力量相比，這一道混亂微弱的如同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但唐奇的感知不會出錯，他的權柄範圍，憑空擴張。

    而那混亂神性滋生且還在增長的源頭，赫然便是那「教會侮辱者」節點內。

    沃特·克蘭斯頓的統治，正在遭遇挑戰。

    他的信念無疑充滿正義，無愧於正義之子的稱呼。

    但僅僅只是這樣是遠遠不夠的，不論哪一個世界，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除非沃特的臣民，每一個都是他的複製品，否則衝突必定會誕生。

    當他的話凌駕於一切規則之上時，正義之城先是壓抑，繼而開始躁動，被壓制的欲望不會消失，反而會積攢起來，孕育出更加可怕的東西，最終反噬沃特這位唯一的神靈。

    在節點內，這一切演化的很快。

    那座城池裏面，並未誕生「人間惡鬼」般的人類，可以像在黑火市時玩弄沃特那樣，再玩弄這位正義之子。

    但不要緊，人類這個種族的歷史，從不缺少陰謀家、墮落者。

    沃特以為的絕對正義，實則為冰冷鐵血的統治，持續了一段時間。

    但隨後，部分混雜了「陰謀家」的狂熱者開始借用「沃特的神諭」殺死那些敵對者。

    這裏面當然混雜了大量的無辜民眾，濃稠腥臭的鮮血開始在城池內四處濺射。

    沃特·克蘭斯頓擁有很強大的力量，他本該可以洞悉這些。

    但很可惜，從荊棘法典失效那一刻開始，一種瘋狂的、混亂的氣息就如同病毒，如同瘟疫一般開始快速感染正義之城。

    這種混沌、無序的氣息，並不能被判定為邪惡。

    這種力量與秩序伴生，吞噬欲望而壯大，正義之城被感染，作為唯一統治者的沃特也無法豁免，他無聲無息就落入了混亂中。

    他的任何一道念頭，任何一句話，都會被放大，從來帶來巨大破壞，這是一種惡性循環。

    沃特開始變化，變得偏激固執，更加專注於貫徹信念。

    任何反對者，哪怕是一句話，一道眼神表示了反對，立刻就會迎來沃特的打擊。

    但這些都被陰謀家們利用，大量無辜民眾，大量秉持正義的人們被沃特殺死。

    暗中鼓動的陰謀家們將沃特的「惡行」全部記錄下來。

    當城池內殺戮到達某個臨界點，陰謀家們決心出來摘取果實，他們召集了所有的倖存民眾，當眾將一切公佈。

    陰謀家們興奮激昂的念誦中，沃特·克蘭斯頓的稱號從「正義之子」，直接跌向「暴君」、「殺戮領主」等等。

    最致命的，是民眾們這次選擇支持陰謀家們。

    那一樁樁惡行並不是捏造的，沃特·克蘭斯頓的確那麼做了。

    最終幕似乎到來，沃特·克蘭斯頓被憤怒的民眾們趕下了台，那些曾經被他庇護的人類，咆哮着，嘶吼着讓沃特從那高高在上的正義執政官位置上滾下來。

    城池內的人群，陷入沸騰。

    「暴君，我們不需要你的統治。」

    「你們瘋了麼？他會殺光我們所有人。」

    「不用擔心，有智者推測，一旦失去民眾的愛戴，這個暴君的力量之源將消失。」

    「真的？那我們應該徹底推翻他，殺了他。」

    「偽裝成正義的殺戮領主，滾下來吧。」

    ……

    「轟隆隆」

    懸在正義之城上空的執政官座椅上，沃特·克蘭斯頓疑惑不解，甚至有些驚慌失措的看着下方的畫面。

    他的初始想法，是憤怒的將這些咆哮反對他的人全部殺死。

    但下一刻，他意識到了什麼。

    他眼眸內涌動的殺意瞬息消散，背後那熾白的雷霆世界陡然變得蒼白虛弱，已經持續漫長歲月，冰冷而恐怖的威嚴氣息，這一刻遭遇了特殊打擊，開始漸漸消散。

    「所有的民眾都在這裏了？他們都反對我？」

    沃特仿佛失去靈魂，進入這節點內發生的一幕幕開始浮現。

    從他改變原則殺死那一對該死的「食腦夫婦」開始，他確認殺戮是絕對必要的武器，用來維護他心目中的絕對正義，最終定格的畫面，是此時此刻的正義之城。

    這座巍峨巨城內，本該有的祥和、安寧氣息蕩然無存。

    處處都有着鮮血、屍體，冰冷的空氣裏面，恐懼、厭惡的味道濃郁無比。

    一張張麻木的臉孔，在他眼前重新變得鮮活，卻是那種最後時刻的爆發，歇斯底里式的鮮活。

    「我又錯了麼？」

    沃特·克蘭斯頓呢喃吐出這句話時，他那無比強大的軀體開始重新變得消瘦乾癟，鎧甲與王冠被鏽蝕，他的頭頂，一顆原本鮮活強大，但被混亂神性侵蝕過後變得虛弱無比的「夢幻種子」升騰而起。

    它沒有五官，但它依舊向沃特傳來一陣悲鳴。

    顯然，這位正義之子辜負了這顆夢幻種子的選召。隨着它漸漸脫離沃特的軀體，它賦予沃特的強大力量也在被收回，沃特開始重新變成乾屍般的模樣，甚至更加嚴重，朝着剛被選中時那瀕臨死亡的骷髏模樣滑落。

    「他失敗了！」

    蒙昧之森，斯坦等人發出嘆息。

    他的戀人弗麗達·赫西神色複雜，眼眸之內滿是擔憂，裏面對於沃特的愛意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

    實驗高塔之內，唐奇腳邊，悲傷青蛙同樣嘆息，它正要說點什麼。

    但這一刻，唐奇的聲音忽然響起。

    「閉嘴，法克。」

    「還未結束！」

    就在唐奇話音落下之時，那正義之城高空，一道消失許久的身影再度浮現。

    馬丁·西姆斯！

    這位在以自己為主體的節點內消失太久的「夢幻生物」，看着重新變成初見時模樣的沃特，那乾癟的臉上露出一道幸災樂禍的笑容，熟悉的荊棘鞭笞聲音響起。

    「啪！」

    挨了鞭笞的沃特，非但沒有哀嚎，反而無比驚喜興奮的看向歸來的導師。

    迫不及待的，沃特幾乎是嘶吼着發出疑問。

    「老師，我到底應該怎麼做，什麼才是絕對的正義。」

    「如果我不殺，混亂邪惡永遠存在，他們會逃逸，會繼續肆虐，或許就因為我沒有殺死它們，導致更多的無辜者受到傷害。」

    「可如果我堅持殺戮，我無法保證不誤殺無辜，更無法保證我永遠公正，不被蒙蔽，不墮落……就像現在。」

    「啪！」

    沃特的嘶吼，再次收回鞭笞。

    同時響起的還有來自馬丁·西姆斯那不屑的嘲諷，這位聖者幾乎是指着沃特罵道：

    「你以為你是誰，你已經全知全能了？即便是荊棘老主人，光明那蠢老頭，加上坐在神椅上那愚昧的新主人……祂們都無法做到你想要的那些。」

    「還有，你以為我又是誰，你的靈魂導師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應該怎麼做，你這頭瘋狂的、愚蠢的蠢驢。」

    「在我這裏，正義秩序是一坨糞便，邪惡混亂是另一坨糞便，人類每次享用麵包時，可都是兩面塗抹醬汁，這個種族永遠不會改變。」

    「叫聲難聽又迷途的蠢驢，你應該問問你自己，你想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你殺人……或者不殺人！」

    「我不在乎，主更不在乎。」

    「啪！」

    聖懺悔者的鞭笞只會遲到，但永不缺席，很合適作為收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