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巫之主 第六百二十七章 英雄式降落法

    第一道動靜，出現在離「格雷斯納大廈」並不遠的的一條街道。

    黑漆漆雨幕中，雨滴在晃蕩的燈罩上濺射，映照出一條充滿藝術氛圍的街道，一間開在街角處，非常不起眼的「蠟像館」，因為入夜而緊閉的門戶忽然被打開了。

    吱呀聲音，被雨滴砸落的聲響遮掩。

    一道佝僂着身軀，移動緩慢的身影，自蠟像館中走出。

    他完全不在意淋在身上的雨水，仿佛無比激動興奮，顫抖着軀體，一步步走向街口。

    他的身後，那洞開的蠟像館門戶，伴隨着讓人牙酸的聲響，一道道僵硬、遲鈍的身影，踩踏着相同的步調，緊緊跟着前方的佝僂身影。

    昏黃的光輝中，一張張慘白、詭異的臉浮現，一共十幾道人影，大多為男性，穿着各異，但都極為考究，可以清晰表明他們生前的身份。

    他們的軀幹、四肢連接處，關節處，都出現了人偶才有的「黑色裂縫」特徵，任何人看過一眼便會明悟，這些身影不管生前如何，此時都是……人偶。

    而且是那種無比精巧，在一些遮掩下幾乎與真人無異的傀儡人偶。

    他們跟隨着一個中年白人，他穿着極為精美，私人訂製的西裝，手中拿着剪刀、鑿子之類的利刃，他的一張臉比身後的「人偶」還要慘白，唯獨嘴唇猩紅如血。

    黑眼圈幾乎蔓延到臉頰，眼眸渾濁、邪惡，還透着一絲病態的噁心。

    他的頭髮，早已凋零殆盡，僅餘下一縷一縷，油膩、順伏的貼在頭頂。

    唐奇注視着這明顯為邪惡陣營超凡者，因為距離太遠，只捕捉到一道斷續信息碎片。

    「超凡生物：波魯薩的虔誠信徒，已突破『職業級』的人偶師……」

    他閱覽碎片時，艾瑟·格雷斯納也已感知到。

    唐奇也便轉頭注視這少女，看着她原本冰冷的神色，倏然帶上一抹厲色，那高潔又透着妖異的紅瞳中，凜冽的殺氣升騰。

    就在那噁心的中年人偶師，即將惹來一位「西聯邦超新星」的襲擊時。

    他的「夥伴們」，集體出籠。

    就是這一剎那，唐奇眼眸內，大量的、斷續的信息碎片爆開的幽光，讓他恍若看到一片微弱的星輝。

    偌大的綠酋長市市區，一幕幕駭人景象正在發生。

    從一條條街道，一些店鋪，或是民居內。

    鬼魅般的身影，一個個走了出來。

    幾乎每一道人影之後，都跟隨着數個，或是十數個殭屍般的人偶。

    少數一些「人偶師」，身後只有一道身影。

    這其中，自然存在一些新手菜鳥。

    同時，也有真正恐怖的強者。

    唐奇的目光，略過大部分註定是「炮灰」的人偶師，看向離格雷斯納大廈有着數條街道距離的巨大廣場，它的名字是「酋長廣場」，這座風情大都市的核心區域。

    有數道人偶師的身影，快速超越其他夥伴，出現在了廣場四周。

    其中，被唐奇着重注視的一道身影，是個有着特殊氣質的青年。

    他穿着有些邋遢的短風衣，裏面是舊西裝，他剃着一個乾淨利落的圓寸，五官英俊，但眼眶輪廓有些深，瞳孔佔據眼睛的比例有些失調，加上過於蒼白的膚色，這使得他顯得憂鬱，且詭異。

    任何人都可以想像，這樣的一個青年，對於一些文青少女，叛逆女人，或是追求刺激的女性，會有多麼巨大的吸引力。

    他的手中，並沒有剪刀、鑿子。

    只是胸前無異的，掛着一款約莫數年前流行過的「袖珍照相機」。

    他的身後，僅有一位少女人偶跟隨。

    這少女體態豐腴，腰腹、胸前、四肢都多肉，完全不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需求，但薄薄的面紗之下顯露出的，她的一張臉，那種迷茫中，顯露出的純潔，三顆真實無比的晶瑩眼淚附着在眼角、臉頰。

    時光，仿佛因此凝滯。

    即便只是個沒有受過任何美學教育的普通人，在注視她時，也會忍不住浮現出一個強烈念頭：

    「她，是一件崇高的藝術品！」

    此刻，少女人偶的製作者。

    有着完全與「同類」迥異氣質的青年，引來了唐奇的關注。

    他的目光凝聚時，青年以及他胸前的相機，他身後的少女人偶，都有完整的信息碎片浮現：

    【超凡生物：邪惡人偶師。】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邪神波魯薩的虔誠追隨者，擁有強大的天賦，是一位極挑剔，且患有不可治癒強迫症的人偶師，他的每一次『制偶』，持續時間視滿意度而定，在製作出滿意的人偶之前，他不會停止。】

    【信息碎片二：制偶過程中其他的『成品』，儘管對於其他人偶師來說，都是藝術品級別的奇物，但依舊會被他銷毀。】

    【信息碎片三：作為波魯薩的追隨者，這位喚做『希斯·魯道夫』的人偶師的畢生追求，是將自己製成終極人偶，獻祭給偉大的波魯薩。】

    ……

    【奇物：魯道夫之眼。】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這原本是『斯坦影像公司』製作的百年紀念款相機，它擁有無聲拍照、快速成像等功能，因為一次意外，加上靈潮衝擊，它沾染了波魯薩的氣息，成功蛻變為一件高等級奇物。】

    【信息碎片二：它偶然被希斯獲得，並被希斯命名為魯道夫之眼。】

    【信息碎片三：它可以將製作人偶的過程濃縮，就算是個傻瓜，也能使用它製作出精巧的人偶來，但它在『希斯·魯道夫』手中，卻綻放出了更加驚人的力量。】

    【信息碎片四：大部分職業級存在，都很難抵擋住『魯道夫之眼』的一次無聲襲擊。】

    ……

    【奇物：蒙着面紗的少女。】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這是一件無與倫比的藝術品，也造成了少女『費爾南德·奧利維亞』的死亡。】

    【信息碎片二：她在被製成人偶的過程中，被賦予了數十種超凡之力，她受到希斯·魯道夫的絕對控制。】

    【信息碎片三：在她之前，希斯·魯道夫已將十幾位少女製成人偶，但因不滿意，那些人偶皆被銷毀。】

    ……

    眼眸中，幽光黯淡下來。

    將所有信息碎片看完的唐奇，腦海騰起一道念頭：「神秘側的說法是對的，東聯邦出了很多強者，而西聯邦……都是瘋子。」

    唐奇感嘆時，「酋長廣場」周遭，人偶師們已完全匯聚過來。

    而此時的市區，除了極高處的格雷斯納大廈，其餘大廈、大樓內的市民們，都陷入了沉睡。

    邪惡的人偶師們走過的地方，讓人陷入昏睡的毒氣，也已瀰漫。

    烏雲遮蓋着月色，偌大一座城市，僅剩下一座大廈，正釋放着燦爛的幽光。

    在暗沉沉，陰雨連綿的夜幕中，如同一座孤獨的燈塔。

    大廈頂端的大功率照射燈，此刻仿佛被操控般，無比配合的，刺破黑暗，落在酋長廣場中央處。

    圍攏着的人偶師們，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艾瑟·格雷斯納」的存在。

    他們坐下來，開始吟唱：

    波魯薩！波魯薩！

    您唾棄死亡；

    您追求永恆；

    您擁有時光、愛、悲傷、快樂……您最虔誠的信徒，祈求您的降臨，我們將獻上我們的作品，讓她們陪伴着你，在那座至高無上的「永恆宮殿」之內，直到永遠。

    吟唱中，被燈光照射着的酋長廣場上空，無比詭異的一幕正在發生。

    無比真實，卻又蒙着一層神靈光輝的帷幕、舞台、道具……它們從無到有，快速凝聚成一座無特的宮殿。

    或者說，一座無比巨大、華麗的劇院？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

    仿佛無比遙遠，自某個「音樂盒」中傳出的音樂，響起在綠酋長市幾乎每一個角落。

    那巨大的劇院中，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場景。

    每個場景內，都有「表演者」。

    它們都是散發着奇物氣息的人偶，它們一開始是呆滯的。靜止的。

    直到音樂響起，所有的人偶都動了。

    仿佛存在一個無與倫比的「操控者」，指揮着成千上萬的人偶，進行着表演。

    詭異恐怖，又讓人驚嘆不可思議。

    這一幕，不止是艾瑟·格雷斯納，也不只是唐奇，為了觀看這場註定會爆發的戰爭，躲在暗處的西聯邦的超凡者們，此刻也陷入無言。

    正在劇院舞台上，表演的每一個「節目」。

    它們以非同一般的方式，在講述着或是悲情，或是歡樂，或是史詩的故事。

    非凡的故事，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了。

    為什麼波魯薩的信徒們，明明知曉綠酋長市是「格雷斯納家族」的地盤，也知曉這是一個強大超凡勢力，卻依舊選擇了這裏，作為集體獻祭儀式的舉辦地點。

    答案揭曉！

    「波魯薩，需要觀眾。」

    「也……需要配角演員，我好想參與。」

    「不，我應該參與。」

    忽然，異變發生。

    一直躲在暗處的超凡者，並不都是強者。

    其中的大部分，對於污染的抵禦，脆弱無比。

    當那「人偶劇院」開始演出，致命的污染，也隨着一道道目光，回歸他們的軀體。

    幾乎是眨眼之間，一些超凡者先是呢喃，而後似察覺到什麼，驚恐低頭。

    他們發現，自己的軀體開始變得僵硬，關節處自動出現裂縫連接，連思維都開始變得緩慢，乃至於要被拖入黑暗，他們正在「人偶化」。

    這一幕，再度印證了神秘側的至理名言。

    「圍觀，要謹慎，有時候比戰鬥還要危險。」

    就在許多超凡者懊悔不已時，一道冷哼打破寂靜。

    那原本熾白的照射燈光，此刻變得猩紅一片。

    儘管剎那，裏面的魔法氣息便被驅除，但依舊挽救了那些觀戰的超凡者們。

    也便是這一刻，吟唱中的人偶師們齊齊扭轉頭顱。

    他們同時看向格雷斯納大廈，看向那露台之上，那一道如同精靈一般純潔、強大的身影，每一位人偶師的嘴角都勾起了獰笑。

    一瞬被這麼多邪惡超凡者注視，承受那些隔空涌動過來的褻瀆、污染意念，換了尋常職業者，此刻只怕已陷入半瘋。

    但此刻，艾瑟·格雷斯納的臉上，毫無異色。

    轟！

    燦爛的光輝，猛地從少女體內綻放。

    就在唐奇無比近距離的注視之下，少女身上的晚禮裙瞬息化作緊身戰衣，披風、鎧甲浮現，從它們溢出的光輝來看，每一件都是等級不低的奇物，細節處都繪製着複雜的魔法符文。

    符文的核心，是一輪猩紅之月。

    她的手中，出現一柄似是長槍，又像是長劍的怪異武器。

    而後，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曼妙但充斥着危險的軀體，自那高高的露台，一躍而下。

    她的身後，正饒有興致的，看着人偶劇院表演的唐奇，又低頭看了躍下的少女一眼，面色一動，有些興奮的輕笑着道：

    「來了來了，超級英雄式降落法。」

    就在唐奇吐槽時，大廈下方，一場戰爭在瞬息爆發。

    轟隆！

    戰意與殺意都絲毫不遮掩的少女，如同隕石般砸落下來，泛着紅光的魔力潮爆開，仿佛將黑幕砸穿，旋即便見到她的身影沿着空蕩蕩的街道，朝着酋長廣場狂飆突進。

    一道恐怖流光，即將穿透人偶師們的聚會。

    「殺了她！」

    人偶師中，一道蒼老、嘶啞依舊無法掩飾病態的聲音響起。

    所有的人偶師，無聲響應。

    他們背後，除了緊隨自己的一尊人偶，其餘的「人偶」同時轉身，從空中，地面同時暴起，密密麻麻的「傀儡潮水」，頃刻間將少女籠罩入內，她身上綻放出的光輝，眨眼便要被淹沒。

    但就在這一刻，一棟棟大廈頂上，數十道身穿魔法長袍的身影浮現。

    那華麗、精美的長袍上，猩紅月亮無比醒目。

    他們各自揮舞法杖，畫出核心為「紅月」的六芒星法陣，數十股粗壯的魔法光輝下一秒爆發。

    轟！轟！轟！

    猩紅的月華，洗刷綠酋長市。

    仿佛今天，又是一個「猩紅月亮日」。

    那潮水般的人偶，在光輝中被消解，跌落下來。

    它們沒有對「艾瑟·格雷斯納」形成哪怕一秒鐘的阻礙，少女冰冷的臉，快速映入人偶師們的眼中，她即將踏足酋長廣場，她手中那似是長槍，又似是長劍的利刃。

    正因為她腳下，無聲爆出的一個巨型魔法陣，開始吞吐極其恐怖的紅芒。

    不知何時起，那好似只會照射舞台中央的燈光，緊緊跟隨着那一道精靈般的少女身影。

    ps：四千字，先更新再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