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內部,唐納德幾人分別坐在兩條長椅上,唐納德和安東尼在前,斯特芬妮,莉蘿以及茱莉亞在後。
克萊蒙特就坐在一旁。
有些話,在外邊說不方便。
「我知道幾位都不是普通人,對於你們,我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沒錯,豐收與獵獲之神,確實是不存在的,如果真的存在,我又怎麼敢以自己的模樣製成木雕,這是對神明的大不敬,沒有人會蠢到做這種事。」
克萊蒙特坦誠的甚至令唐納德覺得不可思議,沒有做任何的努力,而是直接告訴了他們事實。
當然,這事實對於大部分有一些宗教學識的人來說都可以一眼看出來。
「那你又為什麼要騙這些淳樸的村民。」
斯特芬妮問道。
「這位美麗的女士,你的問題,我想用一個故事來回答你,可以嗎?」
克萊蒙特面色如常,右手捋着鬍鬚,臉上仍舊掛着笑容。
「當然。」
對於一位老人的誇讚之言,斯特芬妮同樣感到高興。
「我是一名異徒,能力有些特殊,我可以將別人對我的信任與肯定,轉化為力量,這種情緒越多,我就越強,比如有一個人相信我可以抬起這張桌子,或許我依舊做不到,但如果有十個人相信我能抬起這張桌子,那麼我就可以將他抬起來!」
這算是一個正式的自我介紹,又像是前言一樣的言論。
「這個能力我原本並沒有發現,那時候我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老頭罷了,但是在某一天,我途徑一片山林,見一位老者立於巨大的樹人肩膀上,一步數十米,在林間穿行而過,我以為那是神,便上去跪拜,他只是搖搖頭,隨後告訴我,往東走,有一天,我會成為別人的神!」
說到這,即便是唐納德也不免全神貫注,能談論神的人,自身必定不是凡人。
立於巨型樹人肩膀之上......巫師?還是說一位強大的木元素異徒?
「我遵從了那位我心中的神明的話,一路向東,最終來到了這裏,你們知道我最初來到這個村落的時候,這裏是什麼樣的嗎?那是兩年前的冬天......我看到破落的屋舍,面黃肌瘦的村民,荒蕪的田地還有十字街口那間毫無意義的學堂......抱歉,我不是說教育無意義,我是在說那間以兩位官紳作為老師,整天教授一些制度論,資本論的學堂毫無意義,如果連生存都有問題,去跟那些村民們談論資本與制度,這無疑是極為愚蠢的行為。」
說到這,老人的目光便不再集中於唐納德的臉上,而是望向他們身後教堂外的街道。
「當時我只是一個路過這裏的流浪者,當我走遍這個村莊,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裏就是流浪者的聚集地,但我依舊得到了他們的幫助,哪怕只是兩三個烤熟的土豆以及一碗能見碗底的米湯,我看到了他們身上的善意,從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我已經找到了自己『成神』的地方。」
「這些年的流浪,我在各大城市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我的學習能力還算不錯,因此中途也看了不少書,這座村莊,太落後了,我教他們改良農耕幾技術,教他們如何打造更為便利的農具,也教他們如何製作陷阱抓捕獵物,他們會的太少,我就一點點去教,你們是不是想問為什麼不乾脆讓他們相信我,然後我就可以幫他們做更多的事情?」
「其實原因很簡單,我的能力,要求的是發自內心的相信,我甚至不能將這個能力告訴他們,因為我說了,他們便會以為我有所圖,那麼這份信任,便不純粹,我的能力就無法發動。」
克萊蒙特一直在說,唐納德抿了抿嘴,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您說。」
克萊蒙特抬手示意。
「為什麼想到創立一個宗教?」
如果只是想要幫忙,做大賢者不就行了,何必給自己多加一個神明代行者的身份?
「因為我需要給他們一個精神寄託,一年半前,所有的事情都剛起步,偏偏就遇上了一場天災,那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要放棄了,如果我不給他們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自然就不會有如今的這個村子。」
信念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人在逆境中,恰恰需要的就是這種東西,發自內心的也好,外來的某種理念也好,只要能幫助度過難關,怎麼都可以。
「自那之後,他們就將我當成了神明的代行者,說實話,我也是有一點私心的,那就是我希望能依靠這種方式來獲得更多人的信任,幫助他們走向更好的明天。」
「那你為什麼又在造那麼多的新屋,跟村民們說是給未來的信徒居住。」
既然要問,那就把疑點全說出來。
「那些房屋其實是給一些現在家境不是很好,又要準備娶妻生子的年輕人準備的,說是新信徒,其實也沒有差多少,不是嗎?」
「原來如此......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成為受人敬仰的大賢者,被人全心全意的相信着的感覺如何?」
唐納德挑了挑眉,緊接着問道。
「感覺?嗯......以往吃的苦,都是值得的。」
四目相對,克萊蒙特直視着唐納德,目光不曾有動搖。
邊說着,邊側過頭看斯特芬妮,後者輕點頭,克萊蒙特的情緒一直很穩定,對於他們幾人也沒有任何的負面情緒。
還能說什麼呢,這樣的人,真的能夠將他驅逐出這個村子嗎?
簡單的聊了幾句,唐納德又帶着幾人退了出去,當他們走到門口卻發現已經有不少村民在門口等着他們,其中就有之前邀請他們過來的夫婦。
「我看見你們進了村長家,你們是不是幫着村長來欺負大賢者的!」
有人在人群中問道,這話讓不少人看向他們的目光中多出了一分敵意。
被幾十人這麼盯着,唐納德雖然不怕,但也覺得棘手,總不能跟他們動手吧?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人群中的某些人吸引過去,轉而開始細細的打量他們。
「他們只是來向我自請教問題的而已,我與這幾位的談話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並非你們想的那樣。」
克萊蒙特專門出來幫他們澄清,這禮節,夠周到的了。
他的話在這村中顯然要比村長頂用多了,那些村民看向他們的目光立刻又充滿了善意,仿佛只要是大賢者承認的人,那就是好人。
唐納德回過頭稍稍躬身表示感謝,其它幾人也照做了,只有莉蘿依舊專注於剛從旁邊的石頭上摸來的雪團。
一行人又回到街上閒逛。
「唐納德,他雖然是假的,但他說的好像都是真的哎,這樣善良的人,我們怎麼能驅逐他......就算驅逐了,恐怕我們一走,他可以很輕鬆的回來,繼續做這個大賢者,那村長肯定阻止不了,這樣一來,村長那邊我們要怎麼交代?」
斯特芬妮有些煩惱的撓着頭,對於克萊蒙特的所作所為,她其實是有些感動的。
「這村裏的女士們,可真漂亮啊......」
走在路上,唐納德口中突然蹦出來這麼一句。
「呀!你想什麼呢,我們現在正在說正事!」
作為女友,兩人之間平常雖然沒怎麼親密接觸,但在吃醋這種事情上,斯特芬妮從沒輸給過其它女人,一聽唐納德這話,立刻就炸毛了,手搭上唐納德腰間的軟肉,下一秒就要開始擰,結果被唐納德一把抓住。
「我說的,就是正事。」
轉過身來捏着斯特菲尼的下巴左右轉了轉,唐納德有些神秘的笑了笑。
「這哪是正事,你就是欺負我相信你,剛才我都看到了,你的眼睛一直自人群里掃來掃去的,我還以為你在找什麼東西,原來是在看女人......她們有我好看嗎?」
雙手攬過唐納德的脖頸,不依不饒的搖晃着,一直待在唐納德肩膀上的芬格只好跳上他的頭頂變成一頂「白氈帽」。
一旁的安東尼倒是若有所思的往剛才人群散去的方向看了眼,緊接着像是想到了什麼也笑着說道:「確實,都挺漂亮的。」
「哈哈哈~」
唐納德一聽就笑了,身後的斯特芬妮臉頰倒是被氣的紅彤彤的。
一直到冬日祭典之前,他們都沒有去村長那匯報情況。
一方面是唐納德如今還沒有確定事實究竟是什麼,另一方面,以他們的身份,哪有必要去跟村長解釋些什麼。
等到夜幕降臨,這座村莊便開始真正的熱鬧起來。
十字街口的大火塘周圍的舞台還有周圍的建築早已搭建完畢,村民們各自端着一個自家最拿手的菜餚走出家門,不一會兒就將整個長桌擺的滿滿當當。
「你們想好怎麼揭穿他了嗎?還是說要直接......」
在自家等了一天的村長顯然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可沒有端着菜餚來,一般來說這個祭典,他都不會參加。
「再等等,你不是說他過了12點要去跟神單獨交流嗎,那就是最好的機會了。」
唐納德模稜兩可的回了句,目光緊盯着從遠處走來,穿着一件純白長袍的克萊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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