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象鳥!」
剛踩斷一根樹枝,唐納德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有人喊出這個名詞。
天空中有象頭鳥身的異獸在盤旋,雖說是鳥類的外形,體積比起唐納德印象中的成年大象也是不遑多讓。
這種異獸對於在場的異調局成員們來說並不陌生。
塔克象鳥的身影在高烈度的海外群島上時有出現,並且有相當一部分人認為這是一種接近於海外群島食物鏈頂端的生物。
其肉體實力已經接近於覺醒級的近戰異徒,儘管沒有天賦,但其本身的空中優勢以及極為強韌的身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它生而具有的天賦能力。
最初剛入島時就發現了一隻,大部分人並不意外,上百名異徒殺一隻塔克象鳥還是沒有問題的。
一輪槍聲以及法術划過空氣時的爆鳴聲響過,塔克象鳥便從空中墜落。
那時還有相當一部分抱着僥倖心理的人認為拋開那隻從深淵裂縫裏出來的怪物,這座島嶼也不過如此,或許靠着大半個異調局力量就能夠征服這裏。
然而等到林地間的怪異嘶吼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便被殘酷的現實徹底打破。
十數隻塔克象鳥同時俯衝,僅僅是翅扇動時掀起的風壓都能將底下人的麵皮吹皺,它們在林地間穿梭,抓住機會便是一次迅捷的撲殺,龐大的身軀在超過6米的翼展帶動下掠過人群,有些人的防守稍有不慎便會被帶上天空。
再下來時早以不成人形。
雙手結印,畢格比強襲掌正面命中塔克象鳥,雖然沒有將其直接擊殺,卻也使其飛行軌跡不穩,博格洛雙手持弩連射,包裹着毒氣的弩矢扎進塔克象鳥的身軀,旁邊再有其它的異徒隊伍接着輸出。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有搶不搶獵物的說法,所有人都巴不得有人能來幫助自己。
唐納德混在人群中,法術使用除了畢格比強襲掌就是灼熱射線,間歇性的甩出兩張銘文捲軸,做出一副努力的模樣。
偶爾還偷摸着跑到已經被擊殺落地的塔克象鳥屍體邊上用骨靈盤吸攝其靈魂,再用這段時間收集的靈魂能量去強化,沒過多久便有三隻塔克象鳥的靈魂飛上天空。
還別說,就算沒有使用惡魔活化,三隻塔克象鳥的靈魂在經過靈魂能量強化後應對真正的塔克象鳥時的效果居然意外的不錯,造成多少傷害不論,大部分時候唐納德都用它們當作空中障礙物去阻擋那些四處亂飛的怪物,只要將這些傢伙撞到地上,自然有人「招待」它們。
於是沒多久唐納德就順理成章轉職成了召喚師,除去操控塔克象鳥靈魂之外什麼也不做。
一方面是為了最大限度的節省自己的精神力應對接下來的局面,另一方面也是藏拙。
自從在登島之時知道道爾頓·瓦倫在注意自己之後,唐納德便打定主意做個「混子」,能用外部手段解決的事情,堅決不動用天賦。
周邊的人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在場的都不是新手,看到唐納德的手段就知道這人可能是一個巫師,而眼下這種負能量極端濃郁的環境,確實不能指望一個巫師能用出多少元素法術。
「唐納德,負能量散發的地方,山峰。」
手持着之前從秘境得來的長劍,充當着唐納德的護衛,莉蘿對於負能量的敏銳感知終於指出了這座島嶼加周邊海域異變的根源所在。
「知道了......斯特芬妮,跟着我的步調走,咱們再往左邊靠一些。」
相較於負能量根源所在的位置,唐納德其實更在意道爾頓·瓦倫的位置。
這一路上他一直裝做不經意的遠離這位異調局的局長。
直到現在所處的島嶼中段,道爾頓·瓦倫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過手,他就像是一個督戰官,站在人群的後邊,而不是帶頭前行。
然而並沒有人敢去質問些什麼,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在養精蓄銳,等到最後碰見那深淵異獸才會出手。
這個想法是對的。
道爾頓·瓦倫確實會在最後出手,可他作為支配級強者,現在真的連隨手的幫忙都做不到嗎?
自然不是,他只是在等着眼前這些人死而已。
隨着隊伍的推進,怪物的種類不再僅限於塔克象鳥,各種受到負能量影響而突變的異獸不斷湧現,隊伍的傷亡不可避免的開始增加。
異調局的強行徵召使得大部分人身上攜帶的也就只是往日裏剩下來的道具,沒有充分的準備便出了海,有些弓箭手或是槍械師攜帶的箭矢與彈藥打完了,只能去附近的屍體上搜尋,要是找不到,便只能靠着隨身的短刀或是匕首去搏殺。
面對這些不要命似的撲上來的猛獸,抵擋了一波又一波,氣力消耗一成又一成,身上攜帶的所有道具都被消耗殆盡。
從一開始的各自為戰,到通力合作,最後再到互相扶持。
局面越發艱難。
有些人倒下去了,靠着隊友幫忙再站起來,唐納德看到他握着武器的手不停的顫抖,目光渙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與那些怪物拼殺後體力透支嚴重,只能勉強握持,充個門面而已。
將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手背上的恢復銘文消散三分之一,一層淡綠色的光輝裹着他的身體,並沒有持續太久。
眼中又有光芒亮起,搖搖欲墜的身體重新站穩,沒有什麼感謝的話語,他只是看了眼唐納德,隨後加快腳步追上前面的隊伍。
什麼感謝的話都沒有上去砍殺一隻怪物來的有說服力。
而有些人倒下去了便是徹底的倒下去,嘴角淌着血,身體殘缺。
沒有隊友去扶他,因為無意義。
唐納德路過他的身邊,目光短暫的停留,彎下腰去合上他的雙眼後抬腳繼續前進。
上了這座島,除非走到盡頭,在那之前都已無法回頭,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剛才走過的路徑是否再次被怪物所佔據。
又過了兩個小時,隊伍一刻未停,終於抵達了島嶼中央那座山的山腳。
「死了......都死了......」
身邊有人靠着石頭,滿臉的鮮血,手中的長劍多了不少缺口,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滯。
全隊只剩下了他一人。
異調局的分組方式決定了一支隊伍一旦成立,不出意外的話便是幾年間的朝夕相處,患難與共,平日裏不管有什麼過節,到這一刻看着他們一個個的倒在自己面前,他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從那些死去的隊友屍體上,他仿佛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唐納德靠着樹幹,看了眼林地間的人,數量不足登島時的三分之一。
有七十多名異徒死在了他們來時的路上。
剩下的這三十多人,大部分也已是強弩之末,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看向那個甚至連氣息都沒有絲毫紊亂的人身上。
懊惱,悲傷,怨恨......這些帶着各種情緒的目光道爾頓·瓦倫感受的十分清晰。
「諸位幸苦了。」
這是下船以來道爾頓·瓦倫說的第一句話,一如他在船上下達命令時的直白。
視線掃過眼前的眾人,這些異徒包括身後倒下的那些人都是他的手下,不論私底下的身份是什麼,至少名義上都是他的下屬,是他將這些人帶到這座島上,看着他們一個個的死在自己面前。
這種感覺他在幾年前的雷雨大戰中體驗過一次,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他的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悲傷與沉鬱,更多的只是可惜。
或許是因為早就接受了這個結果?
「能活到這裏,你們很幸運,但這也是你們最大的不幸。」
抽出腰間一個機械圓筒,向着天空拉下引線,有光球在半空中炸開。
已經站回人群中的唐納德心裏一沉,左右看了眼附近的人,他們似乎都還在思考着道爾頓·瓦倫話中的意思。
「大家......道爾頓·瓦倫很可能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局長了,做好逃跑的準備!」
有些事到這一刻,藏不藏,意義已經不大。
然而哪怕唐納德視線有所準備,當他看見人群出現在道爾頓·瓦倫身後的叢林之中時,依舊倒抽了一口涼氣。
惡獸終於還是露出了他的獠牙。
「瓦倫局長!那些是什麼人!」
異調局的副局長,賽爾·克拉克大聲質問着。
這一趟出海,他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政府一反常態的向自己隱藏了所有的訊息,卻又給了道爾頓·瓦倫莫大的權力,這在以往幾乎是不敢想像的事情。
如今這些突然出現的人,顯然是受道爾頓·瓦倫召喚而來,某種預感令他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克拉克,還不夠明白嗎?」
雙手攤開在身側,道爾頓·瓦倫並不打算讓這些人上山,那上面的東西是他們要去取的,他不想有別人打擾。
況且山頂確實還存在着一隻強大的異獸,正因為如此,為了防止自己到時候因為脫不開身而讓這些人逃跑,他決定在這裏將他們全部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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