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樓這一晌話說完,柳接弟登時柳眉倒豎,臉色鐵青。
只覺得有一團氣哽在了嗓子眼,剛想破口大罵把那沒發出的氣撒潑出來。眼前,金小樓已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灰撲撲的木門差點撞上柳接弟的鼻子,柳接弟眼睛更紅了,抬起腳便使勁的踹門,一邊踹,一邊罵些污言穢語。
桂枝燒得有些厲害,本睡得昏昏沉沉,此刻也被門外的動靜驚醒了,剛想問怎麼回事,金小樓已擰了一塊濕漉漉的帕子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外面怎麼回事?」桂枝掙扎着想要起來看看。
金小樓忙把她按回床上:「亂叫的蛤蟆,不用管。」
果不其然,柳接弟在外邊一通脾氣無人理睬,更是覺得力氣都打在了棉花上,氣炸了肺,無可奈何,只得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金小樓又趕緊去抱咿咿醒轉來,揮動着小手的麟兒。
麟兒手腳上的燙傷擦了秋葵花油後稍微好了些,看着不那麼紅腫了,只是水泡仍舊沒有消,反而變得又大又亮,看着都疼。
不過麟兒特別乖,除了前晚剛燙傷時,實在是痛得受不了,哭鬧了一晚外,這兩天雖然有些難受,但都自顧自的嘟着小嘴,一雙黑峻峻的眸子望着金小樓和桂枝,不哭也不鬧。
昨日在信寧買回來的藥也搞掉了,葉氏送來的秋葵花油放在了茅草屋裏,金小樓有些發愁,這麼大的水泡千萬不能弄破了,不然會留下疤痕的。
得想法子讓水泡消下去才行。
金小樓記得以前聽說過治燙傷的偏方,一個是用牙膏塗在燙傷處,可以降溫殺菌止泡;另一個就是用生雞蛋殼膜,蛋殼膜含有溶菌酶和膠原蛋白,把雞蛋殼膜貼在燙傷處,殺菌同時還可以促進傷口癒合。
牙膏古代是沒有了,雞蛋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金小樓囑咐桂枝好好休息着,自己轉身先去了灶房裏。
昨晚來打掃的婆婆顯然沒有打掃灶房,剛一踏進去,金小樓便被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得一陣猛咳。
灶台上有口大鍋,鍋底滿是鐵鏽,灶膛里填滿了腐朽的柴灰。金小樓拿起旁邊立着的火鉗,一掏柴灰,竟鑽出兩隻肥碩的灰老鼠。
那老鼠也不怕人,甩着尾巴吱吱叫着,一時竟不走。
金小樓不怕老鼠,她做實驗用過不少品種的小白鼠,還會徒手抓老鼠。一見這兩隻胖灰鼠,火鉗一扔,撲上去,一左一右兩隻手揪住它們的尾巴就提了起來。
剛要扔到外邊水溝里去,正好看到葉氏抱着個簸箕站在院門口。
葉氏見金小樓的身形晃動在灶房裏,將簸箕往院門一放,便遙遙的沖金小樓喊道:「小樓,我給你拿了些大米和麵粉來,昨天晚上我去你家裏收拾了些衣物,也一併帶來了,還有給麟兒的秋葵花油。」
葉氏很想進去看看小樓他們的情況,可里正放了話禁止接近黃桂枝,葉氏向來都是守規矩的,只得遠遠的看上兩眼。
「嬸嬸,多謝你了。」金小樓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那秋葵花油真是幫了大忙了,「你放在院門口吧,我一會兒便來拿。」
為了不讓葉氏惹上非議,金小樓想等葉氏走遠之後,再去把東西拿進來。
她站在窗口,看着葉氏轉身,身影漸漸消失在野山茶之中,剛想出去,便見斜里又竄出來一個人,卻是柳接弟。
這人竟躲在旁邊一直沒走。
此時柳接弟手裏抱着一團不知什麼東西,用山芋葉裹着,黑乎乎的,像是爛泥。
「金小樓,你不是有種,不出來嗎?」柳接弟話說着,手一抖,便將山芋葉里包裹着的那團東西一股腦的砸進了院門口的簸箕里。
「你以為躲在這兒吃穿不愁了?還有人來給你送米送面?你想得可真美!」柳接弟唾了一口,「這混了牛糞的米麵,我看你吃得下去嗎?」
「金小樓,你住在這裏一天,我便往你的吃食里扔一天牛糞!」柳接弟氣焰囂張,「我看你能忍多久!」
金小樓趕緊跑了出去,眸光緊緊盯着簸箕。
又臭又髒的牛糞砸翻了裝秋葵花油的小罐子,黃橙橙的油流得到處都是。
裝着米麵的布袋子也髒了,還有一些油鹽醬醋白糖什麼的調味品,皆是七零八落的。
其他的金小樓都不在意,她忍無可忍的是那給麟兒治燙傷的秋葵花油。
「怎麼,你現在就受不了嗎?」柳接弟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我等着你跪下求我呢!」
金小樓手一揚,提起兩隻肥碩的老鼠便向着柳接弟的臉上扔去。
柳接弟一開始還沒看清,那兩個灰撲撲的東西是什麼。
等老鼠落到了她的臉上,毛茸茸的張牙舞爪,一個勁的往她衣領里鑽,這才嚇得魂飛魄散!
柳接弟受到了驚嚇,兩隻老鼠更是慌得不行,柳接弟越是尖叫着亂蹦,老鼠越是爪牙並用,咬住衣領,咬破了柳接弟脖子上的皮膚,只想鑽到黑漆漆的衣服里去。
「金小樓!!」柳接弟眼淚都快下來了,她哪裏被人扔過老鼠,這個金小樓還真是瘋狂,「你快把它們給我捉開!快!!」
「你求我啊!金小樓一臉淡定的看着眼前快要崩潰的柳接弟,「你如果受不了了,現在就跪下來求我,我等着呢!」
柳接弟大叫一聲,目眥欲裂,伸手一把抓住了一隻老鼠,兩隻手一扭,竟將老鼠的頭活活擰斷了。
另一隻在她身上爬來爬去,卻怎麼也抓不住,柳接弟仰面往地上一躺,滾了兩圈,那老鼠順着地,便奔進了草木叢里。
柳接弟渾身沾滿泥土,頭髮散開,一臉的頹亂。
她狠狠的瞪了金小樓一眼,終是扭身走了。
直到穿過了那片野山茶,柳接弟才發起抖來,往前走一步,便抖得更厲害,直到走到村口,她抖索成一團,眼淚潰然而下,嚎啕大哭起來。
小院門口,金小樓蹲下身拂開簸箕里的牛糞,秋葵花油已經一滴不剩了。
打開布袋,大米髒了一點,麵粉倒還好。
她將簸箕拿到了後院,後院木棚旁的菜地里,有一口水井。
井裏的水清澈甘甜,金小樓打了水來,一點一點洗淨了瓶瓶罐罐的調味品,又拿出一個盆來,把沾了牛糞的大米認認真真的淘了好幾遍。
直到徹底清理乾淨了,金小樓這才涮了鍋,生起火,抓了三把米扔進鍋里,又添了兩瓢水,煮起了稀飯。
金小樓將剩下的大米裝在簸箕里曬在太陽下,又拿了個小碗,和了點麵粉,罩在灶台上,接着便開始打掃灶房屋。
等她忙得灰頭土臉,把灶房打掃乾淨時,鍋里的稀飯也煮得差不多了。
揭開鍋蓋,水蒸氣噗嚕嚕的往上竄,米湯黏稠得剛剛好。
舀出兩碗來涼在一旁,鍋底還剩些羹,便盛來自己喝下了,這才把一旁的兩碗稀飯端進屋去。
桂枝已經起來了,正抱着麟兒逗弄着。
「麟兒便交給你餵了。」金小樓把碗放在桌上,柔聲沖桂枝到,「我要進林子裏去一趟,找些好東西回來,桂枝,你可別出門去吹了風。」
桂枝不放心的問道:「我們不是有米麵嗎?應付一陣就可以了,林子裏太危險,小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金小樓調皮一笑:「我去給你做樣特別的點心。」
話說着,金小樓湊上前來摸了摸桂枝的額頭:「嗯,昨晚喝了熱水睡一覺,今早敷了陣帕子,燒退的差不多了。」
「我小時候不常感冒,可只要一旦感冒了,我媽……我娘就會給我買披薩吃。」金小樓垂下頭,笑了笑,她的媽媽在她上大學前就得了癌症去世了,她只有媽媽一個親人。
小時候,爸媽離婚後,媽媽一個人既要賺錢養家,又要照顧金小樓,是既當爹又當媽,平日裏省吃儉用。
因此金小樓也格外的懂事,不但學習成績年年第一,還從不向其他孩子一樣向大人要這要那。
金小樓很少吃零食,只有生病的時候。
每次只要生了病,媽媽就會買回來炸雞和水果披薩,笑眯眯的讓小樓吃。
媽媽總說,生病了身體受了苦,嘴巴就要甜回來,補一補。
「桂枝你也生了病,這裏買不到披薩,我就給你做一個。」金小樓笑吟吟到,「你身體受了苦,便從嘴巴補回來!」
「披薩?」桂枝懵懵的,「我從未聽說過這樣點心。」
「是吧。」金小樓揚揚眉,「正好你也幫我試一試,看你是否喜歡吃,若味道還不錯,我就把它加到餐館的菜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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