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群里嗡嗡不絕的交頭接耳。一筆閣 www.yibige.com
金小樓心中豁然開朗,桂枝的事情本就是扯不清的,興許柳接弟根本就沒有簪子,要證明的只有自己。
她接着道:「金大成不傻,既然能同意和離,肯定是得了好處的,好處就是三百兩銀子。」
此言一出,人群立馬哄鬧起來。
三百兩,這個數目的銀子村子裏的人,即便聽,都沒聽過。
「我拿賣罐頭賺得的三百兩銀子與金大成換了放妻書,金大成將這銀子交給了金香,由金香帶去了信寧,要給金大成捐個官當。」
金小樓一五一十,將一切都仔細說明出來。
「里正大人,你若現在去查,一定能在金香那裏找到來路不明的三百兩銀票,將這銀票交給和知縣認一認,就都清楚了。」
柳玉燕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柳玉燕想到了金小樓可能會說三百兩銀子的事,但這銀子當日傍晚,金小樓一拿過來,金大成不過是過個手,當即就由金香連夜帶回了信寧。
這事只有金家的人知道,柳玉燕清楚,金小樓絕不會知道。
如此,就算金小樓提起銀票的事,柳玉燕便大可讓里正進屋搜一搜,到時候搜不出來,更能證明金小樓滿口謊言。
只是柳玉燕沒有想到,金小樓對銀票的去向一清二楚,甚至連捐官都知道。
里正掃眼一看院子裏眾人的神色,心裏已有了判斷。
冷冷一哼,沖金家道:「盡給我整些么蛾子!今日我做主,圍觀的鄉親們作證,黃桂枝徹徹底底與金大成和離了,放妻書呢?拿出來!」
吳氏撇了柳玉燕一眼,柳玉燕踉蹌兩步,悻悻道:「扯碎了扔糞坑裏了。」
「那便再寫一封,否則就把金小樓的銀票還給她!」里正一肚子的火。
他本就為瘟疫的事焦頭爛額,這節骨眼上,金家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無事生非!
金小樓一看里正的模樣,就知道他欲殺雞儆猴,給金家一個教訓。
當即乘勝追擊:「不止是放妻書,金家還拿走了我的一樣東西,至今未還。」
「什麼?」里正撫住跳動的眉心。
「一枚玉佩。」金小樓朗聲到,「那是我孩子的爹留給我的,是我們一家人相認的憑證,卻被吳氏搶去了。」
那枚玉佩金小樓早就想找吳氏討回來了,只是遲遲沒有機會。
話音一落,吳氏已經喊了起來:「大傢伙聽聽,聽聽!金小樓這個挨雷劈的,竟然堂而皇之的叫我的名字,我們金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出了這麼一個不孝子,吸血蟲!」
「先別忙着叫喚!」里正頭更疼了,「你究竟拿沒拿?」
「我是拿了。」吳氏毫不遮掩,一口便承認了,「不過,那時候金小樓可還未出嫁,還是我金家的孫女,那玉佩也是她親自交給我的,我早已經拿去當了,眼下玉佩沒有,有本事就叫金小樓這個孽障拿了我的老命去!」
吳氏說着將拐棍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不可能!你絕不可能當了那個玉佩!」
金小樓才不信吳氏的鬼話,在吳氏心裏,那玉佩可是與和知縣攀上親事的重要物件,她怎麼可能拿去當了。
「怎麼不可能?」吳氏咬定了不鬆口,「這麼一大家子要養活,你又是個吃白飯的賠錢貨,我不當了玉佩去換糧食回來,你早就餓死了,如今吃了我的,還要我把玉佩給你吐出來,金小樓,你可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白眼狼!」
柳玉燕和周慶霞當即一邊一個趕緊去扶吳氏。
柳玉燕甚至流了兩行淚:「小樓,這可是你的外祖母!你難道真的沒心沒肝嗎?」
院門外看熱鬧的村人一下站到了金家那邊,衝着金小樓指指點點。
什麼沒良心的,不孝順,豺狼虎豹……
等等詞語一個一個蹦進金小樓耳朵里。
金小樓清楚,這玉佩今日是要不回來了。
「好了好了。」里正也受不了了,「放妻書你們自己簽好,這事就這麼了了。」
說罷便哄門口的人:「有這閒功夫不如多去地里翻翻土,都散了!」
……
金小樓回到茅屋,顧不上收拾凌亂的屋子,趕緊去看桂枝。
冰涼的濕衣服緊緊貼在桂枝身上,又在院子裏吹了一晌冷風,凍得桂枝止不住的發抖。
金小樓想去燒熱水來給桂枝洗澡,才想起後院的灶台已經被金家給砸了。
葉氏見狀趕忙道:「去我家吧,小樓,你這屋子今晚沒法住人。」
金小樓也沒有其他法子,於是點點頭:「那便麻煩嬸嬸了。」
葉氏急了:「客氣什麼,我家就兩個老東西,成天的冷冷清清,你們來了添了份熱鬧,我可歡喜得很!」
說着便要走:「你們收拾收拾桂枝換洗的衣物,我先回去把飯做上!」
孫家因為金小樓這些日子做匣子,做塞子,賺了些錢,進鎮上買了幾斤豬肉,砍來柏樹葉,連着幾日熏了臘肉出來,今晚葉氏特意給金小樓送來嘗嘗鮮,卻碰到了這一樁子事。
等葉氏走遠了,不吭不響的周書禮才緩緩開口道:「東西我就放這兒了,這孩子……」周書禮將麟兒送到金小樓懷裏,他心裏擔憂桂枝,卻連看也不敢看她一眼,「我可得回去了,不然我娘該着急了。
臨走時才終於抬起頭,眼神匆匆掠過桂枝,只瞄到一個人影,不敢再多看,頭一垂,便抬腳走了。
「多謝你了。」金小樓衝着他快速離開的背影道了聲謝。
待桂枝換好乾淨的衣服,又在七零八落的衣物間收拾了一件暖和的大衣出來,一手抱着麟兒,一手提過魚蟹,便和桂枝一起往孫木匠家走。
剛到院門口,已聞到一股臘肉烘烤的香味。
葉氏系了圍衣從灶房屋裏出來,讓孫木匠將早已燒好的熱水一鍋一鍋的倒進木盆里。
「桂枝先洗澡,洗完了身子才暖和。」葉氏接過了麟兒和魚蟹。
金小樓舉着油燈,和桂枝一道兒來到土屋後。
孫木匠家的屋後是一排柚子樹,兩塊石板旁圍了一圈竹牆,掛上一塊帘子,便是洗澡的地方。
木盆已經放裏邊了,盆里是熱騰騰的水,旁邊兩個小盆子裏盛的是冷水和一個舀水的大勺,牆上掛着乾淨的帕子。
金小樓將油燈掛在竹牆上,便欲走,桂枝卻忽的出聲叫住了她:「小樓,你在外邊陪着我,這裏黑乎乎的,我……我有些怕。」
有晚風吹動柚子林,樹影晃動在竹牆間。
金小樓噗嗤一笑:「沒想到你膽子這么小。」
明暗的燈火間黃桂枝的臉紅撲撲的,金小樓沒答應,也沒有走,背靠在竹牆上,看着一棵一棵柚子樹間黑洞洞的夜色,只聽見身後嘩啦啦響起的水聲。
有暖熱的氣兒從竹牆的縫隙里冒出來,撓到金小樓的脖子上。
金小樓伸手撓了撓,忽的想起,懷裏還有一封信。
打趣道:「桂枝,周書禮給你寫了一封情書,我念給你聽!」
「什麼……什麼情書……」黃桂枝羞赧不已。
金小樓將信好好的拿在手裏,沒有撕開,卻裝模作樣的念了起來:「親愛的桂枝,我是周書禮,從好多年前就開始喜歡你了,嗯,喜歡你好久了,就像是喜歡那……」
金小樓抬頭看了一眼蒙在雲里的月亮,憋住了笑。
「小樓……你快別念了!」黃桂枝又羞又急,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書呆子周書禮寫起字來竟然如此大膽。
「就像是喜歡那天上的月亮!」金小樓接着編,她覺得桂枝害起羞來的樣子真有趣,「桂枝你長得這麼美,又有學問,我猜你一定是嫦娥仙子下凡,我也想當吳剛,在你屋前,替你砍倒一千棵桂花樹!只為了……」
竹牆並不高,桂枝在裏邊踮着腳便能看到金小樓毛茸茸的頭頂,她聽着小樓念出來的那些大膽的話語,急得不行,奈何光着身子又出不去,只得奮力往上一跳,哪知手一抓,正正好將金小樓舉起來的信搶了過來。
待桂枝將信封拿在了手裏,才曉得金小樓是在逗自己,沒好氣的舀了一瓢水,沖金小樓潑去。
兩人嬉笑打鬧的聲音傳到了院前端菜上桌的葉氏耳里。
葉氏臉上也跟着掛起了笑意,她只願這兩個姑娘能一直這樣開心便好。
……
金家上房內,脖子上貼着藥膏的金大成猛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你不是答應我要把桂枝給我帶回來的嗎?」
吳氏和周氏一下搶了上去,把金大成給按回床上。
吳氏連聲道:「哎喲,你這麼急做什麼,仔細傷口又裂開了。」
周氏已經抹起了眼淚:「娘,你評評理,玉燕嘴上說得好聽,倒頭來我們大成媳婦沒了不說,人還受了傷,我真是心裏苦……」
柳玉燕揚眉一笑:「都是些眼皮子淺的,不過一個黃桂枝,又是要死又是要活的,三百兩可是給你們金大成捐官去了,我柳玉燕能得到什麼好處嗎?等金大成做了官,什麼樣的媳婦討不到,還在乎區區一個黃桂枝!」
周慶霞一聽這話,立馬便不哭了,看了看柳玉燕,沖金大成道:「兒子,你三舅母說得不錯,到時候什麼樣的媳婦沒有!」
「不成!」金大成又坐了起來,「我不管,我就要黃桂枝!我只要她!你們騙我把她放出去了,就得想辦法再把她給我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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