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城 第三十三章 記憶

    迷城，是一座非常宏偉的城池，在千城可謂是美名遠揚。晨曦的第一縷光芒灑下，又為這座古老的城市增添了一絲夢幻與神秘。

    當燕翔一臉疲憊的趕到登峰台時，登峰台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人們很自覺的讓出了一條路，燕翔輕鬆來到登峰台上。

    此時的登峰台，除了長門三人外，就只剩下九夜長琴、玉凝雪、風皆和他自己了，其他的十九位城主只能很不甘的淪為台下的看客。

    目光隱晦的看了一眼角落上一臉冰冷的玉凝雪，燕翔心中忍不住叫苦，昨天晚上，燕翔終於了解到了這女人的厲害，說是兩人打架，不如說他被玉凝雪狠狠的虐了一頓更貼切。想起她那詭異的精神攻擊，燕翔就頭疼的厲害，即便自己使用了渾身解數，仍然敗的很慘。

    她到底是什麼人？燕翔心中疑惑，這玉凝雪的修為絕對比自己高了一個檔次，這樣的人，怎麼肯屈居城主？即便放在域主中，恐怕也是靠前的存在。

    『既然人都到齊了，現在就開始吧!』夜焚呵呵一笑，『規則很簡單，兩兩對戰，勝者角逐域主之位，昨天是九夜長琴第一個出來的，你可以選擇你的對手。』

    『我選風皆城主。』九夜長琴的選擇幾乎沒有絲毫猶豫。

    『好，第一場九夜長琴對風皆，接下來玉凝雪對燕翔。』夜焚說了一句，隨即便招呼着幾人飛身空中，把登峰台留給長琴二人。千鵬大手一揮，一道無形的屏障便覆蓋了整座登峰台，免得一會戰鬥的餘波波及到台下的人群。

    『唉!』空中的燕翔一陣嘆息，自己對上玉凝雪可真的是沒有絲毫把握啊，不得不承認，兩人之間的確有很大的差距，想到這裏，燕翔又不得不佩服其妖孽般的天賦，她看上去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就在燕翔心緒萬千之時，看台上，一場詭異的戰鬥卻已經開始了。

    那是一副靜止的畫面，登峰台上，風皆手持長劍，雙目緊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而他對面的九夜長琴，卻早已解下背後的古琴，修長的十指不斷的撥弄琴弦，奇怪的是，卻沒有一絲聲音傳出。然而，若是仔細看去，卻能看到琴弦之上，不斷的有一道道無形的刀刃射出，沒入風皆的眉心。

    這樣的戰鬥，台下的人群看的是索然無味，只有一些少數的高手，才能捕捉到那些無形刀刃的軌跡，看出其中的驚險玄奧。

    半空中，燕翔死死的盯着看台，這樣的攻擊，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就在昨晚，他也在這樣的攻擊下狼狽不堪，只不過與九夜長琴不同的是，他用的是琴，而玉凝雪用的卻是笛子。

    『又是一種異術。』夜焚看了半響，隨即喃喃自語，『精神攻擊，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了不得啊!』異術本就難以修煉，必須有這方面極高的天賦，而精神力量，更是無形，想要修煉精神方面的異術，更是難上加難。

    無形的戰鬥持續了半個時辰，某一時刻，風皆終于堅持不住，一口鮮血噴吐而出，倒下之時，面色早已蒼白如紙，而對面的九夜長琴，卻看不出一絲疲憊，依舊是一片淡然。

    『可怕的異術。』千鵬忍不住感慨，戰鬥一開始，風皆的實力都還沒有發揮出來，便被九夜長琴帶入了他的精神世界，這要是能贏，可真算出鬼了。

    『九夜長琴勝!』夜焚詫異的多看了九夜長琴幾眼，隨即便看向燕翔和玉凝雪，『第二場，玉凝雪對燕翔。』

    燕翔心中猶豫片刻，正要說話，卻聽到身邊傳來一道如同萬年寒冰般冷漠的聲音，『我認輸!』

    『嗯？』燕翔眉頭微微皺起，直視着一邊的玉凝雪，卻發現人家根本沒有看他，這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昨天玉凝雪去找自己打架，他還沒考慮到什麼，今天她這樣的舉動卻讓燕翔隱隱嗅到了一絲陰謀般的味道。

    『理由？』

    『昨晚我和燕翔戰鬥過一場，我輸了。』玉凝雪平靜的聲音不起絲毫波瀾。

    『嗯，』夜焚點點頭，『既然這樣，半個時辰後，九夜長琴對燕翔。』

    半個時辰後，當燕翔和九夜長琴的對決開始後，整個登峰台下噓聲漫天，和上一局一樣，對決一開始，兩個人，一個在那不斷的撥弄琴弦，而另一個人閉目養神，似乎在很專注的聆聽。所謂外行看熱鬧，不管誰最終會成為域主，人們期待的只是一場精彩的打鬥，這種精神力量的對決，沒有那華麗的戰技，沒有那雄渾的元力，看上去實在是很沒意思。

    台上的燕翔自然不會去理會別人所想，剛一對上九夜長琴，燕翔便知道了這個人到底有多麼可怕，一個玉凝雪就可以讓他狼狽不堪，而這九夜長琴比玉凝雪還要可怕的多。玉凝雪冷冽如刀，九夜長琴浩瀚如海。

    根本沒有形成絲毫抵抗，燕翔便感受到眉心如同針扎般疼痛，那一道道無形的精神之刃，仿佛能撕裂靈魂一般。若非眼睛之中那片奇異的空間阻擋，燕翔很懷疑自己會不會在這密密麻麻的攻擊下變成一個傻子。

    眼睛微微閉起，燕翔心神全部沉浸在腦海……

    『嗯？這是哪裏？』腦海里，預料之中鋪天蓋地的精神之刃並沒有出現，而這裏似乎也不是燕翔的精神世界，這裏……好像是一座城？

    『我怎麼會在這裏？幻術？』燕翔眉頭一皺，現在的他不是應該和九夜長琴對決嗎？

    就在燕翔費解之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一群又一群行色各異的人，在燕翔沒有絲毫防備之時，從他的身體一穿而過，急匆匆的朝着某一個方向匯去。

    燕翔低頭看了看自己略顯虛幻的身體，眼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現在的自己依舊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只不過，周圍的環境卻被九夜長琴用某種力量改變了，靜心感受了一下，周圍並沒有危險的氣息，燕翔又是一陣疑惑，九夜長琴帶自己進去這個地方，他的目的是什麼？

    思索片刻無果，燕翔神色一動，順着人流朝着遠方走去，那裏，或許能讓自己知道些什麼。

    這是一座無比廣闊的城，不知道比雪城大了多少倍，不過，城雖大，此時也是略顯擁擠，若非燕翔現在只是一道意念，恐怕也很難來去自如。

    看着所有人如同朝聖般的朝着城中心的山峰匯聚，燕翔很好奇，這些人要做什麼，在其中，燕翔發現了好幾道可怕的氣息，其強大程度，都可比擬千城的十大將軍了，這讓他越發的疑惑，從未聽說過千城之外，還有一座如此強大的國度。

    城池的正中心，很突兀的聳立着一座山峰，山峰並不高聳，其上光禿禿的一片，寸草不生，全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黑色石頭，山峰頂上，只有一顆高約數丈的黑色大樹，大樹上枝椏交錯，卻沒有長出一花一葉，仿佛只是一顆死樹。而人群的目的地，似乎正是這裏。

    此時的山峰上，早已有幾道身影矗立，為首的是一個白衣中年人，氣息磅礴的恐怖，燕翔眼神一凝，這種氣息，他只在師尊、鳳凰、白虎等寥寥數人身上感受到過，沒想到這裏還有這種境界的高手。

    然而，白衣中年卻也不是這裏的主角，中年人前方，離黑樹只有幾丈遠的地方，盤坐着一位白衣少年，少年十一二歲，俊俏靈動，少年前方半尺處，置着一架古琴，古琴鳳頭龍尾，一看便非凡物。

    燕翔很疑惑，九夜長琴讓自己看到這些做什麼，眼前這個少年難道是九夜長琴?可是，兩人一點相似之處也沒有啊，一個人變化不應該這麼大吧!

    燕翔的疑慮還沒有得到解答，便聽到那中年男子在沉默半響後終於開口，『軒兒，開始吧，我神音城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嗯。』軒兒凝重的點點頭，微微閉眼，調整自己的呼吸，再度睜開眼時，臉上的靈動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山般的沉着與自信。

    袖長的手指一動，琴弦嗡鳴，帶來的是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就在眾人被這種氛圍壓抑的即將喘不過氣來之時，一曲如夢似幻般的天籟，在那跳躍的十指下緩緩傳出。

    琴聲空曠、悠揚，近千萬的人群陶醉其中，有人面帶微笑，有人面帶淒迷，有人呆滯、有人祥和，仿佛每個人都在這琴聲下做着一個與眾不同的夢。

    燕翔是懂琴的，他的師尊就是一位琴道大家，可是，即便是他那超凡入聖的師尊，似乎也彈不出這樣的仙樂。若非他現在只是一道意念，恐怕也會如同其他人那樣迷失在這神奇的樂曲之中。

    琴音輾轉，時而悠揚、時而婉轉，時而激烈如同殺伐的戰場，不飲血不歸；時而平靜如新婚燕爾，柔情似水，像要高聲訴說，又像要娓娓道來。琴音仿佛有一種獨特的魔力，各種飛鳥走獸，順着仙樂不斷的盤旋、馳騁……

    就在所有人都陶醉其中之時，燕翔眼神一凝，下一刻，他便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原本堅硬如鐵的山峰上，竟然神跡般的開始長出一棵棵植物，植物生長很快，很快便長到一人多高，除了軒兒所坐之地，所有的地方都被茂盛的花草覆蓋，而所有花草的長勢，都奇蹟般的朝向山峰最高處的那棵黑樹，如同朝聖一般。

    燕翔甚至能感受到所有植物的思想，那是一種期待與渴望，或許是受環境所影響，就連他看向那黑樹的眼神也不知不覺的多了某種期盼。

    黑樹沒有讓他失望，粗壯的樹身上，一道道金色的紋路從樹根處蔓延而上，紋路所過之處，一片片嫩綠的枝葉緩緩長出，大樹頂端，金色紋路匯聚，逐漸形成了一朵金色的奇花。

    花有九瓣，花心之處，一顆晶瑩通透的果實緩緩成型，果實圓潤，巴掌大小，其上似乎有流光閃爍，一股醉人的芬芳從果實上傳出。

    燕翔輕輕一嗅，隨即便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力量瀰漫全身，而原本略顯虛幻的身體，竟然在這股芳香下凝實了不少。

    燕翔心中劇震，這是何等神物，僅僅是香味就能做到這樣，那如果吃了，自己的精神力量豈不是要逆天!

    大樹結果，琴聲也在此時嘎然而止。清醒過來的人群，看到山峰上那早已不同的大樹，眼中閃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不是貪婪，而是一種狂熱。寂靜了幾秒，除了白衣中年和軒兒外，所有人都不約而同跪伏於地，隨後，燕翔便聽到了山呼海嘯般的聲音，『神音果樹萬歲!神音城萬歲!樂軒公子萬歲!』

    聽着所有人那發自內心的呼喊，樂軒臉上露出了一絲自信的笑意，隨即轉向白衣中年，『父親，我做到了。』

    白衣中年點點頭，眼中是難以遏制的狂喜，幾萬年了，終於有人能再次喚醒神音果樹了，有了這顆神音果，他們神音一城絕對可以萬年不衰，『很好!』對着樂軒投出一個讚許的目光，中年人轉向人群，『大家都起來吧，天賜神緣，我神音一族必能長盛不衰。百年，只要百年，我神音一族就可以再度出世，君臨天央!』

    白衣中年話音一落，下方又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吶喊，『神音一族，長盛不衰!』

    『神音一族，長盛不衰!』

    ……

    『桀桀，長盛不衰，想法是挺好，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實現!』就在氣氛達到之時，旁觀的燕翔和那白衣中年臉色均是一變，隨即便聽到神音城的上空傳出一道陰惻惻的冷笑。

    『誰？』白衣中年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敢在現在現身神音城，必定是來者不善，想到這裏，他袖袍一揮，天空中迅速凝結出一隻元力大手，大手猛地一顫，朝着山峰最頂端的神音仙果抓去。

    『哼，狡猾的傢伙!』陰惻惻的聲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那足以撕裂天地的巨手瞬間崩潰。神音果樹頂端，五道霸氣的身影緩緩浮現，五股令天地都要臣服的威壓籠罩了整座神音城。感受到五人身上散發的那種可怕氣息，所有人的心慢慢沉入谷底。

    看着空中的五位不速之客，燕翔心中劇震，這五人中，有三人他都認識:左側一人，一身黑衫，眼眸微合，背後斜背着一杆長槍，整個人散發着無堅不摧的鋒利，九王之首，長門；長門右邊，是一道火紅的倩影，看不清容貌，卻沒有人敢懷疑她的絕代芳華，千城神使，鳳凰；最右側一人，是一位老者，一襲黑色長袍，蒼老的臉上透露着淡淡的狠戾，這個人，燕翔也見過，當初陪在千風身邊的玄武神使；玄武左邊，是一位比他還要蒼老幾分的老歐，臉上滿是歲月銘刻的滄桑，右手緊緊的握着一根比她還矮半個頭的蛇形拐杖。

    老歐旁邊，則是中間的領頭之人，那是一位身着五爪龍袍，頭戴紫金羽冠的中年人，中年人很是英俊，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霸絕天地的王者之氣，即便身邊環繞着鳳凰這些絕頂高手，所有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卻只會是他。

    看到那為首之人，白衣中年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嘴中緩緩擠出一個名字，『千羽!』

    聽到白衣中年所說的名字，不遠處的燕翔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雙眼狠狠的盯着那居中的千羽，眼中似有火焰噴出，不過可惜的是，這裏卻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存在。

    『哈哈，樂雲，百年不見，近來可好。』千羽哈哈一笑，聲如洪鐘，手中把玩着那顆剛剛長出的神音仙果。

    『千羽，我神音一族與千城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越界了。』中年人樂雲聲音很是低沉。

    『說得不錯，可是，』千羽拋了拋手中的神音果，『千城不允許一個巨大的威脅存在。』

    『果然!』樂雲心中暗嘆，這千城盯得還真緊，思索片刻，隨即咬了咬牙，『這樣吧，神音果一人一半，你們必須現在撤走。』

    『狡猾的傢伙，』千羽還未說話，玄武那陰惻惻的聲音再次響起，『誰不知道神音果只有在你們神音族手中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一半，足夠你們逆天了，當我們傻嗎？』

    盯着玄武，樂雲眼中露出一絲嗜血的光芒，隨即緩緩壓下，再次轉向一臉淡漠的千羽，臉上露出狠絕的神色，『你的意思。？』

    千羽盯着樂雲看了半響，隨即嗤笑的搖搖頭，『不好意思，今天你恐怕拿不回神音果了，而且……』眼中殺氣驟然凝聚，『你的命恐怕我也要收了。』

    千羽話音一落，隨即他身後的空間狠狠的震盪起來，扭曲之中，一支百萬雄師在其身後緩緩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