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秦國護國學宮的內部講義文書上有一句話。
項梁記得很清楚,父親也讓自己牢記那句話,如果可以做到,項氏一族當長遠。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這句話!
羽兒也有所知。
但羽兒的性情還是難改。
兵家之道,羽兒的天賦不必多言,大父都言羽兒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若為上將軍,則攻必勝、戰必克!
但!
大父對於羽兒的期待並不只是一個戰場殺敵的上將軍。
項氏一族,同樣如此。
羽兒!
需要做的更好。
是以,前來箕子朝鮮了。
一年來,羽兒以兵家之道,統御項氏一族麾下的人,在這裏同別人爭鋒,所得好處很多。
剛才!
又言語要一統整個箕子朝鮮之地,以謀長遠之道,這一點很好,卻不足夠好。
凡大謀,必要三思!
何為三思!
其一。
思危!
凡為事,要思忖可能存在的各種各樣危險,如此,才能夠令謀略,更加的完美。
其二。
思退。
任何一件事,都不會十拿九穩。
猛虎撲兔,亦用全力。
縱然如此,猛虎也非每次都可以將兔子拿下。
其三。
思變。
諸般事、許多人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前一刻可能還是朋友,下一科就是敵人了。
變化!
無處不在,羽兒行事欲要考慮那些。
一統箕子朝鮮之地。
好處!
很明顯,根本不用多想,許多好處便是飄至眼前。
羽兒!
剛才只是說了許多好處,其它呢?
風險呢?
危險呢?
許多事,一動皆動。
「」
「叔父,你畏懼那些人?」
年輕人沉默。
看向遠處的無盡海域,迎面涼風吹來不斷,一艘艘商船往來,從那些船上懸掛的旗幟來看非族中所有。
叔父之語。
少焉。
應語。
「畏懼?」
「這個世上,有許多人會令叔父畏懼,但箕子朝鮮那些人不在其中。」
「羽兒。」
「這裏是箕子朝鮮,最初來的時候,叔父就說了,這裏是你的歷練之地,你要做什麼事情,叔父會支持你。」
「你若是真的繼續堅持一統整個箕子朝鮮之地,叔父也會支持你。」
「但!」
「在那之前,你需要好好思忖一統箕子朝鮮要面臨的危險和麻煩,並且給出解決之法。」
「因為!」
「你不是一個人,你、子期、小虞姑娘,還有那麼多項氏一族的人。」
「若然真的要做了,我們都在局中。」
「你明白叔父說的?」
項梁笑道。
畏懼?
山東諸國都不在了,楚國也不在了,楚王也不在了,畏懼?箕子朝鮮之地沒有誰令自己畏懼。
那些人羽兒都有些看不上。
何況自己。
那些人心中所想,自己所知,他們也想要在這裏落下根基,以求將來有良機,再回諸夏。
項氏一族,也是如此。
但!
羽兒說的也不為錯。
箕子朝鮮之地,本來就不大,為了爭奪一些東西,是道理之中的,卻也耗費的代價有些大了。
平白損耗自身之力。
得不償失。
「」
「叔父,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也不會讓大父失望的。」
「也不會讓項氏一族失望的!」
叔父支持自己的謀略?
支持自己剛才所言。
做好充分的準備?
那是應該的。
自己會做到的。
箕子朝鮮之地,不會永留之地。
早晚。
他們要回去,要光明正大的
回去。
「船!」
「船回來了。」
「」
當其時。
身側一位形貌精壯幹練的年輕男子抬手指向海域遠處,那裏有兩艘船靠近。
旗幟!
是熟悉的。
船。
回來了。
「大部分東西都採買回來了。」
「就是耗費的財貨多一些,同樣的東西,兩三個月前買頂多花費六七成的財貨。」
「現在貴了很多。」
「接下來可能還要貴一些,算着時間,從一個月前開始,鹽、鐵、茶、糧食便是成為嚴重管轄之物了。」
「嬴政真是一個混蛋。」
「好在陸豐之地,有人推薦一條路子,糧食可以從安南之地購買,那裏很便宜,就是遠了一兩千里。」
「若可,可以前往。」
「鹽鐵之物,採買的有限!」
「」
「」
「此外,此行歸來,在膠東郡海域之時,有幾位貴客登船,是浮屠之人。」
「還有南公的手書。」
「當家的,就是他們了。」
「浮屠之人,一路上說話不多!」
「」
屬於項氏一族的兩艘大商船滿載而歸,早已經準備好的人開始搬卸諸物,商船的掌事則在匯報行程所得。
「能夠將東西採買如此,已經不易了。」
「一個月前,星象有變的那個時候。」
「東方七宿有變動,范師傅占卜過,對於箕子朝鮮而言,對於我等而言,是好事。」
「具體如何是好事,不清楚。」
「「
「浮屠之人?」
「南公的手書!」
「是他們。」
「」
項梁將手中的採購清單一覽,確如掌事所言,將近九成的採買回來了,代價付出更多了。
意料之中。
卻也沒有辦法。
箕子朝鮮這裏太貧瘠了,除非在這裏停留多年才能夠將其開發的富饒一些。
接下來的困難?
雖難,許多東西也要採買,比如鹽鐵之物,箕子朝鮮眼下並沒有什麼能力。
那些東西偏偏禁令更大了。
嬴政這個混蛋。
他真是有病。
好端端管控那些做什麼?
一個月前!
突然之事。
能夠想起來的,唯有星象變化了,范師傅對於占星有所得,曾占卜一二。
言語東方七宿有變,具體如何變看不出來,然星象之變對於項氏一族而言。
是好事。
這一點就足夠了。
星象!
自秦國一天下以來,星象變動不小,更有熒惑守心,明顯的兇惡星象,應在秦國身上,再好不過。
浮屠?
忽聽掌事之言,船上還有浮屠之人?
和南公有關?
神情一怔,將手中的文書放下,看向遠處那裏的確有幾位身着淺赤色樸素衣衫的光頭男子。
不為赤足光頭!
從容貌來看?
有異族人,也有諸夏人?
佛家的?
佛家?
蒼璩將佛家滅掉了。
倒是數月前,洛邑之地,蒼璩和鬼谷二人爭鬥事情傳的很大,鬼谷二人合力都吃虧了。
蒼璩,的確很強。
蒼璩!
和項氏一族沒有太大關聯。
浮屠?
他們?
他們從西域而來?
這麼光明正大的?
不怕秦國找他們的麻煩?
南公。
事情當非簡單,同羽兒看了一眼,便是一同走了過去,不過,浮屠前來箕子朝鮮倒是可以傳道。
這裏非秦國所屬。
******
「河上你說召水那丫頭能否突破玄關?」
海域仙山。
扶桑湯谷之地。
算着時間,諸夏間應該寒冬時日,天地間霜寒一片為多,若是關中更是凌冽寒風。
就算是溫潤的江南。
也不會和春夏沒有區別。
仙山十三洲,除卻扶桑洲外的十二洲天候都涼了許多,更有一些地方都下雪了。
扶桑洲例外。
或因扶桑神樹的緣故,或因扶桑神樹本源蛻變的越來越強緣故,不僅僅是湯谷之地,扶桑神樹力量席捲的範圍更大了。
整個扶桑洲都在其中了。
寒冬時節,此地溫熱。
如舊的木屋院落前,焰靈姬正處理一些新垂釣的魚兒,準備弄出一些嶄新的吃法。
總是吃那些東西,太無趣了。
手中是一些魚肉,從不同的魚兒身上取下的,每一種魚兒的魚肉質地都不一樣。
若是可以相合一處,取其長,當不錯。
臨近不遠,河上正在劈柴,也準備學一下庖廚之道,如其言將來在住下行走,不至於餓肚子。
於此。
焰靈姬很是滿意,是以準備指點指點小傢伙。
「」
「應該可以吧。」
「祭祀之後,召水的實力已經圓滿了,數月來,她也該梳理好了。」
河上揮動斧子,對着面前一根粗壯的樹木斬去,這根樹木還沒有曬乾,但對自己來說,沒啥區別。
將樹木劈成一塊塊,曬乾的更快。
雖然自己若是動用手段的話,這根樹木會在數息之間化作一個個小塊,卻感覺不一樣。
召水!
兩日前,娥皇便是帶着召水前往祖洲之地了,說是那裏有一處地方很適合突破。
突破!
那就是突破玄關了。
召水的實力在祭祀之後,直接躍升化神圓滿,再加上一年來的所修,道理上不成問題。
其它?
不知道。
從自己和召水的情形來看,召水突破的幾乎很大。
焰靈姑娘怎麼會問那個問題。
「也許吧。」
「就是不知道公子什麼時候出關!」
「都閉關十天了,對公子來說還真是不多見。」
揮手間,便是一份份種類不一樣的魚兒魚肉匯聚一處,而後自動匯聚成一個小圓球。
落於掌心,烈焰之力閃過。
呼吸之後,肉丸熟了。
直接填入口中,咀嚼之,搖搖頭,直接將丸子吃下,雖然達不到自己的所想,卻還行。
閉關!
仙山十三處石殿都徹底開啟了,如所料後面四個石殿的天材地寶也都是半步元丹之寶的存在。
甚至於氣息更弱了一些。
實在是令人失望。
自己都感覺不到太大的進益,何況公子的境界。
天材地寶。
公子似乎對它也不為感興趣,而是十三洲之地的海域仙山陣法脈絡,公子已經盡皆一覽了。
先前,公子更是說過,一覽海域十三洲,破入神靈境界契機?希望公子可以踏足其中。
十天了。
待在公子身邊多年,公子閉關的時間並不多,也沒有什麼關卡需要公子靜心參悟突破。
公子說過閉關不是修行的最好法子,除非是準備梳理所學,準備踏足嶄新境界了。
十天了。
不知道如何了。
難道海域仙山的契機不足夠?
公子難道真的要準備前往崑崙山雷谷之地?
那裏很危險。
「焰靈姑娘,師尊出關之後,咱們就要離開仙山了嗎?」
河上將一截樹木批完,又親手將一塊塊木頭歸位,摞起來,以備所需,方便取用。
師尊!
閉關十日了。
希望師尊有所得。
師尊現在的境界,自己也幫不了什麼,唯有將自身修行做的最好,不讓師尊失望。
按照數月前所言,自己可以離開海域仙山了。
繼續待在這裏,對自己修行助力不大了。
自己需要在諸夏間熔煉所學,化入己身,焰靈姑娘也要離開的,師尊可能也會離去。
這一點,倒是不確定。
「仙山之地!」
「最初未有進來的時候,多有期待。」
「這裏還是有些好處的,陰陽家神都九宮的進益在那裏,小衣也要準備
踏足合道了。」
「一年多的時間,將玄關的關卡直接走完了。」
「還真快。」
「掌握這裏的進出之法,河上,將來你們也都可以前來的,以公子的手段,就算沒有八尺瓊勾玉,一樣可以進去。」
「莊周子做到的事情,公子同樣可以做到!」
「離開這裏?」
「不知道諸夏如何了?」
「回去之後,你先在南昌待一段時間,然後再前往咸陽,你先在的年歲修行不需要那麼着急。」
「你現在距離化神圓滿都不遠了。」
「怎麼現在的小傢伙修行都這麼快了,就是西王金母一族,都遜色一籌了。」
焰靈姬秀首微轉,看向校園裏的一處房間,天魔力場探過去,什麼都感知不到。
公子的存在也感知不到。
公子現在的境界自己是無所知曉了。
神靈一體。
那麼艱難的?
無論多麼艱難,公子肯定可以踏足的。
海域仙山。
要離開了。
這裏也沒有什麼需要自己留戀的,自己的天魔力場已經大成,在諸夏間同樣可以精進。
此外。
天魔宗的事情不能拖了。
盈兒那個小丫頭不知道如何了?
還有寧兒幾個小傢伙。
許莫負!
不知道曉夢教導的如何了?
算着時間,她肯定來了,就是以曉夢的性情,教導弟子?還真難料,自己?弟子?
好像。
也不好說。
這一次歸去,就安閒了。
「師尊,師尊!」
「您出關了。」
「」
焰靈姬之語剛落,河上有覺看向身側。
頓然,挺立身子站起來,手持斧子,滿是歡喜。
師尊!
出關了?
不知不覺就出關了?
也沒有什麼預兆。
就這樣出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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