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吳哥哥,這只是障眼法。」
薛玲又一次打開包裹,從裏面取出一件羽絨服,在手裏隨意地揉捏着,很快,那樣一件膨鬆寬大,瞧着就很佔地方的衣服,就慢慢地變成了兩個拳頭大小。之後,薛玲又在吳戰士那震驚、茫然、思索到了悟的視線中,將手裏的羽絨服遞到他手裏。
「這件衣服看起來很膨鬆,讓人看了後,就會下意識地覺得它很重,很佔地方,但,其實,它裏面裝的不是棉花,而是鴨絨和真空棉,用點力氣就能將它壓縮成一小團……」
是的!
在末世都捂緊自己的「底牌」,不讓任何人,哪怕,再如何親近的人都不知道的薛玲,又怎麼會將它暴露在吳戰士這樣一個陌生人面前呢?!
「……你包里其它的東西,也都是這樣的?」
衣服一到手,那輕飄飄的風一吹,就會被吹跑的重量,讓吳戰士立刻就明白薛玲那番話沒有摻雜絲毫水分,真得不能再真!
想到自己和張連長抵達g軍區後聽到的那些「八卦」,就讓吳戰士忍不住在心裏感慨:果然,該說,不愧是薛將軍嫡親的孫女,薛家五代單傳的「小公主」嘛?
瞅瞅,這樣昂貴的東西,擱別人家,那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得到一件。然後,就會如珠似寶地珍藏起來,唯有逢年節過才會穿出來。平時都整齊地疊放在箱子裏,就怕放在外面,被那些見錢眼開,見利忘義的傢伙給順手牽羊了!
「嗯!」薛玲隨意地應了聲,又從另外一個包裹中,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紙盒出來。仔細地拆開後,就將手裏那盆葉片碧綠,即便在「人山人海」的火車站裏,被無數人碰撞過無數次,卻依然仿若剛剛從地里挖出來般,一片生機勃勃的盆栽,遞給吳戰士。
「吳哥哥,麻煩你幫我放在靠窗戶的小桌上。」
「……」吳戰士那張稚氣未脫,卻興許是跟着張連長久了,無意中學到了張連長那素來嚴謹肅穆到幾乎可以冠上「面癱」的臉,一寸寸地龜裂。
好像有什麼東西……也跟着碎了。
「你咋還帶盆栽上火車?」
大驚之下,吳戰士竟和那些在g軍區里生活了十來年,已經被當地人「同化」的大媽嬸子一般,張嘴就說出一串帶上了本地方言的話來。
「留念。」薛玲這話說得沒錯,這巴掌大的小盆里種的正是棕竹。
對的!就是她的靈魂和身體完美融合後,回到家的當天,被她拿匕首威脅過的那盆植物界的老大棕竹!
「這是棕竹?」吳戰士低着頭,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手裏的植物,幾乎快要看成「對對眼」後,才終於從自己那久遠的記憶中撈出這種植物的名字來,「這是你家裏那盆大的棕竹的分枝?」
薛玲點點頭,說實話,哪怕事情過去一整天了,但,再次回想起自己昨天收拾行李時,擰不過非要跟着自己一同去京城的棕竹,遂在棕竹的指點下,將分離出來的細枝用精純的木系異能包裹好,放在那個碩大的花盆裏,一晚上過去後,棕竹就順利地將自己的「靈魂」移到這截分枝上這事,也依然覺得是那樣地不可思議,完全沒辦法用科學來解釋!
不過,很快,薛玲就釋然了。
畢竟,末世十多年,全世界最頂尖的科學家匯聚在一起,也沒能弄明白末世的爆發和人類異能產生這兩者之間的緣由,最終,只能將其粗暴地歸類為「老天爺賜予人類的一線生機」。
而,她帶着記憶的「重生」,或者,也可歸類為投胎的情況,也是沒辦法用科學來解釋的。更不用說,如今,她不僅將末世里自己生存的倚杖——木系異能給帶來了,甚至,還意外地覺醒了「植語者」的能力!
所以,再出現一些同樣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事情,不也是很正常的呢?!
「家裏那盆棕竹是媽媽懷上我的時候,特意去集市買回來,跟着我一起長大,和我一般無二的年紀……」薛玲輕聲地說道,卷翹的睫毛,掩住眼底的複雜。
「原本,我想將那盆棕竹帶走的。後面,想了想,它太大了,又太重,就算真搬上了火車,也難免會在旅途中磕碰到。就算運氣好,一路毫髮無傷地到了京城,卻也可能會和人一樣水土不服。那樣,我不就是害了它?但,我又不願意和它分離,所以,我就從它身上取了一小截枝條,栽種在花盆裏……」
雖然,老話常說,「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又有「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的說法;雖然,薛團長和杜副團長待她,確實發自肺腑的關切和疼愛;雖然,王家人那粗暴簡單地謀算,因為投靠了軍中另外一個不遜於薛家的勢力,而變得那般地「合情合理」,讓人根本就沒辦法挑出錯漏處,更沒辦法順着那蛛絲馬跡,探查到幕後黑手;但,薛玲依然沒辦法如信任薛將軍那般,信任薛團長和杜副團長!
三年!整整三年!!
這兩位向來標榜「嚴父慈母」的夫妻,就沒一人發現薛玲那越發沉默的性情,以及,那蜷縮在自己房間裏,不願意與人接觸,更不願意上學這些看似普通正常的小事背後隱藏着的惶恐、忐忑和不安!
如果說,三年前的薛玲,只是反應略遲鈍,發育略遲緩,卻因為生活環境的舒心和家人的疼愛關切等緣由,而養成一個乖巧懂事、軟萌可愛的性子的話,那麼,三年後的薛玲,就已因為日復一日的來自於王勇和王紅兄妹倆,率領的一大群「天真單純」小孩子的肆意欺辱謾罵喝斥,而慢慢地往抑鬱症和自閉症的方向發展!
這前後不過三年,在一個人身上發生的事情,從而引發出來的一系列變化,可謂是真正地天壤之別!換了任何一對父母,都能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可,這兩位呢?
卻一直被蒙在鼓裏!
是,薛團長年紀輕輕,就被任命為g軍區團長,想要坐穩團長這個位置,並且,在這個位置上立下足夠多的讓人無可指摘的功勞,從而在最短的時間裏得到再一次的升遷,必需付出十二分的精力!
誰讓g軍區是塊肥肉,三家都在打主意,偏偏,竟意外地落到了薛家手裏?其它暫時失利的兩家,不給薛團長找多點麻煩,讓他「顧此失彼」,怎麼能出了心口那團鬱氣?
而,不願意與薛團長異地分居的杜副團長,也跟着打申請報告調到g軍區,擔任軍區文工團副團長,想要與薛團長並肩同行,不被落在後面,那麼,就必需在給予薛團長足夠多的支持情況下,還必需在事業上取得一定的成績,從而能在幾年後,薛團長被調到其它軍區,或者調回京城的情況下,也跟着薛團長一同離開。
故,不論薛團長,抑或是杜副團長,這兩位都忙得分身乏術,難免一時疏忽,而落入王家人的算計里。
那又如何?
如果,真有心的話,哪怕再忙,卻也能擠出一點時間來!
可見,那所謂的忙碌,不過是藉口而已。
也許,在世人看來,人的精力確實是有限的,專注於事業上,就難免忽略家庭,所以,於情於理,她這個做人閨女的,都應該體諒薛團長和杜副團長這對做人父母的。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薛玲確實是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根本就沒有自己記事前的記憶!
偏偏,在薛玲的靈魂和身體完美融合後,過往八年裏那些在旁人看來不值一提,真正可以用「芝麻綠豆」「雞毛蒜皮」之類字眼來形容的小事,卻全部歷歷在目!
而,這些記憶中,就有薛團長在杜副團長的要求下,拒絕了薛將軍安排的照顧薛玲的阿姨——一位在薛家待了三十來年,從某方面來說,也算是看着薛團長几兄弟長大的阿姨!
拒絕的原因,非常簡單,簡單到讓翻找到這份記憶的薛玲,都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
——因為,杜副團長想要和薛團長過「兩人世界」!沒有外人,尤其,如這樣表面看來是阿姨,其實,從某方面來說,也算是薛團長几兄弟「長輩」的人打擾的甜蜜小日子!
這要求,薛玲完全能理解。
畢竟,這世間,還真沒幾對夫妻,願意跟長輩在一起生活的!也沒幾對夫妻,願意忍受兒女長期分離之苦的!
只是,既然,那樣理直氣壯,義正言辭地不願意讓阿姨入侵自己的生活,也不願意將薛玲留在京城,和薛將軍待在一起,那麼,就自個兒肩負起家長的責任來啊?
哪能一邊過着美滋滋的「兩人世界」;一邊還享受着將薛玲帶在身旁,而得到的包括薛將軍在內的薛家眾人,每個月定期寄過來的大面額的錢票補貼,和無數的糕點水果補品;一邊卻打着工作忙的旗號,請了隔壁鄰居家的嬸子幫着照顧薛玲,還附贈了一個比薛玲大四歲,能起到「小姐姐」職責的姑娘帶來的輕鬆暢快生活?
什麼好處都得了,什麼壞事都不願意擔着,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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