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時候,崇禎皇帝忽然覺得要是只有保皇黨議事,自己是不是也太不把那些朝臣當回兒了?
再者說,要是只有保皇黨來,那可就太無聊了,還是把東林黨的官員叫來,這樣才刺激,裝起逼來才有感覺。
想到這裏,崇禎皇帝又連續下了幾道手諭,把內閣首輔魏藻德在內的一些朝臣也叫來商議。
這些人在家中聽到消息後都是受驚不小,磨蹭半天才跟着廠衛趕來冬暖閣,到了的第一時間居然是清一色面色惶恐的請罪。
崇禎皇帝看着這個場面也是哭笑不得,擺手說道:「這次朕召你們來,是有幾件事朕覺着為難,想商議出個章程來。」
「今日正好是立秋,但據廠衛回稟,京城之中的老百姓卻只有不到三成知道這個節氣的準確時日,這可不成,究竟是怎麼回事?」
崇禎皇帝把手邊的摺子放到一邊,第一件詢問的事便是節氣時日,這讓許多人都想不通。
不過在場的人幾乎全部都是保皇黨的成員,說話間也就沒什麼顧慮,眾人暢所欲言的商議幾句後,還是由王承恩站出來說道:
「啟奏陛下,我朝現頒行民間的是前元郭守敬等人編制的《授時曆》,現名《大統歷》,這部曆書已施行了三百四十八年之久,誤差自然是逐漸增大。」
「況且,我朝之《大統歷》已經多年未有編改、整發,民間尚存十戶未有五六,百姓自然是愈發的糊塗了。」
聽到這裏,崇禎皇帝『嗯』了一聲,其實王承恩說十戶未有五六已經是樂觀的看法。
現在這個年頭,流民連自己的土地都沒有,手中肯定是沒有農曆的,舊曆的普及程度怕已經是不到四成。
崇禎二年的時候,欽天監對五月乙酉的日食預報明顯錯誤,而時任禮部侍郎的徐光啟依據西法的預報卻符合天象。
經過一陣黨政之爭,徐光啟等最終因勢提出改歷,得到當時的崇禎皇帝批准,同年七月,禮部在宣武門內的首善書院開設曆局,一樣是由徐光啟督修曆法。
在編纂過程中,曆局聘請來華耶穌會的意大利人龍華民、葡萄牙人羅雅谷、瑞士人鄧玉函負責短期編纂,又聘請神聖羅馬帝國來華傳教士湯若望主持全程譯書。
大明朝風雨飄揚之際,一批中西方官員同心協力,奉旨在京全力節譯哥白尼、伽利略、第谷、開普勒等著名歐洲天文學家的著作。
從崇禎二年到崇禎七年,《崇禎曆書》最終花費了五年的時間完成,並且陸續整編成書,就等着崇禎皇帝一紙詔令,然後頒行天下。
然而在崇禎七年並沒有立即頒行新曆,朝堂上的東林黨看不慣徐光啟等人的成就,立即掀起一次持續廣遠的『新曆優劣之爭』。
在歷史上,這次黨爭一直持續了0年,直到這崇禎十七年仍然存在,期間包括了日食、月食等各個已發現星系運動的多方爭論。
原本頗為簡單頒行新曆的行動由東林黨的門戶之見而變得一波三折,直到徐光啟病逝,大明滅亡的時候也沒能頒發出去。
剩下的事就非常有意思了,大明搞出來的東西,再一次讓我天下第一的韃清撿了個現成的。
順治二年的時候,韃清覺得這是好東西,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原樣照搬,怎麼辦?
順治小皇帝這左想右想,哎,好辦法就來了!
韃清先是給《崇禎曆書》換了個《西洋曆法新書》的名字,然後再稍微改些有的沒的,再頒行出去就是我韃清的曆法了。
想到這裏,崇禎皇帝對韃清的厚顏無恥深以為然,更是下定決心要把這玩意給頒行出去,自己的逼當然要自己裝,當即點頭說道:
「新曆已成七年,且朕已深諳西學之精妙,傳朕旨意,此次由內閣牽頭,戶部協辦,廠衛督辦,將此歷在九月前頒行天下。發行之前,讓湯若望和曆局的官員仔細整理一下。」
「老奴遵旨。」
崇禎皇帝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也在留意周圍東林黨的動靜,按歷史上來講,從崇禎七年開始的新舊曆法之爭到現在也還沒結束,應該是有人蹦出來找死才對。
可意外的是,周圍那些東林黨官員都老實的很,縮成一團是一聲不吭,崇禎皇帝倍感無趣,正要說些什麼,這時候有人站出來,義正言辭的說道:
「啟奏皇上,我朝《大統歷》已頒行三百餘年,百姓熟知舊曆,倉促之間頒行新曆,未免造成民生動盪,社稷不安。」
「而西學雖精,但卻是奇技淫巧,終難登大雅之堂。」說着,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華彎下腰,恭敬說道:
「臣提議,可責曆局將《大統歷》重新纂修,待編冊成書後再重發天下,如此以來,天下百姓必然感懷陛下聖恩。」
李邦華才說完,剛入職不久的右僉都御史史可法也站出來,高聲道:「啟奏陛下,李御史所言有理,臣附議!」
原來是這兩個人,崇禎皇帝雖然不爽,但心裏卻並沒有什麼殺心,他們兩個雖然迂腐,但卻比那些東林同僚強了太多。
況且這崇禎曆書乃是神人徐光啟畢生精華,盡得中西學法之巧妙,還讓朕用三百多年前元朝的曆法,是不是嫌大明亡的不夠快?
看崇禎皇帝面色陰晴不定,周圍的東林黨官員也是心思縹緲,李邦華當然是死了最好,這等人簡直是侮辱天下讀書士子的聲名。
但是對於史可法,東林黨的意思就不一樣,都覺得這廝是個聖人,私下裏甚至以『史公』相稱。
要是史可法和李邦華一塊給這昏君給殺了豈不是可惜之事,正在群臣胡思亂想之際,崇禎皇帝卻是呵呵冷笑一聲道:
「此事兩位愛卿不必再提,朕頒行新曆之意已絕。」
史可法見好就收,直接順坡下驢站回去了,一根筋的李邦華卻是不同意,看那意思似乎還要在朝堂上來個死諫。
「可是陛下,新曆」
對此早有準備的崇禎皇帝也是壓根沒什麼由於,轉身朝方正化示意幾下眼色,這奴才反應倒也機靈,立馬給外頭的內廠番子打了個眼色。
李邦華話剛說了個開頭,門口就騰騰走進來幾個番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四腳朝天把他給抬了出去。
「陛下,請聽臣一言哪——陛下!」
不管這廝再喊些什麼,崇禎皇帝都是眼不見心不煩,鬆口氣拿起案最上面的摺子想換個話題,說道:
「這是戶部尚書倪元璐的摺子,是在為主事治瘟的吳又可與袁班二人請功,眾位愛卿怎麼看?」
「啟奏陛下,擁有如此有能力之人,實屬大明社稷之服,實屬天下百姓之服!」內閣首輔魏藻德連忙出列,躬身喊道。
「魏閣老所言極是,吳又可與袁班治瘟,現今京師瘟病已除,京畿一帶也在轉好,百姓交口讚頌,倪尚書所呈奏摺臣附議。」
接下來出面表露心跡的便是工部尚書,閣臣馮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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