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聖明,以此人充任天津海防都督一職,必會為我大明朝編練出一支不遜色於鄭家的水師。」曹化淳沒想到崇禎皇帝前後兩次的態度截然相反,當下是欣喜的喊道。
「朕要的,不是能不遜色於鄭家船隊的水師,而是,算了,和你說也沒用。」崇禎皇帝擺擺手,看着一臉茫然的曹化淳忽然把要說出口的話收了回去。
「臣告退,這便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張都督!」曹化淳沒有注意到崇禎皇帝臉上的為難,正相反,他面上的喜色溢於言表,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沒走幾步,崇禎皇帝下一句說出的話,卻是讓他忽然間汗毛直立。
「對了,朕曾聽聞你從前與那些東林黨私交甚密,還有這個張名振,也是和東林黨交情不淺,到了現在這種時候,無論是你還是張名振,都要儘早斬斷了和東林黨的一切藕斷絲連。
不然,天津海防都督朕可以換,你這個西廠提督,朕要是想換,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曹化淳剛走了幾步便聽到皇帝這一番冷冷的話,來不及感慨什麼聖天子喜怒無常,趕緊跪在地上邊磕頭邊說道:
「臣死罪,臣死罪!臣這就回去辦!」
「行了起來吧,朕不是還沒撤你呢嗎?把事情給朕辦明白了,去吧。」崇禎皇帝連頭都沒抬,只是邊翻閱奏疏邊淡淡說道。
曹化淳心中受驚,只想着趕緊回到西廠衙門把消息讓人傳給張名振。
同一日的下午,崇禎皇帝還在暖閣批閱奏疏,曹化淳回到西廠去處理他和部屬那些有關東林黨的破事,李鳳翔卻是收拾好行裝,帶着幾個緹騎來到位於小街廟旁的一處住所。
看了看眼前有些老舊的院門,李鳳翔伸脖朝里瞅一眼,滿心懷疑的問道:「真是這裏,你沒矇騙咱家?」
「回公公的話,小的今後還要靠這差事吃飯,公公一句話就能把小人從頭擼到腳根子上,怎敢矇騙公公,高千戶確確實實就住在這裏。」被問到話的小旗連忙說道。
說完,見到李鳳翔有些難看的神情,趕緊改口道:「小的多嘴,是高文彩,不是高千戶。」
李鳳翔這才滿意的「嗯」了一聲,揮手道:「敲門吧。」
「篤篤篤」
「來了,誰啊?」門內傳來一個女人略微不耐煩的聲音,院門被打開之後,果然見到一個身上穿着粗麻襦裙還帶着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的婦人。
「這」婦人雖然是沒怎麼出門見過市面,但畢竟自家男人以前是個錦衣衛千戶,眼前這幾個人的衣着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敲門的是個小旗,後面那幾個方帽腳靴的都是普通的番子,中間這位頤指氣使的,顯然是位從大內來的太監,並且從衣服上的麒麟紋飾來看,這位公公的等級顯然還不低。
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婦人趕緊換了個表情,有些恭順的請李鳳翔一行人進門,有些擔憂的說道:「公公請坐,這粗茶淡飯的,怕是公公用不太慣。」
婦人麻利的將李鳳翔一行人引到院中的石凳石桌前,又回到房中端了一杯滿是雜質的茶水放在桌上,邊用襦裙擦手邊說道:
「孩兒他爹不是已經被朝廷上革職了嗎,這次是出了什麼大事,居然勞煩公公親自跑一趟?」
這婦人說話中聽,兩個孩子看見陌生人儘自己家不知道害怕還是怎地,也都是老實得很,緊緊拽住婦人的襦裙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用怕怕的眼神看着李鳳翔和小旗一行人。
來到這個環境當中,也讓李鳳翔感到輕鬆和愜意不少,眉頭逐漸松展開來。
聽到婦人問話,李鳳翔沒急着回答,習慣性的拿起茶杯正要喝,低眉看見杯子裏歡樂跳動的雜質,當下也是咽了下口水,不動聲色的把茶杯放下,問道:
「這個嘛,高文彩什麼時候回來?」
「孩兒他爹早些時辰上市集買菜去了,看這天色,也該快回來了。」婦人彎着半個身子站在李鳳翔面前,十分拘謹的回答道。
「高文彩沒了北鎮撫司的差,你家最近都用什麼營生?」
看着這屋子裏的情形,李鳳翔有些納悶,現在就連那些沒實職的衛所千戶都能過的比這好,高文彩怎麼說以前也是一個有實權的堂堂錦衣衛千戶,就算被革職了半年,也不該混到這個地步。
婦人面上有些難為,猶豫一陣才是說道:「唉,公公也知道,這天子腳下雖然太平,但要是外地的人受難了官府管不了,自然全都要朝京城跑。
近些年這京城裏的流民越來越多,孩兒他爹是個熱心腸,老是願意給人施捨,再加上朝廷沒錢,錦衣衛前些年的俸銀都拖欠了,所以才」
「哦,這倒是太巧了些。」李鳳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去年的時候崇禎皇帝開始在京城補發兵士、錦衣衛、差役和各種勞役累年拖欠的俸銀、工銀,正巧發到北鎮撫司的時候,高文彩因坤寧宮一案被牽連革職。
當時這件事可是轟動一時,崇禎皇帝也因此雷霆震怒,除了內宮被內行廠和御馬監排查一遍,篩下來幾百名太監宮女以外,又不知又多少大大小小的官吏因此事被牽連。
這些人都是丟了身家性命,有個別嚴重的甚至被株連九族,相比之下,高文彩這個罪魁禍首倒是處置的太輕了,運氣太好了。
不過如此一來,這本該補給他的俸銀也便是無從下發,沒人敢去發,也沒人會攪和這趟渾水,這筆銀子數目不大不小,發不下去,就必然要被其他人趁機瓜分。
話音剛落,一個男人龍騰虎躍的從外面跳進來,手裏提着一直尚在撲騰的大母雞,嘴裏喊道:「秀娥,剛才你是沒見到那個場面,順天府的人又在菜市口砍頭了,圍觀的老百姓都堵了半條街,就連西四牌坊那邊兒都有人聞聲趕來看熱鬧!
要說這新到任的府尹呂大人也真是敢辦事兒,這幾天下來不知殺了多少讀書人,讓我算算,沒有三十也有五十了吧,你說呂大人就不怕被他們報復?」
「哼,報復,也得那些亂黨敢!」高文彩進門之後一直在低頭脫靴,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不正常,聽他興致勃勃的在說,李鳳翔冷哼一聲道:
「高千戶,您這雖然不在北鎮撫司幹了,但卻還是心繫國家大事,咱家可佩服的緊!」
「高高公公!?」聽到熟悉的聲音,高文彩趕緊抬起頭去看,當時就嚇了一大跳,行禮道:「小的不知高公公駕臨寒舍,多有魯莽,還請公公責罰!」
「咱家可不敢稱駕臨,今後這話也就不要再說了。」李鳳翔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但還是陰陽怪氣兒的說道:「你這不是錦衣衛的人了,咱家就算要罰,無憑無據的,也不能隨便罰一個老百姓不是。
不然叫三大廠的督公們知道了,還不得扒了咱家的皮?就是你錦衣衛的李掌使也不會饒了咱家。」
說着,李鳳翔在觀察高文彩的神色。
果然,聽到李鳳翔這番話,高文彩也是立馬就變得垂頭喪氣,自恨道:「公公您就別說了,這事兒說起來,還要怪小的魯莽,沒有摸清那妖女底細就給宮裏送了進去,還差點連累公公,都是小的自作自受。」
看高文彩態度誠懇,滿臉都是自責,李鳳翔也是尖笑了幾聲,忽然說道:「你說的不錯,那件事的確是你自己個兒自作自受,但事情也沒有那麼簡單。
已經過去許久了,皇上不願意提,你把話兒死在肚子裏也就行了,權當沒發生過。」
「至於這次咱家來的目的,那也很簡單。」說着,李鳳翔先賣了個關子,等高文彩和那個喚做秀娥的婦人變得緊張起來,這才是笑吟吟開口道:
「陛下聖明,覺得你還是個有用之身,想讓咱家親自來問問,你還是不是願意為國朝效力,為陛下效力。」
「願意願意,小的一百個願意,懇請公公成全!」高文彩驚喜異常,連忙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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