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來到曹州,可是陛下有什麼吩咐了?」牟文綬將李鳳翔請到平日聚將議事時的上首位置,自己則坐在下首,殷切問道。
這個時候,元帥府內眾將均已來齊,參將牟文舉亦在其列,看着下面這些五大三粗的將領,即便李鳳翔也是不敢托大,笑笑說道:
「咱家這次來不是傳旨,但也差不多,是傳陛下的口諭,問問牟總兵的意思。」李鳳翔咳咳兩聲,見道牟文綬等人沒有什麼異色,這才繼續說道:
「牟總兵應該也從文書上聽說了,經內閣與諸臣議定,朝廷擬在京增設軍校,就和文官之中的國子監地位差不多,今後還要在南京那邊增設一個分校。
英國公、新建伯、宣鎮的高總兵還有薊鎮的黃、楊兩位總兵也都讓各自的子侄擇日前往京中就讀,咱家聽聞牟總兵之子年已十九,正該是到軍校就讀的時候。
要知道,出來之後可就是天子門生,在外辦事也會方便許多。」
朝中的消息牟文綬也是昨日才知道,當時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讓自己兒子到軍校就讀,其實他的族弟牟文舉也是這個意思,還想讓他的兒子也去。
牟文綬不是劉澤清,更不是左良玉,牟部與劉部、左營也是截然不同的官軍,這種事對牟文綬這種忠於朝廷的軍將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稍微想了想,牟文綬便是說道:「公公請放心,末將也正愁犬子無處歷練,京內開辦軍校,實在是天大的好事,再過幾日末將便讓犬子動身,可這還有一個請求,望公公准許。」
本來李鳳翔最擔心的就是牟文綬這裏不對付,要是身為山東總兵的牟文綬都不去,就更別提屯駐在武定州的副總兵邱磊,還有屯駐在蓬萊的登萊總兵陳洪範了。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推辭,到時候交不了差,自己怕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心中再無顧慮的李鳳翔也放開了很多,便是直接笑呵呵的說道:
「何必用請求,牟總兵說出來,咱家怎麼能不給面子?」
「既然這樣,文舉,你來說吧。」牟文綬說着,側身讓開一個身位,從後面補上來一個滿臉胡茬的糙漢,納頭拜道:「末將山東參將牟文舉見過公公!」
「這,牟將軍何意啊?」李鳳翔有點捉摸不透對方的意思了,聲音又透着謹慎小心。
「犬子大壯今年十八,平日在軍內也是遊手好閒,空有一身蠻力,沒有什麼戰功但卻十分自負,末將想着公公能否通融通融,讓大壯也跟着國璽去學習一番,一來讓他開開眼界,混個天子門生的名頭,二來也能學學末將沒有的東西,更好的為國朝效力。」牟文舉顯得十分拘謹,說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敢抬,似乎對李鳳翔這位天使十分尊敬。
「原來如此,好說好說。」李鳳翔暗自擦了擦汗,說道:「皇上對此事早有提及,這次軍校開招,不是專向軍將和勛戚子弟,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這一點牟將軍盡可放心,只要諸位的兒子去了,那就能順利進去。」
牟文舉也是頭一次聽說這回事,當下也是異常驚訝,問道:「可若是這般,那軍校不是什麼人都能混進去了嗎,這天子門生的名頭便也不值錢了。」
「文舉,天使面前怎可無禮?」牟文綬皺着眉頭沉聲說道。
「天使見諒,咱是粗鄙莽夫,不懂規矩。」牟文舉也是老實的很,二話沒說,直接認錯。
「無妨無妨。」若不是牟文綬提了一句,李鳳翔還真沒注意到,當時也是擺擺手笑着說道:「自然不能什麼歪瓜裂棗都能混過去,不然這軍校不就等同於不設了?
國子監花點銀子進去就成,軍校就算你進去了那也還只是個開頭兒,要一批一批往下篩,這些人今後可都是要出去任實差的,自然馬虎不得。」
曹州這邊李鳳翔算是比較順利的就讓牟氏一族把各自的子侄交到朝廷手上,緊跟着他又去了武定州,邱磊也是非常熱情的款待了李鳳翔。
當時邱磊本來有些不情願,自己的兒子跟着自己上陣拼殺不就歷練了嗎,讀什麼書,讀書全特麼讀成傻子了,能打仗?
不過邱磊無論怎麼樣,還是對朝廷十分忠心,這事兒畢竟是皇帝的意思,不好推辭,所以他對李鳳翔的態度也是畢恭畢敬,當他聽到牟文綬這麼主動的時候也顯得十分震驚。
牟文綬這事兒做的絕啊,居然讓自己部下的兒子也一塊兒都去了。
這丫都這麼幹了,他邱磊自然不能屈居人後,沒什麼好說的,這貨也立馬就讓自己兒子邱定剋期前往京城參加軍校,還笑眯眯問了問自己下面幾個游擊的意思。
那幾個游擊一臉苦瓜相,只好也派各自的子侄跟着邱定一塊兒到軍校去學習,邱磊當時滿意的笑了笑,還十分殷切的詢問李鳳翔在武定待的怎麼樣,要不要聽聽曲兒云云。
比起牟文綬和邱磊,登萊總兵陳洪範的表現就有些不晴不明了。
話說李鳳翔幾乎在去年走遍了各地,前線去過,南京去過,就連皮島都去了一趟,但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不把自己這個天使當回事兒的總兵和巡撫。
到達蓬萊的當日,登萊總兵陳洪範以前日走路磨傷腳起泡為由未來迎接,這也就算了,李鳳翔忍忍就過去了。
按規矩,接下來應該設宴李鳳翔這個天使,但登萊巡撫陳錦的表現就更有意思了,煞有其事的說陳洪範是總兵,沒他就不能設宴,直接把這茬糊弄過去,給李鳳翔一行人安排個驛館住下了事。
李鳳翔當時沒說什麼,陰着個臉第二天去主動找陳洪範與陳錦,不出所料,全都吃了閉門羹,這兩個人似乎是在有意躲着自己。
當下,李鳳翔就有點忍不住了,咱家好歹也算是天子心腹了,找死也沒有你們倆這找法啊!
李鳳翔那邊覺得蹊蹺,正在聯絡剛抵達登萊不久的錦衣衛千戶高文彩準備暗中調查一番,但武昌這邊的司禮太監張國元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陳洪範和陳錦再不把李鳳翔當回事兒,明面上的尊敬也還是要給的,畢竟登萊也還是在山東地界,正副總兵牟文綬和邱磊那可都是皇帝鐵杆的狗腿子。
可是來到武昌傳話的司禮太監張國元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對方那些人到現在都不知殺了多少天使,也沒見朝廷怎麼為難。
眼下,張國元正處在一幫子嬉皮笑臉、不懷好意的軍將圍觀之下,他也看得出來,自己在這些人面前,其實就像一隻躍躍欲試的猴子,根本沒有半點天使的威嚴。
屯駐在武昌的這支軍隊可謂是家喻戶曉,他們的名聲在這個年代響遍大江南北,就如同當年的戚家軍一般,只不過不同的是,戚家軍傳出去的是好名聲,這支兵馬傳出來的都是壞名聲,且還是臭不可聞的那種。
那麼在武昌的這支兵馬是什麼兵馬呢,沒錯,就是寧南伯左良玉的左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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