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座山,山中有個土坡,土坡的前面有個茅草屋,茅草屋裏邊兒住着一個剛二十歲的小伙子,這個小伙子叫做孫雲球。筆神閣 bishenge.com
穿着青色長衫的文康裔拿起眼前這副仍顯得有些粗糙的鏡片,口中在不斷的嘖嘖稱奇,不斷點頭說道:
「以年別者老少花,以地分者遠近光,文玉,你可真神了!我就看不明白了,怎麼這麼難的東西,總是能讓你給琢磨出來?」
文康裔也是自幼鑽研鏡片的製作之法,杭州城眼鏡商行的東家文若之正是他的父親。
這文家也是杭州甚至江南都有名的眼鏡世家,萬曆年間文家曾出過一個被萬曆皇帝召入宮內詢問鏡片製作工藝的家主,顯赫一時。
文康裔的父親文若之與孫雲球的父親孫志儒是好友,孫雲球與文康裔兩人更是在同一領域研究多年的摯友,前者用來鑽研的資金就是他說動了自己的父親在支持。
孫雲球桌上擺滿了各種鏡片的半成品,屋中也是雜亂不堪,但他卻異常高興,頭也不抬的說道:「自偽元以來,眼鏡就已經傳入中原,但現有鏡片根本無法磨片對光,朝廷對此也不甚重視,製造工藝極其複雜落後,而且非常昂貴。」
孫雲球拿起一副如今市面上比較常見的眼鏡,搖頭說道:「即便是用此等落後工藝造出來的粗劣眼鏡,尋常患有眼疾之人便是傾家蕩產亦實難買到一副。」
說到這裏,孫雲球有些氣憤,「這是我自己製作的鏡片,比那些昂貴的更加好用,雖然還粗糙了些需要改進,不過卻能使患有眼疾的人真正減輕痛苦。」
孫雲球年輕時就到杭州去學習制鏡技術,在茅草屋自修之時又接受了利瑪竇等西方傳教士傳入的幾何、物理等科學知識。
經過自己製作眼鏡的實踐積累和探索,孫雲球終於在兩年前掌握了「磨片對光」技術,他創造性地用水晶材料磨製成鏡片,還自己發明了磨製鏡片的牽陀車。
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文家在資金方面的大力支持,不過文康裔知道,自己父親是個商人,他如此支持孫雲球的研究,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孫雲球雖然也知道那文若之是在利用自己,可如今朝廷昏暗,根本不重視眼鏡磨光技術,他也就只能繼續用文家的錢來研究。
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研究根本不可能,要是其他的商人很多還根本不如文若之,他起碼和自己的父親是老友。
經過一番悉心研究改進之後,孫雲球已經對磨鏡對光技術有了很大的了解,他甚至能根據眼疾患者年令大小、疾症不同而隨目配鏡,這是令人不可置信的事。
就像方才文康裔所說的那句話一樣,孫雲球就如同伯樂,能輕鬆的讓患者配到適合自己眼睛的鏡片。
在拿到他全部資料的崇禎皇帝看來,孫雲球本人就是一台各功能齊全的機器。
孫雲球可以單獨磨製凸透鏡和凹透鏡,在茅草屋獨居研究的這些年,他成為了有明一朝第一個嘗試利用水晶石製成鏡片並且獲得突破的科學家。
在孫雲球的桌上雖然散亂,但卻都是寶貝。
這上面有水晶石磨製成的存目鏡、萬花鏡、鴛鴦鏡、放大鏡、幻容鏡、夜明鏡和千里鏡等各類光學製品,其中有些也是文康裔幫助他一同製成。
文康裔戀戀不捨地放下眼鏡,他忽然想到,若是這麼重大的突破叫自己父親文若之知道,只怕會立刻逼迫他為自己家製造新式鏡片以獲取暴利。
按孫雲球所說,這種最新的鏡片造價是原本老式粗糙鏡片的三分之一還不到,但精度卻是三倍還高,如果按原價賣出,甚至比私鹽還利潤更足。
想到這裏,文康裔趕緊說道,「文玉你趕緊收拾收拾離開這裏,我父親此時怕已經派人在來這裏的路上了。」
孫雲球卻笑了笑,無所謂地道:「朝廷不重視,我鑽研成這樣已是集我孫氏數代之功,讓文叔賣出去倒也好,省的這份技術,就此失傳下去。」
很明顯,現在的孫雲球已經不再指望能繼續在此之上有所突破,他只想着能藉助文家的力量,將這更實用的新鏡片推廣出去。
「哎,像文玉這般的人才,竟一直在這破山的草屋之中遭受冷落,老天不公啊!」文康裔重重嘆息一聲,也是毫無辦法,畢竟文家現在是他父親在主家。
文康裔也知道,孫雲球這麼做是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他曾不止一次地和自己說,要讓更多百姓用到廉價鏡片。
兩人正在說着,忽然從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轉身一看,卻見是文家的數十個家僕大搖大擺走了過來,為首那個正是有些囂張的管家文愾。
這管家大約四十歲上下的年紀,身後跟着不少家僕,雖然是見到自家少爺文康裔,卻也並不是顯得很恭敬。
究其原因,自然是文康裔一門心思在與孫雲球鑽研技術上,忽略了家族的商業發展,文家不止他一個少爺,顯然文愾是知道些什麼才會對這位少爺如此輕視。
其實文康裔也能明白,他很多年前就能看出父親要讓二弟文康予繼承家業的想法,當然在家族當中,一直跟隨文若之走商的文康予,更能得到那些人的支持。
文愾嘴角微微一撇,絲毫不見客氣的道:「聽說新式的鏡片研究出來了,老爺可是高興得很,圖紙和書呢,這就交給我們吧?」
「你——」文康裔有些生氣,「這是孫文玉自己研究出來的,你們這樣與強搶又有甚麼分別?我要去見我父親!」
「您就別去了!」文愾吩咐人將文康裔攔住,嗤笑道:「老爺正和二少爺談大事呢,怎麼能有閒工夫見你?」
「行了,拿走吧。」孫雲球也是無可奈何,之前他就已經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他們拿也就拿了,反正這些都在自己腦子裏。
其實孫雲球並沒有後世那種所謂「專利」的想法,在他看來,反正朝廷不支持,那也就只能先利用文家推廣新式眼鏡,和這些無良商家鬥智鬥勇了。
不久之後,親自試驗過新式眼鏡的文康予睜大了眼鏡,低聲說道:「爹,這眼鏡確實比咱們在賣的要精準許多,而且最主要的是,這新式眼鏡就連現在一副眼鏡的造價一半都不到!」
五十多歲的文康若眼前一亮,接過眼鏡點了點頭,站在大堂中的孫雲球卻是說道:「文老爺,您不要忘了最初答應我的話,這種新式眼鏡設計出來的初衷,是為了讓更多貧苦百姓買到用到!」
「呵呵呵。」文若之朝他擺擺手,並未正面回答,只是溫聲道:「文愾,把孫文玉待下去好生養着,這眼鏡的事兒,本老爺自有計議,你們就不必管了。」
「文若之,你知不知你這麼做會遭天譴的!」孫雲球眼見這老傢伙要堂而皇之的竊取自己成果,怒然掙脫文愾,上前指着文若之的鼻子,大聲喊道。
文康裔也是上前道:「就是,父親,新式眼鏡即便降價售出,我文家也能有不菲的利潤,不要得寸進尺,被貪慾蒙蔽了雙眼啊!」
「你個逆子,竟敢和你爹這麼說話,來人,給我家法伺候!」文若之被自己兒子和一個外人毛頭小子當眾頂撞,直接便是勃然大怒。
文愾賊笑了幾聲,指揮幾個家僕拿着棍子上前,「大少爺,這可是老爺的吩咐,別怪小的下手狠,家法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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