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帝錄 第五章 蒼茫大陸

    「我要殺了他！」

    這是小封昏迷前唯一的念頭！

    當那古劍帶着他無邊的怒意，斬開金老肥那醜陋骯髒的軀體時，他心中一松，全身的力氣仿佛在那一刻盡皆被抽空了一般，雙眼一閉，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墜落！

    無力！

    不知道這樣持續了多久，他昏昏沉沉的意識中開始不斷呢喃自語。

    我死了嗎？

    我到地獄了吧！

    地獄怎麼濕漉漉的，好冰涼的感覺，像是在水裏，我無法呼吸了……

    艹！不對！我真在水裏！

    他猛然清醒過來，一睜開眼睛，自己赫然是在冰冷幽暗的水下！

    他大吃一驚，不由張開了嘴巴，卻猛地灌進了兩口腥臭的河水，窒息的痛苦讓他瞬間回過了神！

    於是他雙腿一蹬，奮力掙扎着往河面游去！

    可這見了鬼的河水也不知到底有多深，他拼了命地向上游，卻只能看着河面上那輪明亮的月影，仿佛近在眼前，可卻始終觸及不到。

    窒息的痛楚緩緩將他吞沒，手足的力氣也正逐漸消失……

    「老子要被淹死了！」

    他心中苦笑，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噗通！」

    就在這時，頭頂之上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小封微微一驚，抬頭一看，只見河面之上，那輪月影忽然破碎萬千，朦朧之間，看到一個黑影落入了河中，飛快向自己正緩緩下沉的身體游來。

    轉眼之間，那黑影已衝到他的身前，一雙柔嫩的小手緊緊拽起他的胳膊，猛地向河面衝去！

    「砰」的一聲巨響，二人衝出了河面，新鮮的空氣頓時湧入了小封的肺中。

    那人將他拖到岸上，大力拍着他的背，小封猛然嘔出幾口河水，用力地喘息着，忽聽那人問道：「你……你沒事吧！？」

    聲音輕柔甜美，清澈動聽，只是語氣中有些怯懦，赫然是個少女的聲音！

    小封翻了個身，躺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高空上那一輪明月，和一張嬌美稚嫩的臉龐。

    下水救了他的人，竟然是一個小姑娘！

    只見這女孩年齡不大，應該比自己小了兩歲，一頭被浸濕的秀髮凌亂地貼在臉頰兩旁，一身模樣古怪的淺紅色裙裝，此刻全被打濕，緊貼在少女那玲瓏有致的嬌軀之上，明亮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小封，看來楚楚可憐。

    「這姑娘比那月亮還好看。」

    小封心裏說了一句，嘴角一翹，對她笑道：「沒事了，謝謝你！」

    「不……不必謝……」

    小姑娘看他開口說話，面上一紅，羞答答地轉過了臉去：「我剛才看到河底忽然有金光閃動，就好奇走進，沒想到竟然有人溺水，我便急忙把你救上來了……」

    「金光！？」小封一怔，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右手中緊握着那把古劍，像是與自己血肉相連着一般，一時間竟然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

    只是這劍不知為何卻變了模樣，只見原先那古樸的劍身通體已被一種暗金色的金屬覆蓋，坑坑窪窪，看來醜陋無比，再也看不出往常那古樸破舊的模樣！

    小封急忙轉頭看了看四周，只見自己正躺在一條寬闊的大河邊上，四周草木蔥蔥，遠處更是山巒疊嶂，顯然是自己從未來過的地方！

    他心中一驚，忙急聲問道：「小妹妹，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小女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俏生生地答道：「我們在天運城附近啊！」

    小封一愣，驚道：「什麼天運城！這是在中國哪裏啊？」

    「中國？」小丫頭摸了摸腦袋，想了想，「中國是哪裏的國？我沒有聽說過，咱們現在是在東洲的麒靈國！」

    小封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猛然伸手抓住小姑娘的胳膊，激動地吼道：「別開玩笑啊！」

    由於心情激動，這一抓用力過猛，那小姑娘吃痛，驚呼了一聲，大眼睛裏滿是害怕和委屈：「我……我沒說謊啊！我知道的不多！真沒聽過你說的那個國！」

    小封見這小姑娘一眼淚光，頓時暗罵自己混賬，正要鬆手，忽聽身後一聲怒喝：「小賊！放開我女兒！」

    小封急忙轉頭，只見河面之上，一個身着紅裙，面容秀麗的美婦正凌波踏浪，疾馳而來！

    只見她那美艷的臉上滿是煞氣，素手一張，竟瞬間凝出一條水藍色的長蛇虛影，在空中盤旋舞動，豁然向小封疾射而來！

    艹！什麼鬼！？拍電影啊！？

    小封心中怒罵一聲，急忙鬆開了那小姑娘。

    那女孩見到這婦人，急忙大喊道：「娘！收手，他不是壞人！」

    那婦人一聽，面上一怔，手腕急忙一轉，那條向小封狂撲而來的「長蛇」便立刻止住了去勢，輕輕一顫，消失不見。

    小封心有餘悸地捂着心口，暗罵不止。

    那婦人轉眼來到二人身邊，只見她一把摟住那小丫頭，上下看了看，責備道：「你怎麼又一個人偷跑出來！」

    小丫頭也像做了錯事一般，縮在婦人懷裏，怯怯地說道：「對不起，娘！我……我不開心，就想來河邊坐會！」

    那婦人嘆了一聲，摸了摸她濕漉漉的頭髮，急聲問道：「怎麼全身濕成這樣！？」

    「這位大哥哥溺水了，我就下水把他救了上來！」那小姑娘指了指小封。

    少婦凝目望向坐在地上的小封，見他手握一把模樣醜陋的長劍，着裝古怪，身上更是血跡斑斑，頓時面上一寒，拉着小女孩就要離開。

    「大姐！」小封急忙喊道，「請問您知道怎麼回中國嗎？」

    那女子冷聲回答：「不知道！」

    小女孩卻急聲說道：「娘，你看他多可憐，你就幫幫他啊！」

    那少婦嘆了一聲，繼續說道：「這蒼茫大陸上有數不清的國度，光咱們東洲就有百餘個國，我哪裏知道他說的那個在哪！」

    小女孩失望地應了一聲，轉頭看向面上一臉驚恐的小封，眼中滿是同情。

    此刻小封心中亂極了，再怎麼蠢，也該猜到自己已經不在以前的那個世界了！

    蒼茫大陸！

    這是個什麼世界！？

    「從哪裏來，回哪去吧！」

    想到老鬼臨終前那句話，小封不由得一陣恍惚！難道真如老鬼所言，這個世界才是我的故鄉！？

    望着手裏那把冷幽幽的古劍，小封明白這荒誕的一幕應該跟它脫不了干係！

    他想站起身來再用力揮動一下這劍，可全身已沒了絲毫的力氣。

    他苦笑一聲，不由想起老鬼為了這把劍，為了把自己送到這個鬼地方，整整花費了十五年的光陰，最後還把老命給搭上……

    「大爺的！」小封一隻手捂在臉上，仰面倒下，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面上微微顫動，眼淚已從指間不斷灑落。

    「娘！你就收留他嗎！」那女孩看着小封時哭時笑，傷心至極，忍不住拉着母親的胳膊，撒嬌哀求，「他這麼虛弱，晚上要是碰到妖獸或是壞人肯定沒命的！」

    那美婦柳眉一皺，想要拒絕，但看女兒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求過自己，一時卻狠不下心來，她又看了看小封，見他身上毫無靈氣波動，便無奈地說道：「行！就收留他一晚，明天天一亮，他就得走！」

    那小姑娘頓時眉開眼笑：「謝謝娘！」

    二人的話，小封都聽在耳朵里。

    要是以往，以他的性子，聽到別人這如同施捨一般的話語，早就起身走人了！

    可憐？同情？小爺不需要，命是小爺自己的，死了也不用女人可憐！

    可如今自己這條命，卻有一半是屬於老鬼的！

    「你要在這裏好好活着！」

    他狠狠地告訴自己！

    睜開眼睛，那母子倆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那美婦俯身下來，一隻手藍光閃閃，拂過小封右臂上的傷口，頓時疼痛感消失了許多，同時一股清涼湧進了小封的體內，讓他萎靡的精神忽然一振！

    那婦人說道：「好在不是什麼大傷，幾天就好了！」

    小封對她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謝謝大姐！」

    那婦人面上頓時一紅，冷聲說道：「誰是你大姐！我叫秦黛，你叫我秦夫人就好！」

    那小姑娘見母親臉紅，頓時咯咯直笑，隨即對小封說道：「我叫朱紫兮，你叫我兮兮就好，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小封已站起了身子，聽她問自己名字，不由得身子一怔！

    過往一幕，忽然浮現！

    「我說老鬼！你幹嘛給我起那麼難聽的名字！？」

    「小兔崽子，知道個屁！這名字多有深意啊！」

    「呸！深意在哪？」

    「嘿嘿！老夫說給你聽啊！話說世人相識相交，雖說是因果交錯，卻是各有緣法！所以人活一世，於人於己，無愧無欠，是最好不過！」

    「說人話！」

    「臭小子！你看就像咱倆，我走我的路，遇到了被拋棄的你，老子我養了你，是我自己選的，那這就是我的緣法，所以你就不欠我的！懂了吧！哈哈！還有，以後不管我怎樣，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都不欠我的，好好記住……」

    「切！小爺本來就不欠你！」

    ……

    那背對着秦黛母女的小封渾身一顫，剛剛站起身的他忽然又雙膝跪地，對着高天用力地拜了三拜，久久不肯起來。

    秦黛和兮兮都奇怪地盯着這少年，正覺的摸不着頭腦時，忽聽他朗聲說道：「我叫封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