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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天朗氣清。
距離登基大典已經過去了十日。
有關於楊七所要施行的三條政令,已經傳遍了燕國大江南北。
預料中的舉國震動的場景並沒有發生,一切都靜悄悄的,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但是,嗅覺敏銳的人都能感覺到,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寧靜,一旦暴風雨積攢足了足夠的力量,它就會像是井噴一樣爆發出來。
大燕國的統治者楊七,似乎沒感受到暴風雨在凝聚。
他難得的抽出了一些空暇的時間,陪着妻兒們到了燕京城外遊玩。
一家人換上了一身便裝,像是尋常百姓一樣,一路遊玩到了燕京城外的溪流旁。
嚴冬即將溜走,溪流也開始紛紛解凍。
涓涓細流侵化了小溪的冰面,順着四周的冰面徐徐滾落,將一塊豆粒大的冰窟窿,不斷的變大。
隱藏在水下一冬的魚兒,雀躍的在冰窟窿外吐着泡泡。
小宗衛、狄青二人,在小桂英帶領下,一人拿着一根三尺長的木棍不斷的捅進冰窟窿,糟蹋裏面的小魚。
小桂英年歲已經不小了,可是仍舊像是個頑童。
她憑藉着年長的優勢,以及她已經頗具實力的拳頭,成功的降伏了小宗衛、狄青二人,讓他們對自己唯命是從。
「狄青,你怎麼那麼笨,讓你戳魚,你抓蝦幹嘛?難道你魚蝦不分?」
小桂英雙手叉腰,站在溪流邊上,鼓着腮幫子教訓狄青。
狄青一手握着木棍,一手抓着蝦,低着腦袋沉默不語。
小宗衛蔫壞,借着小桂英的虎威,在一旁手插着腰教訓狄青,「狄青,你沒聽到穆姐姐說的話嗎?還傻楞在那兒幹嘛,扔掉你手裏的爛蝦,過來幫穆姐姐戳魚。」
狄青瞥了他一眼,不舍的丟掉了手裏的蝦,拿着木棍過去戳魚。
「這裏這裏……」
「那邊那邊……在冰下面……你怎麼那麼笨啊……」
「對,太笨了,剛才要不是你攪亂我,我保准能幫穆姐姐戳到魚……」
小桂英就像是個王一樣,指揮着小宗衛和狄青戳魚。
蔫壞的小宗衛更像是一個監工,他一邊磨洋工,一邊借着小桂英的威風,一起數落狄青。
狄青這個老實孩子一言不發的在踏實的戳魚。
遠處的一片土包上,鋪着一張細密的羊毛毯,楊七寵溺的抱着閨女在玩耍,眼睛卻一直放在小溪邊的三個小傢伙身上。
曹琳、初醒、杜金娥、呼延赤金四女,在一旁有說有笑的玩起了葉子戲。
狄母耐心的陪在一邊。
狄青的父親狄三郎,累積軍功卓著,受封為武興伯。
狄母如今也算的上是一位伯爵夫人。
狄母這些年跟着曹琳,也養了一些富貴氣,但是終究是莊戶人家出來的小女人,骨子裏對尊卑的執念很深。
跟曹琳四女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下意識的將自己定位在一個僕從的位置上。
「哈哈哈……」
一聲放肆的大笑聲引起了楊七等人的注意力。
循聲望去。
卻見狄青因為戳魚心急,不甚踩破了冰面,濕了半個褲腿,惹得小宗衛哈哈大笑。
小桂英在一旁皺着眉頭埋怨狄青笨。
狄青半個身子侵在水裏,對於小宗衛的嘲笑和小桂英的埋怨,他只是嘿嘿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守在溪邊的侍衛們趕緊把狄青拉扯了上來,幫他披上了厚實的衣服。
楊七收回了目光,落在了神情略顯焦急的狄母身上。
「是不是想去瞧瞧他有沒有凍着?」
「啊!」
狄母略微一愣,得知楊七在向自己發問,她驚呼了一聲,迅速的收斂好了臉上焦急的神情,低聲道:「回陛下的話,狄家的孩子皮實,濕了褲腿不礙事。只要小王爺和穆家小娘子沒事就好。」
「胡說!」
楊七微微瞪起眼,聲音提高了幾度,嚇的他懷裏的閨女愣愣的趴在他腿上不敢動。
楊七冷冷的道:「朕的弟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輕賤了。」
狄母一愣,緩緩低下頭,不敢多說一句話。
曹琳四女不知道楊七為何發怒,下意識的看向他。
楊七緊盯着狄母,冷聲道:「你是不是給孩子叮囑什麼了?」
狄母渾身一顫,低着頭,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回了兩個字。
「沒有……」
曹琳四女見狀,苦笑着搖頭。
狄母的表現,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楊七瞥了狄母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否認也沒關係……你給小傢伙說了什麼,朕大概能猜到。無外乎楊宗衛、穆桂英身份高貴,讓小傢伙讓着他們,護着他們。
但是朕要告訴你的是,朕的弟子,身份沒那麼輕賤。
他是朕的弟子,不是楊宗衛的僕從,更不是楊宗衛和穆桂英的奴才。
一個徒弟半個兒,他雖然不是皇子,可他的身份等同於皇子。
他和楊宗衛之間,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朕不希望你再給孩子教這些東西。」
狄母在楊七的威嚴下,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低着頭聽從楊七的教誨。
曹琳四女對視一眼,皆搖頭苦笑。
她們心裏清楚,楊七很看重穆桂英和狄青,楊七今日說出這番話,在她們意料之中。
只是,曹琳看楊七的目光里,帶着些許的埋怨。
楊七似乎感受到了曹琳埋怨的目光,他輕咳了一聲,道:「訓誡你,應該是皇后的職責。朕今日越過了皇后跟你說這番話,主要是因為朕看不慣你糟踐了朕的弟子。」
曹琳聞言,立馬收起了埋怨的目光,隱晦的瞪了楊七一眼,然後樂呵呵的湊到了狄母面前。
「好啦好啦,狄氏,你也不用一直低着頭。陛下愛護小狄青,才忍不住訓誡你。但是陛下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臣婦……臣婦……」
狄母微微抬起頭,猶猶豫豫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聰明的曹琳似乎猜出了狄母的心思,當即笑道:「本宮知道你想說什麼……本宮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你也應該明白,小狄青是陛下唯一的弟子。他的身份,遠非一般人可比。
你不能用一般人的身份管束他。
說起來也是陛下的錯。
小傢伙剛剛出生,陛下就收了人家當弟子,只是至今也抽不出時間教育人家。
平白的浪費的一塊良才。」
曹琳說着,還挑釁的看了一眼楊七。
狄母聞言,趕忙急呼道:「這不是陛下的錯,是臣婦的錯……」
楊七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此事確實是朕的疏忽,以後每逢雙日,就讓三個小傢伙到朕的御書房聽訓。」
狄母趕忙施禮道:「多謝陛下……」
曹琳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道:「那臣妾也替小宗衛,多謝陛下了……」
楊七不想搭理曹琳,抱着女兒就去溪流邊玩耍。
楊七剛抱着女兒到了小溪邊,就看到在溪水的上游突然出現了一位老道,他帶着斗笠,坐在溪邊的大石旁,手持一根魚竿,似乎在釣魚。
緊接着。
從下游的樹叢中,走出了一位鬚眉皆白的老僧。
突然出現的一道一僧,着實將御前侍衛驚的不輕。
扎馬合青木當即抽出了腰間的橫刀,準備領着人衝上去。
楊七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動。
他的目光冷冷的在一僧一道身上掃過。
一僧一道似乎在等楊七開口,只是等了許久,楊七一點兒也沒有理會他們兩個突然出現的高人的意思。
僵持了一會兒。
老僧苦笑了一聲,率先開口,「阿彌陀佛,貧僧廣智,參見皇帝陛下……」
「勞煩一位廣字輩的大能,親赴燕京城見朕,可是為了除夕夜朕的承諾而來?」
楊七冷聲發問。
廣智禪師一臉慈悲,笑道:「陛下果然智慧高絕,明見萬里。」
楊七一邊逗弄着懷裏的閨女,一邊撇嘴對廣智禪師道:「別給朕帶高帽子,朕答應過的事情,自然會兌現,不然朕如何取信天下人?
只不過,在此之前,朕要向你們討一個交代。」
廣智禪師臉上的慈悲瞬間消失不見,他大概猜到了楊七要什麼交代,當即苦着臉道:「我佛慈悲……俗語有云,冤冤相報何時了,陛下何不放下屠刀?」
「放下屠刀?」
楊七譏笑道:「朕若放下了屠刀,這天下間還不知道有多少妖僧要禍害世人?朕殺一個妖僧,成百上千人受益。
難道你們佛家要為了一個妖僧,放棄成千上百的世人?
這就是你們佛家的慈悲?」
「呵呵……只對自己人慈悲?那朕有什麼理由留着你們?」
楊七的話里充滿了譏諷。
廣智禪師自然聽得出來,他同樣聽出了楊七話里的強硬。
佛門背地裏參與了遼國伐燕的戰爭,不給楊七一個交代,只怕過不去這一關。
當即,廣智禪師悲苦道:「陛下想要一個怎樣的交代?」
楊七冷冷的道:「把所有參與到那件事中的妖僧,送到忠義山……」
忠義山是什麼地方?
那是燕國埋葬忠魂的地方。
把那些參與到遼國伐燕戰爭中的僧侶們送到忠義山,他們會有什麼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只怕忠義山外,那座由遼人頭顱堆起來的京觀,要再添一層新土。
廣智禪師痛苦的閉上眼,口誦,「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幾番念誦以後,廣智禪師緩緩睜開眼,眼中透着一股堅定,他看向楊七,「陛下的要求,佛門自當遵守。只是陛下的承諾,何時兌現?」
「人到了忠義山,朕許給你們的田產和度牒,自然會兌現。」
「阿彌陀佛……如此,貧僧先行告退……」
廣智禪師隨風而來,隨風而去。
就像是從來沒出現過。
溪流邊上,只剩下了那位老道還在假寐。
楊七冷冷的掃了老道一眼,老道一點動作也沒有,似乎睡着了。
楊七冷冷一笑,招呼岸邊玩耍的小宗衛三人,「別玩了,天色不早了,隨朕回宮……」
丟下這句話。
楊七抱着閨女就走。
「我本江邊一漁翁,奈何蒼天不做功……三道青蓮將凡塵,渡我成仙世間行……」
蒼老的聲音在楊七背後響起,言語中帶着些許飄渺。
似吟似唱。
一曲神仙歌,確實唱出了一些出塵的味道。
然而。
縱然如此,楊七連搭理他的意思也沒有,反而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老道掀起了斗笠,眼見楊七越走越急,當即心頭一緊,趕忙開口喊道:「燕皇,且慢行……」
任憑老道如何呼喊,楊七也沒有半點停下腳步的意思。
片刻過後。
小溪邊,除了在風中凌亂的老道外,再無他人。
回宮的路上。
楊七坐在馬車裏,小宗衛、小桂英三個人在車廂里玩鬧,小桂英抓住他的手臂,眨巴着大眼睛,撅着嘴問道:「陛下,剛才那個老爺爺喊您,您為什麼不理他?」
小宗衛、狄青聞言,也停下了玩鬧,豎起耳朵靜聽。
楊七癟癟嘴,解釋道:「以後碰到這種人,就離他遠點。」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但凡這個裝逼的人,不是騙子就是神棍。而且專門騙小孩,據說他們會把騙到的小孩,賣到很遠很遠的山裏。
那裏沒有好吃的、好玩的、好喝的……」
小桂英、狄青二人聞言,瞪大了眼珠子,一臉驚恐。
狄青喃喃道:「他居然是個這麼壞的人,那師傅為何不把他抓起來?」
小桂英一臉贊同的點頭。
蔫壞的小宗衛,腦洞始終比別人清奇,他歪着腦袋問道:「父皇,什麼是裝逼?」
楊七老臉一黑,含糊道:「就是喜歡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的那種人。」
小桂英一臉義憤填膺的道:「回去以後我就去跟爹爹學武藝,以後再碰到這種人,我一定一槍炸死他。」
小宗衛一臉傲然的道:「那你恐怕沒有機會了,等我長大了,繼承了皇位,我就命人將這些裝逼的人都抓起來殺了。到那個時候,你就算再離開,也只能幹瞪眼。」
「嗯?!」
小桂英當即瞪起眼,看向小宗衛。
小宗衛渾身打了個哆嗦,一臉獻媚的道:「剛才只是開玩笑,我哪能把他們殺完,肯定留幾個讓你殺着出氣玩。」
楊七臉色很難看,大手摸索着小宗衛的腦袋,幾次抬起,又幾次輕輕放下。
臭小子,才多大,就敢惦記老子的皇位?
還頗具昏君的潛質,搞不好還妻管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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