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碑楊門 第0469章 外婆?

    楊七臉上表現的很平靜,內心卻翻起了驚濤駭浪。

    在《楊家將》演義里,對摺楊兩家的關係,基本上沒用着墨。

    但是在正史裏面,有關於佘賽花佘老太君的記載中,曾經着重強調過,佘賽花本姓折,是折家的閨女。

    演義和正史的出入很大。

    此前楊七以前一直以為,在這個演義的世界裏,折楊兩家應該沒用多少關係。

    如今,從折奶奶那殷切的眼神中,他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外婆看親外孫的眼神,裏面充滿了慈祥和寵溺。

    楊七堅信,自己不會看錯的。

    小時候他待在外婆家裏的時候,外婆就是這麼看着他的。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楊七心裏又升起了一絲疑慮。

    如果佘賽花真的是眼前這位慈祥的老奶奶女兒的話,折楊兩家怎麼可能在近些年不想不走動的?

    以折家的地位,幫襯一把楊家,汴京城裏的那些個將門,也不敢明目張胆的欺負楊家啊?

    這其中另有原因,還是別有內情,楊七一時三刻也猜測不出。

    楊七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回到代州,細細的向佘賽花詢問一番。

    一旦折楊兩家真有親戚關係,那麼折楊兩家的結盟,將會牢不可破。

    這對楊家在西北立足,至關重要。

    「嘶~」

    正當楊七一邊悶頭吃飯,一邊暗自思量的時候。

    折奶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了碗筷,手在楊七胳膊上揉捏,似乎在看楊七的筋骨壯不壯。

    折奶奶曾經是高人的門徒,一身武藝並不弱。

    因此,她只要一搭手,就能摸索出一個人的筋骨壯實不壯實。

    由於楊七年幼,身形略顯消瘦,加上經常做文人的打扮。所以,很容易給人造成一個弱不經風的迷惑。

    折奶奶不上手還好,她這一上手,碰到了楊七挨過鞭子的傷口。

    楊七下意識的皺起眉毛,倒吸了一口冷氣。

    折奶奶見狀,眉頭一挑,拉起了楊七的手臂,掀開了袖子。

    一道道紫青的鞭痕出現在她的眼前。

    折奶奶當即臉一黑,雙眼中迸發出熊熊燃燒的怒火。

    「誰打的?」

    折奶奶年紀雖然大了,可是發起火來,威嚴十足。

    在座的楊七三人,都不敢吃飯了,抬起頭看着她。

    「沒事,一點兒小傷,不礙事。回頭塗一點兒草藥,很快就好。」

    折奶奶瞪着眼,惱怒道:「那也不行,多好了的一個孩子,誰這麼狠心,居然對你下毒手。」

    折奶奶疼惜的摸索着楊七的傷口,越看火氣越大。

    「說,誰打的。奶奶給你做主。」

    折奶奶霸氣的喊道。

    楊七抬頭瞥了一眼折御卿,見到折御卿一個勁的沖他使眼色。

    楊七心裏暗笑,威風八面的折老二,也有吃癟的時候。

    楊七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他喜歡從那兒跌倒,就從那兒爬起來。

    他還想着,以後武藝大進以後,找折家兄弟報仇呢。

    如今靠着長輩出頭,以後再被證實了有親戚關係,那還真的不好親自動手報仇了。

    一念至此,楊七笑着安撫折奶奶,「奶奶,我真沒事……」

    楊七想着息事寧人,可是折奶奶不幹了。

    折奶奶也不問楊七,她轉過頭,盯着大兒子,惱怒道:「滿娃,有人在這府州,欺負為娘護着的人,你說咋辦?」

    連威風八面的折御勛的小名都叫出來了,可見老太太是真怒了。

    見到了老母動怒,折御勛果斷的出賣了折御卿,「娘,人是老二打的,跟我沒關係。有事您找老二。」

    折奶奶鳳目含煞瞪向了折御卿。

    折御卿心裏咯噔一下,趕忙解釋道:「娘,兒子也不想打他,可是您……」

    「這麼?你想說我一個老婆子,讓你去以大欺小的欺負一個孩子了?」

    折奶奶粗暴的打斷了折御卿的話。

    一句話,把真相堵死在了折御卿的嘴巴里。

    折御卿滿肚子的委屈說不出口。

    明明是按照您老人家的吩咐,我才出手教訓這個小子的……

    折御卿很委屈的耷拉着腦袋,聽折奶奶的訓斥。

    折奶奶義憤填膺的喝罵道:「你說說你,長出息了,連一個孩子你也欺負。多乖巧的一個孩子,你怎麼忍心下得了手?

    為娘平日裏給你講的大道理,是不是都被你拋到狗身上去了?

    以大欺小,你真是出息了。

    ……」

    折御卿一臉委屈,求助的看向了自己的大哥。

    折御勛果斷的把頭埋在了石桌上已經被吃光了的飯菜碟子裏,他以這種方式,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當娘的教育兒子,那是自古傳下來的天理。

    誰都沒權力干涉。

    折御勛可不願意把自己也搭進去。

    楊七面對摺御卿求助的眼神,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開玩笑。

    這個時候看笑話還來不及呢。

    折家二爺的笑話,可不是誰都能看到的。

    不趁着這個機會看個夠本,以後也許就沒機會了。

    折奶奶一口氣把折御卿罵的連連認錯以後,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了。

    楊七很狗腿的幫折奶奶順了順氣。

    引來了折奶奶一番誇讚。

    折奶奶順氣以後,瞪了一眼還直愣愣的站在那兒的折御卿,「還愣在那兒作甚,還不快去那上好的傷藥過來。老婆子要幫七小子上藥。」

    「哎哎哎~」

    折御卿如蒙大赦,趕忙跑出了小院子。

    折御勛也在這個時候站起身,躬身道:「娘,兒子先行告退。」

    折奶奶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折御勛點了點頭,對楊七道:「明早我在府門口等你。」

    楊七愣了愣,點了點頭。

    折御勛走了以後,折奶奶讓丫鬟們收拾了小院子裏石桌上的殘羹剩飯。

    楊七陪着折奶奶嘮家常。

    折御卿送來了傷藥以後,折奶奶屏退了丫鬟們,親自為楊七傷藥。

    楊七有點兒受寵若驚。

    他有種被捧在心尖尖上的感覺。

    上過了藥以後。

    楊七就陪着折奶奶繼續說話。

    東家長李家短的說了很久。

    折奶奶很喜歡聽楊七說的瑣事,特別是楊七提到楊家一些瑣事的時候,折奶奶就聽的格外仔細。

    一老一少,聊到了深夜。

    折奶奶嘴裏低聲哼着一個小調,讓楊七沉沉的睡了過去。

    楊七睡過去以後。

    折奶奶守在楊七的身邊,怎麼看都看不夠。


    臨了了,似乎想起了什麼。

    折奶奶在她的臥房裏,翻箱倒櫃的尋找。

    最後在一個隱蔽的腳落,找到了一個木匣子。

    在蠟燭的光輝下,折奶奶打開了匣子。

    匣子裏靜靜的躺着七個巴掌大小的玉牌牌,每一個牌牌做工都十分講究,上面銘刻着複雜的花紋,看着十分漂亮。

    每一個玉牌上,都刻有一個字。

    雕玉的匠師應該是一位高人,他用藏花的手法,把字變換成了一朵朵的花紋,雕刻在上面。

    因此,一眼看過去,看到的是七朵不同的花紋。

    仔細的琢磨,你會發現,這七個字究竟是什麼字。

    平、定、光、輝、德、昭、嗣……

    楊七如果能看見的話,他一定明白這七個字的含義。

    折奶奶摸索着玉牌,一臉追憶。

    許久許久。

    她眼眶通紅的呢喃道:「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送出去的……」

    折奶奶拿出了那個『嗣』字玉牌,在手裏摸索着。

    看得出,折奶奶準備的這些玉牌,年月越不短了。

    每一個玉牌光滑透亮,應該是經常拿出來把玩,已經上了包漿。

    在匣子的一角,有七條鎖鏈。

    折奶奶用一條鎖鏈,串起了玉牌,輕輕的戴在了楊七的脖頸上。

    看到玉牌戴在楊七脖頸上。

    折奶奶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

    翌日。

    清晨。

    楊七起的很早。

    起來以後,發現折奶奶趴在火炕上的矮桌上,迷糊的睡了過去。

    他一起身,就發現了脖頸上的玉牌。

    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玉牌以後,楊七愣了愣。

    脖頸上的這個玉牌,和佘賽花給他的那一塊玉佩上的花紋很相似。

    只不過,佘賽花給他的玉佩,只有這個玉牌的一半兒。

    準確的說,佘賽花的那個玉佩,只有一半兒,並不完整。

    楊七胸前掛的這個玉牌,才是一個完整的玉牌。

    這一刻,楊七幾乎可以肯定。

    這個趴在矮桌上,沉沉睡過去的老太太,就是自己的外婆。

    楊七的神色很複雜。

    突然多出了一個,甚至可以說一群親人。

    這讓他一時半會兒有些難以相信。

    而且佘賽花和老楊二人,從始至終都沒提過這件事。

    這擺明了其中肯定有其他的故事。

    在沒用弄清楚這其中的故事之前,楊七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冒認親戚的好。

    至於脖頸上的玉牌,應該是老人的一片心意。

    楊七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楊七躡手躡腳的起床,為老人蓋上了一床被子,

    然後穿戴整齊了準備下了火炕。

    「吱呀~」

    打開了門,就撞上了一直在門外伺候着的折奶奶的大丫鬟。

    一個年齡和楊七相仿的姑娘。

    長的也蠻水靈的。

    眼睛很靈動。

    看起來是一個精明人。

    大丫鬟見到了楊七出門,明顯的有些震驚,她剛要開口呼喊,卻被楊七給制止了。

    大丫鬟雖然跟在折奶奶身邊的時間不長,可是通過折奶奶平日裏口述,也了解了一些辛秘。

    折奶奶對楊七的疼愛,遠超過她對重孫們的疼愛。

    這讓她意識到楊七的身份不一般。

    大丫鬟識趣的沒用呼喊,她欠身向楊七施禮。

    楊七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十兩重的金餅,扔給了大丫鬟,說道:「好生伺候着。如果奶奶問起,你就說我說了,以後還來,經常來。」

    大丫鬟沒用多問,點了點頭,道:「奴婢明白。」

    楊七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小院。

    楊七走了沒多久,折奶奶就悠悠轉醒。

    抬頭一瞧,看到了火炕上已經沒有了楊七的身影,她一愣,然後大聲喊道:「月娥。」

    伺候在折奶奶身邊的大丫鬟匆匆進入到了房裏。

    「見過老祖宗。」

    折奶奶惱怒的問道:「人呢?不是告訴你了,他醒了以後,讓你喚醒老身嗎?」

    大丫鬟趕忙道:「啟稟老祖宗,奴婢想叫醒您,可是公子不讓。公子還讓奴婢轉告您,他以後會常來。」

    折奶奶臉上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她一臉錯愕的道:「他真是這麼說的?」

    大丫鬟鄭重的點了點頭,「公子確實是這麼說的。他還賞給了奴婢一塊金子。」

    說着,大丫鬟就把袖筒里的金餅拿了出來,雙手舉過了頭頂。

    折奶奶一臉唏噓道:「真是一個聰明的小傢伙,那個死丫頭要是有小傢伙十分之一的聰明勁,老婆子我也就不用等這麼多年了。」

    唏噓過後,

    折奶奶瞥了大丫鬟一眼,「以後記得稱呼他為少爺,和惟信、惟忠一樣的少爺。」

    大丫鬟鄭重道:「奴婢記下了。」

    折奶奶點了點頭,道:「小傢伙出手夠大方的,一出手就是十兩金。既然是他給你的,你就收着吧。以後他再給你什麼,你也不需要告訴老身。

    他給的,就是府上賞的,沒人會說三道四的。」

    折府上,經常會有朝中的探子,試圖賄賂府上的丫鬟和家丁。

    為此,處理過不少人。

    因此,府上的丫鬟和家丁對此事都很謹慎。

    折家在府州,隻手遮天。

    他們可不願意為了一點兒錢財,丟了性命。

    大丫鬟滿心歡喜的把十兩金餅裝進了袖口。

    ……

    折府門口。

    簡單的洗漱過了一番,又用過了早膳的楊七,匆匆的趕到了門口。

    折御勛和折御卿二人已經整裝待發了。

    楊七跳上了自己的馬背,策馬到了他們身側。

    折御勛當即道:「據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昨夜臥虎崗上的党項流民,已經突圍出了臥虎崗,並且連夜向東逃竄而去。

    我們即刻動身,等他們趕到麟州境內的時候,我們可以趕上他們。」

    楊七皺了皺眉,搖頭一笑。

    一團扶不上牆的爛泥。

    從馬面昨日上山向臥虎崗上通稟消息,已經過去了八個時辰了。

    他們居然等到了,半夜才敢動手突圍。

    白白的浪費了兩個時辰。

    折御勛似乎看出了楊七心中所想,他朗聲道:「流民始終是流民,你別對他們期望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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