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碑楊門 第0441章 生命垂危

    黨慶的身體被推開,在地上滾了一圈,俯臥在了門扇上。

    党家寡婦瞧着黨慶的屍體,神色複雜。

    她匆匆跑到了門口,四處打量了一番,沒看到什麼人影。

    她進門,拖着黨慶的屍體,就往裏邊拖。

    黨慶的屍體被她費力弄進了小院。

    「嗞吖~」

    她趕忙跑去關門,門剛關了一半,就被人擋住了。

    「你們?!」

    党家寡婦瞧見了門外的禁軍,也是一愣。

    禁軍偏將盯着党家寡婦,陰惻惻笑道:「党家嫂嫂,你不在黨府待着享福,跑到這麼個偏僻的小院子裏做什麼?」

    「八成是寂寞了,在這裏偷人。」

    有禁軍軍卒順嘴說了一句,其餘的禁軍將士們跟着哈哈大笑。

    「放肆。」

    党家寡婦冷聲一喝,「本夫人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誥命身,你們如此污衊本夫人,不怕陛下怪罪嗎?」

    「吆喝?」

    禁軍偏將一愣,朗聲笑道:「差點忘了,您還是一位三品的誥命夫人。在下這個區區的六品偏將,還不放在您眼裏。那麼,敢問這位誥命夫人,適才我們在天波楊府外,碰到了一夥明火執仗夜闖楊府的賊人。有一個賊人走脫了,咱們兄弟一路跟到了這裏。咱們兄弟看着那位賊人被您給搬進去了。

    瞧着,您跟着賊人的關係還不一般。您說說,夜襲天波楊府的事兒,是不是您指使的?」

    党家寡婦掩着門,冷聲道:「什麼賊人,本夫人沒見過。你們這些個賊骨頭,休想污衊本夫人。至於什麼夜闖楊府的事兒,和本夫人無關。速速退去。不然本夫人明日必定到御前,告你們一狀。」

    「嘭~」

    禁軍偏將扯了扯嘴角,抬起腳,一腳踹開了房門。

    党家寡婦被踹的在地上滾了一個軲轆,趴在地上。

    「呸~」

    禁軍偏將啐了一口濃痰,罵罵咧咧道:「給你臉了是吧?你還以為你是党家的三品誥命夫人呢?有今晚這一樁事在,你們党家九族都不夠砍的。」

    禁軍偏將擺了擺手,不咸不淡的道:「進去,把裏面的人全帶回去。」

    党家寡婦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大吼大叫的阻止着禁軍軍卒。

    「沒有陛下的詔令,你們私闖勛貴私宅,這是死罪。」

    「啪!」

    禁軍偏將上去就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

    一下子把她給打蒙了。

    「事到如今,你還擺譜給誰看?」

    党家寡婦癱倒在地,哭嚎叫道:「明明是楊家的小畜生害我党家,為何不去楊家抓人,偏偏抓我党家?」

    禁軍偏將蹲下身,扶正了党家寡婦的臉,咧嘴笑道:「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跟你說幾句實話。我也是將門出身,當初太祖登基的時候,咱們將門就立下了規矩,輸了就得認。你們在雁門關的謀劃,輸了。那就得認罰。

    可你偏偏不肯,非要跟楊家作對,去襲擊楊府。最愚蠢的就是,居然還有活口?

    你知不知道,今夜,楊家也派了人去符家和你們党家的府邸。

    可是楊家派去的人比你們聰明多了,一個個都寧死不降。沒有任何一個活口留下。

    即便是被故意放走了,在他們發現了我們的跟蹤以後,也自我了斷了。

    根本就沒給我們一個抓住把柄的機會。

    深更半夜,在汴京城裏私自動用上千人的兵力,襲擊朝廷重臣,是什麼罪,你應該比我清楚。」

    「啊~」

    党家寡婦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禁軍偏將全然不理會,禁軍在這座小院子裏,搜出了三個人,一個党家寡婦的兒子,兩個党家寡婦的孫子。

    「全部帶走。」

    禁軍偏將一聲令下,党家僅剩的四個人,被押出了小院子。

    ……

    天波楊府。

    老楊和姍姍來遲的禁軍合力絞殺了所有的黑衣人。

    殺光了敵人以後,老楊就開始指揮着剩餘的楊府府兵開始打掃戰場。

    後堂得到消息的佘賽花,命令楊洪帶着一直在後堂守護女眷的府兵去幫忙。

    今夜的一戰,楊府打的很慘烈。

    負責禦敵的一百府兵,全部陣亡。

    楊府加入到戰鬥中的家丁、僕人、馬夫、廚子、園丁、丫鬟等等,死了近三百多人。

    戰後的楊府,剩餘的人數,不足一百五十人。

    整個楊府大門口,堆滿了屍體。

    屍體壘了有五尺高。

    從門後到正堂前的這一節的演武場,被鮮血給淹沒了。

    隔着老遠,就能聞到鮮血的腥味。

    禁軍將領,瞧着這場面,眉頭也是一縮,他鄭重的對老楊道:「楊將軍,此事末將會儘快的報給陛下。相信陛下也一定會為你楊家,討回一個公道。」

    老楊拱了拱手,聲音沙啞道:「有勞將軍了。」

    禁軍將領也不好多待,他拱手道:「那末將就先行告退了。末將會留下五百禁軍守衛在楊府外的。」

    「多謝。」

    送走了禁軍將領,老楊把收尾的工作交給了匆匆趕來的楊洪。

    他連自己珍愛的大金刀都不顧,匆匆的趕進了正堂。

    「七郎傷勢如何?」

    老楊進入到了正堂內,焦急的問。

    在正堂內,搬來了一張軟榻,楊七平躺在榻上,徐大夫正在用金針給他止血。

    佘賽花、楊家大嫂、四嫂、五嫂、曹琳,都守在床邊,一個個焦急的等候消息。

    曹琳早已泣不成聲,趴在花解語懷裏不停的抽搐。

    她不敢哭出聲,怕驚擾了徐大夫給楊七治療。

    徐大夫封死了楊七的穴道,用小刀劃開了楊七的衣服。

    讓楊七光禿禿的躺在軟榻上。

    楊七身上有四處明顯的外傷。

    兩個胳膊上,一個是老楊之前砍的,一個是今夜漁翁南宮東城傷的。


    在他胸膛上,有一處猙獰的刀傷,足有半尺長,深可見骨。

    這是之前被黨慶砍傷的。

    在他的一跳腿上,也有一處傷痕。

    大腿上少了一大塊的肉,一個血糊糊的坑擺在哪兒,看着很瘮人。

    除此之外。

    在楊七的胸膛上,有一個紫紅色的拳印。

    楊七的另一條腿,也開始變的紫紅色。

    徐大夫幫楊七清洗了傷口以後,立馬開始幫楊七縫合身上的傷口。

    被老楊砍傷的那處刀傷,因為此前的大戰,已經掙脫開了。

    徐大夫必須重新幫他縫合。

    徐大夫一邊縫合傷口,一邊說道:「府上有人參的話,速速去煮一碗參湯。另外再備幾片參片。」

    佘賽花和曹琳早已因為悲傷,身體已經發軟了,根本不能動。

    四嫂趕忙道:「我去準備。」

    徐大夫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幫楊七縫合好了傷口。

    老楊和佘賽花見到傷口已經縫合好了,趕忙湊上來,道:「七郎的傷勢如何?」

    徐大夫清洗過了雙手,用汗巾擦乾以後,神色凝重道:「這種傷勢,放在一般人身上,早沒命了。七郎到現在能活着,已經算是一個奇蹟了。」

    老楊和佘賽花焦急的問道:「能治好嗎?」

    徐大夫搖頭道:「老夫只能治好他的外傷,至於他體內的毒,還有他身受的內傷。老夫無能為力。」

    曹琳聽到了這話,當即暈了過去。

    佘賽花讓大嫂花解語和五嫂趕緊把曹琳扶下去休息。

    老楊臉色鐵青的問道:「老徐,你覺得老夫現在入宮去請御醫,能不能治好七郎?」

    「難。」

    徐大夫撫摸着鬍鬚,嘆氣道:「皇宮裏的御醫,醫術和老夫不相上下。老夫都拿這沒辦法,他們也一樣。」

    老楊一瞬間,臉色煞白,佘賽花差點暈倒在地上,多虧了老楊眼疾手快給扶住了。

    佘賽花顫聲道:「難道就沒辦法了?莫非老天註定要讓我失去這個兒子?」

    徐大夫皺着眉,沉聲道:「為今之計,只能試一試了……」

    老楊驚叫道:「你想到辦法了?」

    徐大夫沉吟道:「老夫曾經見過一個人,此人醫術高絕,有氣死閻王之稱。據說此人最擅長的,就是從閻王手裏把命給搶回來。如果此人願意出手相助,那麼七郎或許還有救。」

    佘賽花撲上前,抓住徐大夫,焦急的問道:「此人現在在何處?」

    徐大夫道:「城外向東五里的地方,有一座道觀,名叫三山觀。那個人,就在觀里。」

    老楊當即道:「那還等什麼,老夫進宮去求一道特旨,出城去請他。」

    徐大夫搖頭道:「此人用藥怪異,一直不被醫家所認可。所以此人從不出門行醫,想要請他診病,必須把人送到他哪裏去。」

    老楊點了點頭,道:「賽花,你在府上準備東西。我去宮裏討一封聖旨。」

    老楊跨上了他的戰馬,不顧宵禁的規矩,狂奔往皇宮的時候。

    有人已經先一步到了皇宮。

    時間已至深夜。

    趙光義卻還沒睡,他穿着褻衣,躺在龍床上,手裏捧着一卷書在讀。

    禁軍將領單膝跪在他面前,一五一十的交代着今夜發生的一切。

    等到他說完了以後,趙光義才放下了手裏的書卷,問道:「你是說,在符府上,沒有發現符家老二的屍體,包括他那位新收入府的姬妾?」

    禁軍將領低着頭,沉聲道:「確實沒有。屬下猜測,符家老二,應該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帶着他的姬妾逃出了符府。」

    趙光義捲起書,瞧着額頭,沉吟道:「派人速速去追查。查到他的蹤跡,立刻向朕稟報。」

    「諾。」

    「下去吧。」

    禁軍將領退出了寢殿。

    趙光義坐起身,吩咐道:「派人下去,追查符昭壽的下落,一旦找到了他,殺無赦。」

    「諾。」

    一直在寢殿內待着的,趙光義的影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大殿。

    伺候在趙光義床前的王繼恩,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他一直耷拉着腦袋,像是迷糊着睡覺似的。

    趙光義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說道:「經此一事,党家從將門之列除名,符家也會緊隨其後。楊家已經被打的再無翻身之力。

    想不到,一次雁門關的事兒,幫朕除掉了三個心腹大患。遼國這把刀很好用,旁人用的,為何朕永不得?」

    趙光義從龍床下,取出了一個圖冊,用硃筆在上面勾掉了楊家、符家、党家的名字,看着其餘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後,他眯起眼,感嘆了一句。

    「任重而道遠啊!」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宦官進入到了寢殿,邁着小碎步趕到了王繼恩的身前,俯在王繼恩耳邊嘀咕了幾句。

    一直在裝睡的王繼恩,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轉身跪倒在了趙光義膝下,說道:「陛下,楊業在宮門外求見。」

    趙光義皺了皺眉,低聲道:「他來幹嘛?難道是向朕叫屈不成?現在的楊家,還有資格說見朕就能見朕的嗎?朕的威嚴何在?」

    趙光義擺了擺手,隨意道:「去告訴他,就說朕睡了。」

    王繼恩躊躇了一下,沉聲道:「陛下,楊業求見不是為了叫屈,而是為了求一道特旨。」

    「哦?」

    見趙光義沒有怪罪,反而一臉饒有興致的表情,王繼恩才繼續說道:「據說是因為楊延嗣身受重傷,且身重劇毒,危在旦夕。楊府上的大夫說,只有城外的一位高人能夠救下楊延嗣。所以楊業想求一道聖旨,他好帶着楊延嗣,出城去求救命。」

    趙光義聽到這話,明顯的愣了愣,「楊延嗣快沒命了?」

    「楊業是這麼說的。」

    趙光義背負雙手,在龍床前暗自踱步。

    「王大伴,你說楊業會不會有其他的圖謀?」

    「應該不會,楊家手裏的人,已經快死光了。就剩下了一百府兵,恐怕連門口的禁軍那一關都過不了。」

    「那你說,朕應不應該給楊業這一個面子,給他一道特旨?」

    王繼恩愣了愣,苦笑道:「這個老奴可說不好,還得由陛下聖心獨裁。」

    趙光義撫摸着短須自顧自得沉吟道:「朕總覺得有貓膩。這杏林的高手,都在朕的宮裏。還能有人比御醫的醫術高?朕不信。

    你去太醫院,派兩個太醫去楊府。至於楊業請旨出城的事兒,朕不准。」

    王繼恩點了點頭,道:「老奴明白。」

    王繼恩出了寢殿,吧唧着嘴輕聲嘟囔,「陛下昨日還說鄉野有遺閒的,怎麼今夜卻說杏林高手都在宮裏……這是不想讓楊家那個小子活命啊……可是,這又是為什麼呢……」

    臨了,千頭萬緒,匯成了一句話。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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