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雪亮的刀光在房間內一閃而逝。
躺在房內床榻上的人,頭顱一下滾落在了地上,鮮血濺滿了床上的被褥。
兩個蒙面人在房內匯聚碰了個頭,互相點了點頭,跳上了房梁,順着房頂的通風口,爬了出去。
攀爬上了房頂,黑衣明面人借着夜色,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在黑暗中,兩雙閃閃發亮的眼睛,盯着房外院子裏重重把守的重兵,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隨後,黑衣蒙面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在這座邊陲駐軍重鎮裏,還有許多黑衣人做着相同的事兒。
一切都悄無聲息的在進行。
「啊!殺人了!」
直到,一聲悽厲的尖叫聲,打破了黑夜的平靜。
守衛在將軍房門外的軍卒們,聽到了悽厲的叫喊聲,迅速的破門而入。
「嘭!」
軍卒們踹開了房門,看到了他們的將軍光禿禿的倒在地上,頭顱被擺在了房內的桌案上。
在將軍的床榻一角,一個女子也同樣光禿禿的。
她一臉的驚恐,像是看到了某些可怕的事情一樣。
「刺客從哪裏逃走了?」
為首的侍衛大喝一聲,質問道。
女子渾身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抬起手,指了指東方。
「帶人去追。」
一眾侍衛和軍卒們,湧出了房屋,開始調兵遣將的去追蹤刺客。
侍衛們走後,在床榻上驚恐的女子,突然站起了身。
她臉上的驚恐早已消失的乾乾淨淨。
「嘭~」
她腳上的力道很大,一腳踢開了重達兩百斤的肥胖的將軍的屍體。
然後漫無條理的穿戴上了自己的衣服。
女子走到了將軍的頭顱前,嬌媚的探出手,撫摸着將軍七孔流血的頭顱,低聲道:「下輩子投胎,記得眼睛長大一點,也好在得罪人之前看得清楚一點。」
話音落地,女子的身影就緩緩的消失在了將軍的房內。
然而,外面的軍卒們卻一點兒不知道,真正殺害將軍的罪魁禍首,已經被他們放走了。
此刻,他們正在調兵遣將的在城裏追堵兇手。
隨着他們一路沿着大道追過,路過其他將軍府邸的時候。
有人追問一兩句,他們就道出了實情。
這些個將軍府邸的守衛們,覺得這是一個重要的消息,於是趕緊回去回報自家將軍。
然後……
「馬將軍死了……」
「……」
「陳將軍頭沒了……」
「……」
「劉將軍被刺殺了……」
「……」
一個個的軍卒,跑回了府里沒多久,就驚恐的從府內跑出來,然後恐懼的大喊大叫。
與此同時。
邊軍重鎮的大將軍府。
一個軍卒匆匆的趕到了大將軍的臥房,沉聲低吼道:「啟稟大將軍,十萬火急。」
臥房內,躺在大將軍身旁豐潤的女人,皺了皺眉,推醒了大將軍。
然後自己翻了個身,繼續睡。
大將軍起身,披上了一件大衣,嚷嚷道:「大晚上的,能出什麼大事,難道是遼人打過來了?」
軍卒在門外回稟道:「大將軍,鎮子裏出事了。有幾位偏將大人被人刺殺了。」
「什麼?」
大將軍一臉驚愕,他突然想到了此前汴京來信,叮囑他要小心。
他連衣服都顧不得穿,慌忙的推門而出。
「都是那幾個偏將被人刺殺了?」
軍卒鄭重道:「馬將軍、陳將軍、劉將軍……」
「嘶~」
大將軍倒吸了一口冷氣,恐懼道:「沒想到楊家的報復來的這麼快,來的這麼直接……」
「立刻去行轅。」
大將軍帶着軍卒,匆匆趕到了他的大將軍行轅,一路上不斷還有軍卒前來報告。
等到大將軍走到自己行轅的時候,已經過來了六撥人馬匯報了。
他手下十三位偏將,其中有十個參與過雁門關的事兒。
眼下,十個已經全部被刺殺身亡了。
大將軍進入到了自己的行轅,立馬擂鼓升帳。
「吩咐下去,鎮子外的大軍,即可包圍鎮子。鎮子裏的駐軍,封鎖全鎮。挨個盤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我刺客挖出來。」
大將軍一聲令下,在鎮子外和鎮子內的所有兵馬,全被被調動起來了。
大將軍派遣了兵馬去搜查刺客,自己在行轅內奮筆疾書。
足足寫了一個時辰。
寫了十六封信。
然後遞給了在他身旁的親信。
「派人快馬送出去,八百里加急。」
親信從他手裏接過了信,並沒有急着下去送信。
而是仔細的看着信件封皮上的那些人的名字。
大將軍感覺不對,皺眉道:「二虎,你在做什麼?有些東西,不是你有資格看的。」
被喚作二虎的親信,突然抬起頭,咧嘴衝着大將軍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二虎笑道:「等您給汴京城去信,這是屬下的任務。除此之外,屬下還有一個任務。」
大將軍一驚,後退了三步,愕然道:「你到底是誰?」
二虎嘆氣道:「屬下跟了您兩年了,您還沒猜出屬下的身份嗎?」
大將軍當即要疾呼。
二虎搶先說道:「屬下勸你別叫。一旦你叫了,屬下被人亂刀砍死了。那麼您的家眷,都得給屬下陪葬。包括您藏在福州老家的那一房外室,還有那個長的虎頭虎腦的小傢伙。」
「噗通~」
大將軍生生把到嘴邊的呼喊聲咽了下去,他一下子癱坐在了座椅上。
「你是楊家的人?」
二虎皺了皺眉毛,躊躇道:「現在不是,以後就不好說了。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執行任務。」
大將軍緩緩閉上了雙眼,沉聲道:「能不能放過我的家人?」
二虎聳肩,道:「我接到的任務是把你的頭顱和你所寫的信件,一同送回汴京。其中並不包括斬草除根。」
大將軍猛然睜開眼,露出嗜血的光芒。
「你別急,我既然沒有接到斬草除根的任務。別人自然也不可能接到。據我得到的消息,上面的意思,是只誅惡首,並不株連。」
大將軍眼中的凶光緩緩逝去。
他盯着二虎,沉聲道:「兩年前,你突然出現,救了我一命。是不是你們暗地裏策劃的?」
二虎搖了搖頭,道:「救下你,出於本心。我原本是要潛伏到你手下的一位偏將帳下。沒想到陰差陽錯的跟了你。」
大將軍突然咧嘴笑了。
「那就好,死在你手裏,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二虎沉默了。
大將軍輕聲道:「別對我的家眷動手,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二虎搖頭笑道:「雖然我效忠的人不是他。但是,據說他從來都不會朝令夕改。而且似乎也不害怕別人找他報復。」
大將軍目光一縮,道:「他是誰?楊業嗎?」
二虎搖頭,道:「楊七。」
大將軍點了點頭,道:「也對,以楊業迂腐的性子,他沒膽子,也沒魄力做出這種事。」
「上路吧。」
大將軍抽出腰間的長劍,架在了脖子上,說道:「幫我告訴我的家人,別為我報仇。我這是罪有應得,與他們無關。讓她們別惹禍上身。」
「我會的。」
「噗呲~」
長劍划過脖頸。
大將軍自縊身亡。
二虎斬下了大將軍的頭顱,放入到了一個錦盒裏,貼身收起了信件。
……
「嘭~」
高懷德一掌拍碎的他胸前的書桌,原本擺在書桌上的信件和一字排開的四顆錦盒乘着的頭顱,掉落了一地。
「這是在向老夫示威嗎?」
高懷德瞪着眼睛,冷聲的質問。
書房裏的高處恭和高府的管家,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高府管家咧咧嘴,輕聲道:「老爺,王家、李家、党家、劉家等幾個依附在咱們高家門下的將門,都希望老爺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混賬。」
高懷德罵道:「老夫又不是皇帝,老夫憑什麼給他們一個公道。當初他們一起瓜分潘家兵額和錢財的時候,怎麼不說多分老夫一份?現在出了事兒,想讓老夫去出頭?想得美。有本事,讓他們去楊家哭去。」
高處恭低聲道:「党家的寡婦抱着丹書鐵捲去了。在楊府門口哭了一天。不過沒用,聽說楊業重病不起,已經不管楊府的事兒了。佘賽花那個婦人,已經下令楊府閉門謝客了。」
「愚蠢!」
高懷德臉色鐵青,顫聲罵道:「党家的婦人,真是愚蠢至極。無憑無據的,她上人家楊家門口去哭。這是在幹什麼?幹什麼?她這是想告訴汴京城的百姓,在雁門關陷害楊家,有他們党家一份兒?」
高處恭道:「爹,王、李、黨、劉等各家,一直都以咱們高家馬首是瞻。如今碰上了楊延嗣這個瘋子,把這事兒鬧得這麼大。您要是不出面解決。恐怕這幾家,以後就不會在依附在咱們高家門下了。」
高懷德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他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了心中的怒火,道:「管家,你去趕緊把那個党家的寡婦送回家去。讓她最近都不要出門,更不要去楊家門口哭訴。」
高府管家點頭,道:「老奴明白。」
吩咐了管家去送党家的寡婦,高府正堂內就剩下了高家父子和地上的四顆頭顱。
高懷德面色陰狠的道:「咱們家這一次是被符家拖下水的。咱們家不好過,符家也別想好過。想辦法把禍水引到符家去。
另外,楊延嗣這個小畜生居然敢壞了規矩,派人做出刺殺的這種事。那麼就別怪咱們心狠。
把手下的人手都派出去,刺殺楊家的人。
告訴他們,殺一個姓楊的,許一個五品將軍職位,賞黃金萬兩。
老夫就不信了,真要耍起狠來。
我會怕他一個小崽子。」
「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正當高懷德發狠的時候,高府的管家,突然跌跌撞撞的從門外跑了進來。
「老爺,百姓們把咱們府上給圍了。」
一瞬間,高懷德差點沒站住,跌倒在了地上。
党家的寡婦,去楊家門口叫罵。
這算是大庭廣眾之下,承認了雁門關陷害楊家的事情,有党家參與。
然後,這個無知的寡婦,罵完了楊家以後,並沒用回府。
反而進入到了高家。
百姓們偶爾會被矇騙,但是並不代表他們蠢。
流言中曾經說過,汴京城裏有頂級的權貴,暗害楊家,不然也不可能布這麼大的局。
党家老家主党進活着的時候,党家勉強算是頂級將門。
可是党進一死,党家的人在高家利誘下,背叛了曹家,投入到了高家麾下。
一下子從頂級將門,掉落到了二流將門。
也就是說,流言中的頂級權貴,根本不是党家。
因為党家不夠格。
那麼,這個時候,接見了党家寡婦的高家,自然就被挖掘了出來。
高家,也一下子變成了陷害忠良的真兇。
一下子,高家就成了堪比安祿山的奸臣。
臭雞蛋、爛菜葉子、土疙瘩、瓦片等等,全都被扔進了高府。
在百姓的眾怒面前,高府敢出私兵圍剿?
高府不敢。
只能緊閉大門,默默的忍受着。
畢竟,在百姓的眾怒面前,皇帝有時候都得認慫,更何況是高家。
一旦高家對百姓動手,特別是在做不到完全殺人滅口的情況下。
那可就真捅了馬蜂窩了。
估計他們今天動手了,明天就有人把高家的祖宗從棺材裏請出來曬太陽了。
高懷德之所以差點暈倒,就是因為他意識到了眾怒的可怕。
而且,高家本身就是頂級的將門,和文官們不對付。
如今惹起了眾怒,被百姓唾罵。
那些個躲在背後的文臣們,一定會在自己的詩詞和史書上怎麼描繪高家的奸佞。
「這件事處理不好……高家,就會遺臭萬年……」
高懷德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他臉色鐵青的推開了高處恭和高家管家。
「我一定會讓楊家,付出代價。不過,在此之前,必須迅速的平息此事。去準備幾箱金銀珠寶,分量一定要重。老夫要走一趟趙府。」
高處恭擔憂又急切的喊道:「為什麼不找陛下?只要陛下開口,以楊業的秉性,一定會出面平息此事。」
高懷德猛然瞪起眼,一雙虎目冰冷的盯着高處恭。
「這是將門的內鬥,皇帝巴不得我們兩敗俱傷,他好出來收拾殘局,漁翁得利。去找他,我們高家,以後就別想在大宋將門之列立足。
你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透,老夫死後,你怎麼掌管高家?」
高處恭低頭賠罪,「孩兒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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