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碑楊門 第0410章 四郎流落在遼邦

    「喝~」

    楊七一聲低吼,用盡全力,大槍橫掃。

    兩百多皮室軍被掃了出去。

    楊七轉頭看了一眼被壓制的頻頻後退的武僧們,就知道他們指望不上了。

    不過,他距離耶律休哥的車架已經不遠了,他已經看到了車架上身穿披風,手拄着長劍的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你給我留下。」

    楊七提着大槍,奮力的奔向耶律休哥的王駕。

    耶律休哥端坐在王駕上,面無表情的盯着楊七。

    成千上萬的遼軍把楊七給團團圍困了。

    楊七奔跑着,一槍扎中了一個遼軍的屍體,大槍挑着遼軍的屍體,抵禦着前面的攻擊。

    「嗖~」

    一個套馬索被扔了出來,緊接着,上百的套馬索被扔了出來。

    楊七避之不及,被套馬索套中了脖頸和雙臂。

    「拽緊了,其餘的人,亂刀砍死他。」

    蕭天佐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軍陣中,他見到楊七被套中了,立馬吩咐手下的遼軍下殺手。

    遼軍們二話不說,上千柄武器,直接對着楊七砍了過來。

    楊七心頭凌然。

    「喝~」

    他爆喝一聲,緊握雙拳,一下子把拽着套馬索的遼軍們拽倒在地上。

    楊七舞動手裏的大槍,割斷了兩臂的套馬索。

    「當~」

    大槍反轉,剛準備割斷脖頸上的套馬索,就看見蕭天佐手裏持有一柄彎刀,擋住了他的大槍。

    「拉!」

    蕭天佐一聲令下,幾十個遼軍,拽着套馬索,迫使着楊七往後退。

    「噗呲~」

    楊七腳下不穩,被好幾柄長刀砍在了身上,鮮血橫流。

    眼看着耶律休哥的車架又越來越遠了。

    「吼~」

    楊七奮力的嘶吼了一聲,拼着脖頸上套馬索強勒,用盡全力,甩起了虎頭烏金槍。

    虎頭烏金槍像是箭矢一樣,爆射而出。

    「噗呲~」

    虎頭烏金槍,飛進了耶律休哥的車架,一下順着他的大腿扎了進去。

    槍身上攜帶的巨大的力道,帶動着耶律休哥撞毀了馬車,整個人從馬車上掉落了下來。

    「噗~」

    耶律休哥噴出了一口逆血,一臉驚愕的盯着楊七所在的方向。

    蕭天佐瞧見了耶律休哥受傷,驚慌失措的喊道:「保護大王,保護大王。」

    蕭天佐也無心再懲治楊七了,讓手下們纏鬥住了楊七,他匆匆的跑到了耶律休哥的身前。

    耶律休哥已經被他的侍衛肉盾團團圍住了。

    八個侍衛,用一塊熊皮,把他抬了起來。

    耶律休哥慘遭突襲,可是他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瞧見了蕭天佐,耶律休哥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提他的頭來見我。」

    扔下了這句話,耶律休哥被侍衛們抬着,匆匆離開了。

    楊七已經在蕭天佐離去的時候,用計割斷了脖頸上的套馬索。

    幾千的人圍着他奮不顧身的廝殺。

    楊七被阻攔,只能望着耶律休哥越來越遠的身影,不甘心的嘶吼。

    蕭天佐送走了耶律休哥,紅着眼睛回到了戰場。

    他盯着場中搏殺的楊七,大聲的咆哮道:「不惜任何代價,給我殺了他。」

    遼軍們聽到蕭天佐的命令,手上的攻勢又猛烈了一些。

    甚至,蕭天佐還不惜在傷到自己人的情況下,搬出了重型的弓弩。

    重型武器騷擾,幾千人圍攻,外面還有上萬人圍困着。

    這麼多人,楊七武功再高,廝殺下去,也只有思路一條。

    不說別的,光耗力就能耗死他。

    「吼~」

    楊七也意識到自己陷入到了必死的絕地。

    可是在遼軍重兵圍剿之下,他除了戰鬥,別無其他的辦法。

    僅僅數十個呼吸,楊七身上就多了幾十道傷口。

    「楊七勿慌,我來救你。」

    關鍵時刻,殤傾子帶人殺到,兇猛的騎兵衝進了遼軍陣營,直接把遼軍沖的人仰馬翻。

    殤傾子帶人殺退了遼軍。

    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也匆匆趕來了。

    牛頭隔着老遠,就向剛被殤傾子帶人救下的楊七喊話,「少爺,五少爺找到了。」

    楊七本來虛弱的快要癱倒了,聽到這話,驚喜的站起身,追問。

    「在哪裏找到的?」

    牛頭激動的說道:「五少爺在出城沖陣的時候,裝上了府上的家將和一個叫扎馬合駐地的蕃兵,被他們救下了。現在已經送到了雁門關養傷了。」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七突然咧嘴,放聲的大笑。

    笑着笑着,噗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暈厥了過去。

    牛頭和馬面,趕忙喊人過來救治。

    然而,當楊七以為他救下了自己父親和兄弟的時候,卻發生了一個意外。

    一個被他忽略的意外。

    楊四。

    ……

    遠在十里外的遼軍後營。

    率領着一千火山軍軍卒,沿着禿頭山的棧道,晝夜不歇的摸過了禿頭山,偷襲了遼軍營地的楊四。

    此刻顯得格外的狼狽。

    偷襲遼軍營地,可以說是一擊即中。

    楊四摸過了禿頭山,就瞧見了紮根在禿頭山下的遼軍大營。

    在如此有利的地形面前,幾乎不需要太多的計劃。

    他們輕而易舉的摸進了遼軍大營,燒毀了遼軍的糧草。

    為了製造更大的混亂,他們不僅燒毀了糧草,還從遼軍的馬圈內,挑選了上乘的馬,騎着馬在軍營里衝殺。

    遼軍留守在營地的大軍,幾乎都在靠近雁門關的前沿,準備隨時馳援雁門關。

    人數有近兩萬。

    發現了楊四偷營以後,他們就折返了過來,追擊楊四。

    兩萬兵馬逼近。

    楊四想要沿着禿頭山返回已經不可能了。

    他也不可能逃向雁門關的方向。

    因為雁門關外還有遼軍的大軍。

    所以,楊四帶着剩餘的火山軍軍卒,直接向遼人的地盤上衝去。

    然而,他卻忽略了。

    草原才是遼人真正的家。

    遼人在草原上,幾乎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楊四手下的火山軍軍卒,一次次的被人截住,截殺了。

    楊四一路從雁門關,衝到了幽州城外的大山谷。

    身邊的一千火山軍軍卒,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四將軍,我可能不行了。」

    一個身上挨了五刀的火山軍軍卒,躺在楊四懷裏,急促的喘着氣。

    他嘴裏不停的有鮮血噴涌而出。

    楊四淚眼朦朧的按着他胸口處的刀傷,急聲安慰道:「撐住,撐住。只要到了幽州,我們就安全了。哪裏有不少遼地漢民,我們混進去,誰也發現不了。」

    火山軍軍卒咧嘴一笑,氣息虛弱的道:「可惜了,老子還沒娶媳婦。這輩子都沒嘗過女人是啥滋味,就要死了。」

    楊四抱着他,說道:「撐住,到了雁門關,我就找人給你治傷。治好以後,帶你會汴京。到時候我讓七弟出面,給你找一房漂漂亮亮的媳婦。」

    火山軍軍卒艱難的搖了搖頭,「我恐怕……回不去了。」

    火山軍軍卒用沾滿鮮血的手,攥緊了楊四的手,鄭重的說道:「四將軍,答應我……答應我……」

    楊四也不問他說什麼,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我答應了。我答應了。」

    火山軍軍卒說道:「有朝一日,回去的時候,把我帶回去。我要埋在家裏的祖墳里。」

    「好!好!好!」

    楊四流着淚,點頭連連說好。

    「四將軍,快撤,敵人追上來了。」

    斥候這個時候匆匆的跑進來,急聲道。

    楊四想抱着受傷的火山軍軍卒離開,卻被火山軍軍卒阻止了。

    「四將軍,帶着我們,你是跑不掉的。不要管我們了。」

    楊四泣不成聲,道:「不行,你們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丟下你們。」

    「你心裏有我們這些兄弟就夠了。」

    火山軍軍卒咧嘴一笑,眼中閃過一道狠色,對準了身邊同伴手裏出鞘的長刀,毫不猶豫的抹了脖子。

    「噗~」

    滾燙的鮮血,直接噴了楊四一臉。

    楊四驚恐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他轉頭看向其他的火山軍軍卒,發現這些人手裏握着刀,滿臉死志。

    「四將軍,走吧!別帶着我們這些拖累。」

    「四將軍,走吧!你心裏記着我們這些兄弟就行。」

    「……」

    楊四渾身顫抖着,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一個老卒斷了腿的老兵,用刀架在脖子上,喊道:「走!」

    噗呲!

    老卒二話不說,直接用刀抹了脖子。

    緊接着,接二連三的有人喊了一個『走』字,然後抹了脖子。

    楊四梗着脖子,徹底的驚呆了。

    他十五歲從軍,至今二十年了。

    第一次碰見這種場面。

    「啊~」

    楊四嘶吼了一聲,像是一頭孤狼一樣,頭也不回的跑了。

    他不能不跑,他不敢不跑。

    他不敢再看到,有人因為他自殺了。

    剩餘的火山軍軍卒們,肅穆的看了一眼山谷里的袍澤們,帶着哭腔逃離了山谷。

    跑出了山谷,楊四感覺自己已經崩潰了。

    任何人,看到這種場面,都不可能保持理智。

    楊四跨上了馬,瘋狂的逃跑。

    他漫無目的的策馬狂奔。

    他已經不需要再去幽州城了。

    因為他麾下的傷兵已經死絕了。

    身後的追兵,在滅殺了山谷里的傷兵以後,依然窮追不捨。

    楊四一眾人,直接被逼到了一個山崖旁。

    一個又一個的火山軍軍卒,在敵人的箭矢下緩緩倒下。

    「啊~」

    楊四身中四箭,在懸崖上,大聲的咆哮了一聲,縱身一躍,跳下了山崖。

    「咚~」

    山下是一條大河,楊四跳下了山崖,直接掉落進了水裏,身影迅速的被濤濤的河流吞沒了。

    山崖上,遼軍匯聚在了一起。

    領頭的是一個將校。

    他望着山崖下濤濤河流,沉聲喝道:「下去找,剛才那人必定是宋將,抓到他,我們沒有守住營地的罪責就被赦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轟隆轟隆~」

    滔滔江河,如同萬馬奔騰,水勢兇猛無比。

    然而,如此奔涌的河流,在它的下游,卻流淌的很緩慢,河面更是平靜的像是一塊鏡面。

    一位身穿白衣,頭頂着氈帽,耳邊垂着兩顆銀鈴的女子,手持着手絹,輕輕在水裏飄蕩。

    在她的手絹上,繡着細細的兩行字。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在她身後,站着一位小家碧玉的少女,丫鬟模樣的打扮,此刻正嘟着嘴盯着她。

    在丫鬟身後,有兩個身穿勁裝的女子,她們腰間挎着彎刀,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

    「殿下!殿下!殿下!」

    突然,女子身後的丫鬟開始驚叫。

    女子繡眉皺了皺,低聲道:「怎麼了?」

    丫鬟蹦蹦跳跳的湊到了女子身邊,伸出手,指着河面,驚呼道:「有人!有人!」

    女子抬起頭,瞧了一眼河面,果然看到了一個人漂浮在河面上。

    女子淡然的揮了揮手,吩咐身邊的侍衛,道:「你們去看看,若是活着就救治一番。若是死了,就挖個坑埋了吧。」

    兩個侍衛不敢違背女子的意思,下水把水裏漂浮的人拖上了岸邊。

    其中一個侍衛,探了探拖上岸邊人的鼻息和脈搏,皺了皺眉毛。

    「殿下,此人脈搏微弱,氣息時有時無。想要救活,很難。屬下建議,還是埋了吧。」

    女子沒有在以的揮了揮手,「那就埋了吧。」

    兩個侍衛二話不說準備挖坑埋人。

    女子從水裏捻起了自己的手絹,皺了皺眉毛。

    「這死人污了河水,本宮的手絹也沾染上了死人的死氣。」

    女子一臉惋惜的看了看手絹,「可惜了嗣仙人的這兩句詩了……」

    女子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本宮聽說,漢地的人橫死以後,都會用東西遮住臉。本宮就用這手絹,遮住那死人的臉。」

    女子喜不自勝的道:「真是一個絕妙的主意,本宮真聰明。比嗣仙人,應該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女子拿着手絹,蹦蹦跳跳的到了那個從河裏拖上來的『屍體』面前。

    瞧了一眼屍體,女子皺了皺鼻子,嘟囔了一句。

    「模樣倒是俊俏,不過,比起嗣仙人,應該還差了一點。」

    女子拋下了手絹,遮住了『屍體』的臉。

    侍衛們挖好了坑,抬着『屍體』就往坑裏扔。

    「咣當~」

    突然,從『屍體』懷裏,劃出了一塊金鐵鑄造的小牌牌。

    女子瞅了一眼小牌牌,微微愣了愣。

    眼見着侍衛們要埋土,她突然抬起手,喝道:「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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