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墨歡禮以為自己幻聽了。
這兩年來,他曾經無數次產生幻覺,無論在何時,蘇朝夕輕飄飄的聲音都一直圍繞着他,輕聲的呼喚他,讓他徹夜難眠,寢食不安,有時候也會看到她的人就站在對面,但他怎麼跑,也追不上她。
求之而不得,得到又失去,這兩者,那一個更讓人痛心?
哀大莫過於心死,可是他連心都被帶走了,又要如何挨過這****夜夜分分秒秒的思念折磨?
兩年前她消失之後的第三天便是他們的成親之日,卻唯有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她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樣的痛苦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他甚至想過冥婚。
就算只有牌位相伴又如何?起碼牌位上刻着的,是他的妻!
然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沒有死,既然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她,那她就沒有死!她只是回去了而已,而他,又怎麼能在這種明知道她還活着的情況下,給她設牌位?
如今,這種蝕骨的思念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卻為何又聽見了她的聲音?
墨歡禮順着聲音看去,窗外灼灼烈日之下,蘇朝夕面如金紙,虛弱的扶着旁邊的樹,整個人孱弱的好像風一吹就會飄走。
是的,風一吹就會飄走,這一切都是幻覺,只要他閉上眼睛,一切又都消失了。
蘇朝夕看着他用帶着震驚的目光看向自己,卻在下一秒又沉寂的移開視線,她心口一痛,怒喝:「姓墨的,你看着我!我不是你的幻覺!」
我不是你的幻覺,所以不要用那種目光看着我,我不會消失,只要你仔細的看看我。
蘇朝夕這一嗓子聲音極大,梁無雙順着聲音看過來,頓時驚聲色變:「蘇姐姐!」
幾乎是在同時。墨歡禮一把掐在梁無雙的肩膀處,指着窗外的蘇朝夕,冷道:「你能看見她?」她不是幻覺嗎?
梁無雙覺得肩胛骨要被捏碎了,臉色慘白的點頭:「能。」
墨歡禮一下子就卸了力。他踉蹌着走出書房,渾身微顫的站在蘇朝夕的幾步遠處,卻想進不敢進。
「墨歡禮。」她說道,「是我,我回來了。」
「這不..可能!」墨歡禮咬着牙。搖頭退後一步,「怎麼會..」
後背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襲來,蘇朝夕的眼前發黑,她兩腿一軟,就要跌倒在地。
下一秒,一個熟悉的懷抱擁住了她,墨歡禮感受着傳來的溫度,手中的柔軟,這一切都不是幻覺,他清楚地接觸到了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身體,帶着溫熱和顫抖。
顫抖?
墨歡禮低頭看着她慘白的臉,細密的汗,微顫的嘴唇。她受傷了?
「她的後背,是前兩天被馬踢得。」明書陌適時的提醒,「當然,裏面也有你的功勞。」
——
蘇朝夕昏迷之際好像聽見了有人在她耳邊一聲聲的呼喚,然而醒來時,除了明書陌,她期盼的人並不在。
看着她期望的眼神。明書陌低聲說:「他不在這裏,不用找了。」
「你先好好休息,這兩天都不要走動了。」他說道,「什麼也別想。」
「他在哪兒?」蘇朝夕一張口。嗓子微啞。
明書陌端來一碗湯藥,輕聲哄着:「先把藥喝了。」
蘇朝夕臉一歪,倔強的問:「他在哪兒?」
「他不會來的。」他說道,「你先把藥喝了再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這算什麼意思?以前不是這樣的,分明每次她醒來時都能看見的人,如今見一面卻還要從長計議?
蘇朝夕抬手。將藥碗一把打翻在地,「看不見他,我就不喝。」
看着滾落在地的藥碗,明書陌若有似無的嘆了一聲,剛要撿起,便有人適時的推門而入。
梁無雙俯身將碗撿起,微笑着看向蘇朝夕:「蘇姐姐不喝藥嗎?王爺還有要事在身,所以就讓我過來,說是一定要讓我親眼看着蘇姐姐把藥喝完呢。」說完,從隨旁丫頭那裏又拿來一碗。
蘇朝夕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鬱結在心,「王爺在哪兒?」
「蘇姐姐,王爺正忙着,蘇姐姐還是乖乖喝了這藥,不要讓我們費心的好。」梁無雙笑着端了藥過來,「九里明公,這兒就不勞煩您了,我來就好。」
明書陌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末了起身:「既然如此,那明某就先走了。」
梁無雙看着明書陌出了門走遠了,這才轉過身來,將手中的湯藥遞過去,笑道:「蘇姐姐,喝了藥傷才好得快。」
「蘇姐姐要是覺得自己一直不喝王爺就會過來探望的話,那這算盤可就打錯了。」她笑道,「王爺最近的事非常多,顧不上你的,還是聽妹妹的話,乖乖喝了吧。」
蘇朝夕手指微蜷,攥着被褥,帶着絲絲顫抖。看着梁無雙臉上得意的笑以及碗中烏漆墨黑的湯藥,她的心不知為何一下下的抽痛。
墨歡禮,你現在連看都不想來看我嗎?
蘇朝夕伸手接過藥碗,仰頭悶了進去。
梁無雙的眼底划過一絲詫異,她還以為會在堅持一會兒呢,沒想到這才說了幾句話就喝了。
「多謝無雙郡主的好意,現在藥也喝了,請回吧。」
梁無雙聞言一笑,「那怎麼成?蘇姐姐一個人在這屋子裏不免煩悶,妹妹還想着問問姐姐這兩年來過得怎麼樣呢。蘇姐姐生性灑脫,想必這兩年又去了不少好地方,不如說來聽聽?」
說着,她便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蘇朝夕只覺得胸口像有一塊巨石壓着一樣,透不過氣,不要說聊天,她現在連嘴都不想張一下。
似是看出了她無心交談,梁無雙淺笑着,指着窗前擺放的花瓶,率先開口,「蘇姐姐這房間裏的花還真是漂亮,不過季節不對,這花恐怕也是馬上就要敗了,不像我剛給王爺送去的那盆,花期長久花開正盛,恐怕是要常駐書房了。」
「要我說,這花就像人一樣,錯過了時間,就只能落得一個凋殘的下場。」她笑道,「蘇姐姐,你說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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