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亂後,在宰相楊炎的建議下,唐德宗李适推行兩稅法。
兩稅法剛開始的時候,成效是十分明顯的。
地稅徵收起來不難,就是把兩稅法實施前,靠租庸調、地稅等收的稅,按照全國的田地面積分攤,計算出每畝田地應繳的稅額,再按畝收稅就行了。國家只需丈量出百姓的土地面積,就能確定應徵的地稅。
戶稅雖然有些麻煩,但楊炎在推行兩稅法的同時,開展了全國範圍的稅源普查,評定官員百姓的繳稅等級,又要求各縣,把繳稅等級的評定結果,向百姓公佈,接受群眾監督評議。這樣,杜絕了百姓隱匿財產,稅官徇私舞弊的現象。
同時,為了徹底收回藩鎮的徵稅權,楊炎還派出十餘名特使——「黜陟使」分赴各州,督促地方藩鎮,把財稅權全部上交給中央。
李适看到兩稅法如此給力,心裏還挺得意。
在他看來,兩稅法是一箭雙鵰——不僅釜底抽薪地將藩鎮的財稅權都收歸中央,還解決了國庫空虛的問題,讓削藩也有了底氣。
於是,他開始在宋州、洛陽等地部署重兵,準備武力削藩。
正在此時,成德節度使李寶臣病死,他的兒子李惟岳請求繼承父位。
李适斷然拒絕了李惟岳的請求,與藩鎮撕破了臉皮。
藩鎮的徵稅權被收歸朝廷本來心裏早就不痛快,此刻又不准繼承,於是他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奇兵叛亂。
這邊,李适和造反的叛軍打得不可開交,而那邊沒造反的節度使雖沒有叛亂,可也趁火打劫,上書請求朝廷准許各藩鎮在朝廷徵收的兩稅之外,「每一千增二百」,意思就是多征兩成,歸節度使自己所有。
李适本想拒絕,可又怕這些節度使以此為由,興兵造反,讓官軍腹背受敵。於是心裏一虛,點頭准奏。
本來,兩稅法規定,徵稅權歸中央,兩稅之外不再加征一錢。「每一千增二百」意味着節度使不僅重新掌握了徵稅權,而且百姓還不得不多繳兩成的稅,稅收負擔大幅增加。
隨着戰事的進行,官軍「聚兵日重,供費日多」,兩稅法征上來的錢糧,很快就花光了。而後由於軍餉不足,官軍譁變,李适再次重溫了年少時的慘痛經歷,從長安倉皇逃至奉天。便是奉天之難。
為平息奉天之難,李适不得不下了罪己詔。放棄了削藩,放棄了徵稅權。
地方藩鎮奪回了徵稅權後,國家收不上這些地方的稅,國庫很快又見底了。
李适不得已,又在兩稅之外加征了新稅。
兩稅法曾讓大唐王朝無限接近復興的軌道,如果李适能逐步削藩,長期堅持兩稅法,也許能夠再現大唐盛世。
然而,李适卻在兩稅法初見成效,中央沒有積累起雄厚實力的時候,就急於削藩。
削藩失敗後,稅收權再次落入地方藩鎮手中。最終,讓兩稅法推行不過短短四年,就落得個名存實亡的下場,導致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上政治腐敗,藩鎮割據依舊,大唐帝國再現盛世的希望,成了一個永遠不能實現的夢想。
韋仁實之所以沒敢說出來,就是因為這是李适所犯下的決策失誤之過。
看到李适老半天都沒有再開口,韋仁實以為他不會再問了。
可李适不開口,他也不能離開。
夜愈漸深了。
李适仿佛睡着了一般。
驀地,李适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其他人都退下去吧。劉光琦,你去端來兩碗鹹粥,朕有些餓了。想必韋卿也是沒用飯便入宮了吧。」
「臣謝陛下關心,臣的確是還沒用飯呢。」韋仁實有些意外,微微一怔,連忙答道。
其他內侍退了出去,劉光琦也領命出去了。
殿內一時間只剩下皇帝與韋仁實二人。
李适突然坐直了身子,道「韋卿所言,朕心裏其實明白。但這些年來,敢對朕這麼說的,卻竟然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少年!」
李适的眼中竟然迸發出些許神采來,對韋仁實說道「朕在兩稅之外加了新稅——朕是不得不如此。削藩失敗,朕已經不能再以兩稅法從藩鎮獲得大量的稅賦。朕只得以月進之名,從藩鎮斂財。所為的,就是攢下下一次削藩所需!」
韋仁實聞言一愣。
卻聽李适又道「朕眼下需要大量的錢糧,唯有如此,才能再次應對削藩時的叛亂。朕以己之污名,換來削藩所需之錢糧,留待太子登基之後,承朕遺志,一舉削藩!」
韋仁實的心臟突兀的狂跳起來。
這番話自己絕不應該聽見!
可李适已經說出來了!
韋仁實覺察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你懂得如何賺取錢財。朕只是隨口一問,你只是隨口一答,講出的便是經營河堤之策。」李适眼中泛起危險的神色,一雙濁眼此刻竟然流露出攝人的眼神,仿佛要洞穿韋仁實的心底一般。
此刻的他,才像是一個國君,一頭危險的猛虎。
「朕眼下最需錢糧,你懂得如何為朕賺取,便是朕最需要的人。」李适臉色露出一絲瘋狂的神色,對韋仁實說道「朕命你為朕賺取錢財,一旦有似河堤之利這般的法子,必須立刻報於朕,朕若准之,你當施行。朕會派心腹之人盯着你,一旦你有二心,朕會殺你親友滿門,屠去昌谷一村!」
韋仁實愣愣的看着眼前渾身散發出危險和瘋狂的老頭,與他印象中的李适判若兩人。
卻見李适往後一靠,又道「自然,朕亦會與你便利。也不會虧待於你。朕會給你官職,給你爵位,甚至如同洛陽河堤街市一般,分你幾分。只要你能為朕賺夠削藩所用的錢糧!」
說完,李适冷冷的盯着韋仁實,不再說話。
韋仁實一後背的冷汗,他知道,自己此刻若敢有其他的話說出來,說不定要走不出這間大殿了。
雖說,歷史上若是沒有李适搞好周邊諸國的關係,沒有靠斂財積攢下來的底子,李純不一定能夠成功削藩。
可韋仁實願意成為大唐的又一個「楊炎」和「劉晏」,卻絕不願成為李适的「和珅」。
韋仁實一咬牙,也豁了出去,問道「陛下給臣如此重任,臣只想斗膽一問,臣斂財天下,是為了大唐,還是為了內府?」
「大唐哪裏有內府。皇室用度,也是由戶部撥款。」李适淡淡的說道「朕不開口要,這錢糧便只在戶部。可若是朕不揮霍,藩鎮便不會相信朕斂財只是為了享樂,就不會老老實實的進奉。所以朕才需要韋卿,來賺取的更多。如何,韋卿可敢做朕的管仲?」
韋仁實看看李适,說道「既如此,陛下不若先跟微臣一起做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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