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混哪裏的?」
李休突然開口問道,使得數百人都齊齊側目看向阿星。
「大哥,我自己人。」
數百黑衣大漢的注視下,阿星強撐鎮定,還算自如的回答,他明白稍微表現得不對,斧頭幫追究起來他怕是要被當場砍死。
李休嗯了一聲,也沒再多問,擺擺手示意阿星站到一旁。
幫主如此反常的和一個人說話,讓數百人時不時轉頭看向阿星,使得他渾身不自在,他感覺自己仿佛是孱弱羔羊誤入凶飢狼群一般,隨時有喪命危險,不由渾身大汗淋漓抖若篩糠。
這般反常表現,也沒有人出口喝問,是幫主已經認定過,誰敢再多事。
烏壓壓的人齊齊的走着,欲往院中去,包租婆首當其衝,此時正恰巧一片烏黑濃雲飄飛過來,給了她解圍的機會。
包租婆好像沒看到斧頭幫眾人一樣,轉身指指點點大喝道:「你們都直愣愣站在這裏幹什麼,下雨了,還不趕快回家收衣服!」
說着包租婆就移動身體,看樣想往家裏走去。
阿威也看出她像是這片管事的,邁步上前想叫住包租婆:「肥婆……」
兩字剛出口還沒等他再說什麼,包租婆突然換了一個速度,死命往家裏跑去,以一股驚人的速度幾秒就上了樓。
阿星看着這一幕雙眼裏閃過一抹強盛亮光,面露無限羨慕嚮往。
他叫肥婆只能被人追着拿拖鞋打臉,之後威脅討好都是沒用,可斧頭幫的人只說同樣兩個字便能將那死肥婆嚇得生恨爹媽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如此落差使他愈發渴望能加入斧頭幫,也這般威風,不再受人欺凌看不起。
阿星臉上的神情變化自然落入李休眼裏,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知道這就是這個虛界的主角與他此時心裏正想着什麼。
小時被無名老丐用十元的天價賣給他一本如來神掌,他滿心歡喜照着練了,希望能出人頭地受人敬仰,可在第一次見義勇為時,他的如來神掌卻絲毫沒起作用。
他用一生前途,用本想用來去讀書做個受人尊敬的律師或者醫生的錢換來了一本如來神掌,他將全部心神希望與信任都撲在上面,可卻換來的是一頓毒打嘲笑與幾潑當頭熱尿。
當欺辱他的幾個小混混不屑的揚着得意笑聲走後,阿星醒了,他拒絕了蹩腳滑稽的行俠仗義後啞女遞給他的「甜果」,也拒絕了曾經心裏的純真與善良,從那以後他知道了好人沒好報。
壓過他的如來神掌,壓過他滿心正義純真的是幾個小混混,所以從那以後他也立志要做一個前呼後擁,同樣「受萬人敬仰」的黑幫大佬,再不受人欺凌嘲笑。
可阿星除了擅耍嘴皮之外,卻意志不堅狠不下心,所以一直到今天他也只是一個一事無成,生活狼狽的小混混。
現在,他在又一次看到眼前巨大落差之後,又一次堅定了他要做黑幫大佬的念頭。
李休知道,並也打算幫他一把,畢竟他是那般樂於助人,他來此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如來神掌,其次獅子吼也感點興趣。
他已不像上個世界那般弱小,需要時時算計不能走錯半步,這兩個小目標對他來說並不算難,除此之外他決定也要找點事做,不然太過無趣。
除了穿越萬千虛界提升實力向長生邁進之外,李休對着萬界的種種也很有興趣去見識、參與,甚至是按他的意願去發展改變。
上一個世界時他曾被人說過是喜愛玩弄人心的魔頭,那時李休心裏感到冤枉喊屈,可今日他漸漸發現他好似的確有那般惡劣的興趣。
「你們這些豬籠城寨的人都聽着,我們斧頭幫看上了你們這一塊地,我們斧頭幫給你們一個月的期限,搬離這裏,不然……」
阿威說完後隨意的揮揮手,身旁兩個幫眾立即押過來一個最近的人。
醬爆半露着半個屁股,兩眼呆滯中又帶着點堅定的看着阿威,緩緩說道:「你恐嚇我,我不怕。」
「什麼?」
「……」
阿威貼近醬爆,一臉橫肉臉上凶戾之氣上浮,駭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
醬爆有些氣弱剛吐一字,阿威眼裏凶光一閃,摸起腰後的斧頭對着醬爆就是兇狠一劈。
「噠!」「啪!」「砰砰!」
一聲清脆槍響,一聲斧落脖頸砍開皮肉之聲,兩下幾乎同時人倒地之聲。
醬爆的脖頸被砍開半邊,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漸漸的幾秒之後眼裏徹底失了光采。
阿威擦汗般擦了擦臉上被飛濺的血,偏頭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醬爆屍體不遠處的一個肌肉賁張苦力裝扮的男子,他正抱着自己的右腿慘叫着。
右腿膝蓋有着一處猙獰槍傷,阿威順着往後看去,發現李休手裏正拿着一把銀亮手槍,還正冒着硝煙。
李休擺擺槍示意阿威走到一邊,他邁步上前看着額頭冒汗的苦力強,臉上神色漠然不屑的說道:「都什麼年代了,還練武?練武你也練得高明一點,沒有七八層樓那麼高就別出來強出頭好吧。」
苦力強眼裏飽含恨意的看着李休,模樣恨不得將李休生吞活剝一般,他半生習武大半功夫都在這條腿上,如今這條腿廢了他怎能不恨。
兩人如此近的距離,苦力強心裏動了心思,電光火石間強忍疼痛兩手一拍地身子借力騰起,接着左腿踢出一道殘影便向着李休頭部踹去,他有信心這一記大力譚腿要是踹實,眼前之人起碼也得脖骨歪折而死。
「砰砰砰!」
接連三槍,勁力消散,苦力強又重重摔落下來,不同的是他這回嚎叫的抱上了左腿。
膝蓋,迎面骨中處,腳踝,一共三槍。苦力強的左腿比右腿廢的還要徹底,眼裏只剩死灰憤恨兩色。
李休臉上浮上一抹譏笑之意:「看來你對七八層樓高還是沒什麼具體認知,不能一腳踢開子彈就別出手,學武把腦子都學愚了。」
李休移開身,走到院中用手中的銀亮手槍點着院中的眾人,意有所指的說着。
「我知道你們裏面肯定還有像這樣的,以為學過幾天武功就是高手了,還搞厭倦江湖退隱那一套,一群井底之蛙而已!」
「現在是手槍大炮的時代,下次再想強出頭想想清楚再出手,是你們拳腳有力還是子彈更堅硬!」
說着李休還衝天隨意點放了幾槍,嚇得眾人抱頭鼠竄,一陣紛亂驚叫。
一幅囂張跋扈,仗着一手快槍術看不起武人的黑老大形象赫然而出,映在眾人心裏。
早點攤旁,一個正抱頭蹲着腰間繫着圍裙臉色沉重的男人,隱秘的側臉看向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苦力強,不由搖頭惋惜,心裏嘆道。
「十二路譚腿,講究攻守兼備,出腿如鞭如棍能架能打,實是可惜了可惜了。」
「唉……」
想着想着,油炸鬼不由感同身受,長嘆了一聲,
他抬頭看向李休及他手裏的銀亮手槍,眼裏閃過一抹深深忌憚,這一手快槍實是太快太驚人了,恐怕剛才就是他上去也討不了好。
如今也的確已不再是武夫靠拳腳逞勇顯威的年代,數十年的辛勤苦功不敵人家伸手一槍,何其悲哀可笑。
警告過後,斧頭幫黑壓壓一幫人如潮水般得意退去,只剩下被猛烈摧殘過的豬籠城寨,眾人心裏無盡恐慌擔憂。
「別看了,你我發過毒誓的,絕不再顯露武功,斧頭幫想要這塊地就讓給他們吧。」
包租公上了樓,一把關上窗戶,對包租婆勸到。
「可豬籠城寨要是沒了,這些人又該到何處去生活,如今時代動盪不安,黑暗混亂,上海灘容不下他們多半都得流落街頭在饑寒中死去。」
包租婆說罷,兩人皆是一嘆,包租公抱住包租婆撫背安慰,一幅夫妻情深的場景。
下一秒,包租婆抬頭突然看到包租公臉上還未消退的口紅印,眼裏轉冷就是一肘擊,接着抓着包租公的頭髮就又是一頓照臉兇狠猛尅,青上蓋紫,腫上加腫,聲聲慘叫傳出好遠。
斧頭幫的總堂里,李休坐在沙發之上,隨手把銀亮手槍放在桌几上。
男人天生對槍械都有一種嚮往,李休身負驚世武功之後,對槍械的威力已沒有多少嚮往,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那種勾勾手指便可決人性命的掌控快感。
「啊,老大你的槍法百發百中凌厲帥氣到不行,真可謂是槍中至尊,人中槍神,我對你的敬仰就如同……」
李休一擺手阻住了阿星的滿嘴胡侃,倚在沙發上,眯眼往堂下看去。
左右兩排黑衣幫眾間,阿星攥着手裏的灰白西服,身上汗水淋淋,臉上強裝鎮定擠出幾抹討好,神色十分之不自然。
他旁邊的肥仔聰更是不堪,面色蒼白,胸前畫的兩把大斧已被汗水弄得混花,兩腿抖個不停,站都有些站不穩。
幾秒過後,阿星終於頂不住壓力先開了口:「老大,我倆對斧頭幫有萬分嚮往千分敬仰,整個上海灘有誰不知斧頭幫的大哥們是最威風享福的,我倆實在是加入不成,不得已才冒充的。」
「大佬,您放過我們這一次,給我倆一個機會加入斧頭幫,為您鞍前馬後,砍人平事好嘛。」
李休知道阿星這話里是九分真一分假,雖然他冒充斧頭幫是為了更好的勒索來錢,但他也的確是一心渴望加入斧頭幫,夢想着成為上海灘黑道響叮噹的人物。
電影裏他冒充斧頭幫導致斧頭幫損失數十兄弟之後,被琛哥抓住,他第一時間不是求饒命,居然還敢祈求琛哥給他一個機會加入斧頭幫就可見端倪。
後來琛哥跟他說只要殺個人就可以加入斧頭幫,他就真的去殺包租婆,雖說那刀射偏射到牆上彈了回來插到了阿星自己的肩膀上,可憐滑稽。
但那一刀阿星絕不是扔着玩玩的,他是真有殺人之心只是沒成。
後來,阿星成功加入了斧頭幫,可卻得不到斧頭幫的尊重,斧頭幫把他當一條狗似的使喚,讓阿星發現原來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沒有那麼好那麼快樂。
再一次的夢想與現實巨大落差才會又讓他喚醒了心底的良知,最後關鍵時刻反水斧頭幫。
以前李休曾聽過一句話,覺得很淺顯但也很有道理。
一個人對一種事做得不好是因為沒有興趣,而之所沒有興趣,是因為他初時做得不好。
若是阿星一加入斧頭幫後,就前呼後擁,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豈還會反水。
永遠不要低估名利與女人對一個人的腐蝕改變,更何況阿星還是只剩臨門一腳的那種,而李休將會推他一把。
李休高坐堂上,神色莫名,幽幽開口:「你想加入斧頭幫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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