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岩在遲疑,黃山卻是誤會了他,他斬釘截鐵地說:「許老弟,你就別謙虛了。這件事,只有你能幫得了我。。。老弟,你是知道黃哥我性情的,只要你肯在這件事上幫忙,我決計不會虧待你的!
這件事,跟上次不同。。。。。。你是給給政府幫忙,也是在為蜀都大學幫忙——除惡即是行善,這既是光明正大的好事,對得起天地良心,又能掙上一筆獎金,許老弟,你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許岩微微一震,他知道,黃山在暗指上次,自己和黃山他們合夥吞了那筆毒梟的贓款。他明白,黃山在暗暗嘲諷自己,既然自己連那樣的錢都敢拿,那這次,為政府做事,也是抓兇犯這種無愧良心的好事,自己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哥,你這麼誠意邀請,我也不好推脫了。但我實話實話,這案子關係黃哥你的前途,我很擔心自己能力不足,耽誤了黃哥你。」
聽到許岩終於肯鬆口了,黃山終於如釋重負,他露出了笑容,輕鬆地說:「老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我也懂的。只要你肯全力幫忙,那無論事情成不成,能不能抓到那兇犯,老哥我都會真心感激你,真的!」
黃山話說得痛快,但他心裏,始終還有些不安:他也很擔心,許岩這次過去,是礙不過自己的情面,但他如果出工不出力的話,不肯拿出真本領,隨便糊弄自己。那就麻煩了!
他乾咳一聲說道:「這個,老弟。依咱倆的交情,說報酬什麼。那是太庸俗了。不過,如果事情能順利解決了,我怎麼也不能讓老弟你費心勞力地白跑一趟。這個,錦城政府已經給我們承諾了,說只要能在期限內破案,給我們專案組獎勵一百萬!我琢磨着,以老弟你的功勞,在裏面怎麼也能拿個十萬八萬的——呵呵,我知道老弟你的身份。估計是看不上這點小錢了,不過,公家的水準也就這樣了,就當是掙點零用錢吧。
破案以後,除了政府給的,老哥另外還有一份心意奉送,絕不會虧待老弟你的。」
許岩微微頜首,他知道了,黃山此人黑白通吃。錢掙得很多,出手也很豪爽,他既然特意說的「一份心意」,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會是三五千就打發了自己——掙這個錢,自己問心無愧,所以許岩也不推辭。
他輕聲說:「但還有個問題:我是現役的軍官。沒有我們單位的命令,只怕我不方便參加你們地方公安的案件偵查吧?」
這其實也是黃山最擔心的問題。部隊跟地方不同,紀律森嚴。沒有上級的同意,部隊是不能參加地方事務的,尤其是情報部這種涉密單位,紀律肯定比一般的部隊更為嚴格,除了紀律以外,說不定還有些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忌諱。
但現在,黃山好不容易說得許岩心動點頭了,怎肯為這點小麻煩就此放棄?他裝作很有把握的樣子說道:「這個,我覺得是沒問題的。雖然說一般部隊不會插手地方事務,但特殊情況下,事急從權也是有的。老弟你經常看到那些新聞嗎,歹徒在街上搶劫,這時候有解放軍的戰士路過了,奮勇出手制服了歹徒,將他們交給公安機關,回去以後,那位戰士就受到了部隊的嘉獎——這個,不就是你們部隊的人協助我們地方公安嗎?
這麼說起來的話,對這種行為,你們部隊上該是鼓勵的吧!這是協助公安機關除暴安良,這是名正言順的好事,完全沒什麼好擔心的!」
聽黃山這樣把兩樁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情隨便攀在一起亂說,許岩覺得好笑,他說:「黃支隊長,你這例子好像舉的不是很對吧。戰士這樣做,那是緊急情況下的見義勇為,那是好人好事,部隊上當然要嘉獎他們了,但我是軍官,沒得到上級允許就擅自參加你們公安局的專案組,這好像。。。」
看着許岩躊躇,黃山趕緊搶過了話頭:「這個,你當然也算是見義勇為嘛!現在有兇徒在蜀都大學裏濫殺無辜群眾,再不將他除掉,將有更多的無辜群眾會遇害——這已經算最緊急的情況了!這時候,受到公安機關的請求,許少校你協助我們公安局的工作,將那兇犯給抓獲,這不就是見義勇為行為——這不是完全一樣嗎?沒區別的!」
&是軍官,他們只是普通戰士。。。」
&們部隊上,哪條紀律規定了,只能由普通戰士挺身而出見義勇為,而軍官就不能見義勇為做好事的?沒有吧,都一樣!」
許岩不禁莞爾——自己以現役軍官的身份,擅自參加地方公安的專案組,這跟戰士們在街上見義勇為抓了個搶劫犯,這兩件事情的性質好像有些不同,但到底如何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不過,許岩也懶得跟黃山計較了——他無心仕途,也沒怎麼把自己的軍官身份當回事。他跟黃山說:「那麼,黃哥,你先去忙你的事,我這邊先陪着朋友辦妥買車的事,改天我跟你聯繫這個案子的事。」
聽了許岩的話,黃山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他很誇張地嚷道:「許祖宗,你是我的老祖宗行不行?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現在都快火燒眉頭的時候,距離破案的期限只剩十一天了!我急得嘴上都長燎泡了,我的祖宗,你還跟我說什麼改天聯繫——你是誠心想急死我是不是?讓你朋友在這邊慢慢選車好了,我們先過去看案子吧?」
&哥,你有所不知,今天這位朋友對我幫助很大,我答應贈一輛車給他做禮物的,所以。。。現在我是實在不好走——我走的話,就沒人幫我朋友買單了。」
聽了許岩的話。黃山頓時醒悟過來。他轉過身來,通過4s店門口的櫥窗玻璃指點着場子裏的購車人。問道:「許老弟,你給我指一下。哪個是你朋友?」
&是那年青的小胖子,在那台新款途觀旁邊的那個。。。他旁邊有個銷售妹子帶着的。」
&淺藍色衣服的這個是吧?我知道了。」黃山說着,望了許岩一眼,問道:「老弟,他買車的錢,是你要幫他出的?」
&的。」
&弟,你是要辦大事的人,就不要在這些瑣碎小事上分心勞神了。你別怪我多事。這人情,老哥我幫你做了吧。」說着,沒等許岩反應,黃山已摸出了電話,他撥了個號碼,簡單地說:「我在你店門外面,你現在出來,有點事跟你說——就這樣,快點!」
然後。黃山已掛了電話,他對許岩客氣地說:「稍等一分鐘!」
還沒到一分鐘呢,許岩便看到,剛剛見過的4s店的郝春來郝總。一路小跑地從店裏面跑出來,氣喘噓噓地朝他們跑近來:「黃隊,你找我嗎?我來了。來了!」
黃山急速地說道:「老郝,你看那邊。你們營業廳裏面的那個小胖子。。。對對對,穿藍色衣服的那個胖子。你看到了嗎?」
&哦,我看看,看看。。。看到了看到了!就是那個學生模樣的胖子吧?」
&就是他。」與喘着粗氣的郝春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黃山顯得很平靜:「那小伙子什麼來着?」
許岩插口:「他叫劉洋。」
&哦,劉洋!劉先生是許少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他想在你們這裏買輛車,你好好招呼他!」
郝春來連連點頭:「好好,我親自接待劉先生!」
&看着,劉先生想買什麼車,你給他最優惠價——只要不超過三十萬的,你記在我賬上,回頭我替劉先生結了就是了。你讓劉先生把車開走就是了。」
聽黃山這麼說,郝春來驚訝得張大了嘴,他不由自主地轉頭望了一眼許岩,目光里充滿了敬畏和疑惑——這位許少到底是什麼人?堂堂錦城公安局的刑警支隊支隊長,那是實權的處級幹部了,居然要這麼巴結他?一輛大眾過得去的越野車,那起碼要二三十萬的價格,若說這輛車子是送給許少本人的,那還說得過去。但現在,卻只是送給許少的一個朋友,這就不能不讓郝春來吃驚了——連許少爺的朋友,黃山都要這樣巴結和討好?
郝春來點頭如也,把腰彎得更低了:「明白了,黃支,我親自接待,一定要把劉先生招呼好!」
黃山漫不經心地點頭,把肋下的腰包換了一邊手夾着,他輕鬆地說:「那就好。事情完了,郝總你送劉先生回家吧——呃,許老弟,你看,這樣安排,合不合適?」
許岩不動聲色地點頭
:「挺好的——我還是進去跟胖子說一聲吧。黃哥,你等我幾分鐘。」
許岩進去,找到劉洋,跟他簡單地把事情解釋了,說剛剛在外面碰到了社會上的朋友,要立即過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就不能繼續陪他挑選車子了。
劉洋聽到許岩說要去辦很重要的事,他來了興趣,好奇地問:「社會上的朋友?哦,岩子,你說的是不是那個,高高壯壯,一臉陰沉,眼冒凶光,長得很像黑社會的傢伙?你跟他去幹什麼,岩子,咱們可不要干犯法的事啊!」
&子,你別瞎說!人家可是警察——行了,你就別說了,好好選車,選好了跟這裏的老闆說一聲,直截提車走人就是了。買單和辦手續的事,會有人處理的。」
跟劉洋交代好了事情,許岩這才出去。有人叫了他一聲「許少」,他循聲望去,看到一輛白色的高爾夫小車停在4s店的門口附近,小車的車窗開着,黃山從裏面探頭出來,喊道:「許少,這邊,上來吧。」
許岩一愣,從另一邊上了車,心裏卻是好笑:黃山人高馬大的,塊頭壯實,又幹着刑警頭子這樣的工作。身家也很有錢。自己本以為,他怎麼也該開架路虎或者悍馬之類的越野車才是。沒想到他卻開着一輛奶白色的高爾夫,那是小女生開的車。
&哥。這個車子,不是你的吧?借女朋友的吧?」
看着許岩打量着小車,微笑不語的樣子,黃山也笑了,他說:「很多人都不相信這是我的車子,但這確確實實是我的私家車。」
&怎麼開這樣的車?我還以為,你該開着什麼路虎卡宴之類的越野車呢?」
&沒事那麼張揚幹嘛,又不是想招紀委來查——現在的時世不同了。咱們公務員得低調一點才是正道啊!」
黃山幽了一默,許岩卻沒有笑,他說道:「黃支,你送給胖子——哦,我是說劉洋——一台車,這份禮太重了,我們不能收的。回頭,我把錢還給你吧。」
黃山望着許岩,顯得有些詫異。像是沒想到許岩會提起這樣的話題——顯然,在黃山看來,在他和許岩這種身份的人看來,一台三二十萬的車子。那是根本不值得提起的事情。
他意味深長地笑笑:「老弟,依咱們的交情,你還在意這點小事。那就是見外了。何況,這件事。跟你跟我都沒關係,咱們又何必討論呢?」
許岩一愣:「跟我們沒關係?」
黃山很認真地點頭:「是啊!這車子。是郝先生送給劉先生的,又不是我送給老弟你的——這跟咱倆都好像沒關係吧?」
許岩一愣,黃山擺擺手,也是收斂了笑容,他沉聲道:「不提那些了,咱們還是說正事。老弟,依你的看法,咱們這案子,該從哪入手呢?」
許岩哭笑不得:「黃哥黃支隊長,你饒了我吧——我也人,不是神仙。現在我什麼都不知道,兩眼一摸黑,我怎麼答你?怎麼樣也得先讓我把案情給熟悉了吧?」
&是,我犯糊塗了。那麼,我們這是先回公安局,還是去你們蜀都大學?」
&我們學校?幹什麼?」
&公安局我們支隊,可以查看案件的檔案;去蜀都大學那邊,可以看現場——另外,我們的專案組也設在你們學校的保衛處,那邊也有一些資料可以看的。」
許岩微微沉吟,平和地說:「看案卷的話,那倒是不必了,還是有勞黃哥你給我介紹好了。我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麼,黃哥你覺得這些案子的兇犯不是正常人類?」
看到黃山要說話,許岩做了個手勢讓他暫停:「黃哥,你剛剛說的,我已經知道了——比如說兇犯力氣很大、很殘暴、很血腥、很強大之類,案情很詭異,但這並不一定就能證明對方不是人類。我就是想知道,你憑什麼這麼肯定,這是怪物犯的案?」
聽許岩這麼問,黃山默然了,他躊躇了下,顯得有些不安,不敢正面看許岩,低聲說:「剛剛介紹案情的時候,有些細節,我忘記跟你介紹了。」——其實,真正的原因並不是黃山忘記了,只是他怕嚇着許岩了,不敢跟他說。
&黃哥,你說吧,什麼細節?」
&剛,我說我們五名幹警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其實,他們並不是真正地消失得一點蹤影都沒有了。。。還是有點東西剩下的。」
黃山吞咽了一口口水,像是要把這番話說出來,都讓他感覺十分吃力:「他們的外套、**、鞋子、錢包、手槍、手銬、手機、皮帶等身上物品,都還留在蹲伏點附近,零零散散地留在附近——但就是他們的人,不見了!」
許岩傻傻地望着黃山,黃山的臉色十分難看,慘白慘白,像是他剛剛吃過半斤屎。
於是,許岩的臉色也變得十分精彩了,他囁嚅着說:隊長,你是說。。。」
黃山沉重地「嗯」了一聲,然後,他什麼也沒說,面無表情。
許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呆滯地坐在座位上,目光平視着車窗前的視野,腦子裏同樣是一片空白。
過了好久,許岩才勉強恢復了思維的能力,他艱難地問道:「黃隊長,專案組到底是怎麼看的呢?」
黃山從衣服口袋裏掏了一包煙出來,點煙的時候,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劃了好幾下火柴才點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黃山低沉地說道:「怎麼看的?還能怎麼看?!衣服還在那,那些光溜溜的大活人,他們能去了哪?跟你我一樣,大家誰都不說,裝作沒看見,或者看到了卻裝糊塗,大家都假裝這是很正常的事,一本正經地勘察腳印、指紋,填寫搜查報告——至於真相,誰都猜到了,但誰不敢把話說破了!
太嚇人了!
如果明擺着說,那些失蹤的群眾,還有我們失蹤的幹警,他們都是被怪物吃掉了,吞下肚了,所以再找也沒有用了,不可能找得到他們的——其實大家都猜得到,事情就是這樣了,但這種捅破天的話,誰敢來說?誰敢來危言聳聽,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黃山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他搖頭苦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誰都不敢說出來!滑稽吧?老弟,現在,你該是相信了吧——這次作案的,絕不是人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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